故乡的老房子

2019-11-25     渔夫与臣

泥草质地的老房子,尽管再没有烟火升起,仍承载着家里人的许多记忆,矗立于北方农村土黄色的寂静冬天里。

腊月二十九的“上坟”(扫墓),大概是像我这样常年在外的人一年中得以回老家为数不多的机会。爷爷奶奶的墓地,在距公路不算太远的整片农田里,因四周只有我们一家墓地,田间地头的四季变换在此处一览无余,想来已逝的二老长眠于此还算清静。老人去世多年,上坟的悲伤早已让位给对祖辈的敬畏,每到年关,似乎总有声音在内心召唤,让我尽可能地不缺席颇具仪式感的上坟。

上坟归来在三叔家的午饭,是我每年得以感受的第一顿年味。席间听爸爸与叔叔们聊起了爷爷,想到在我记忆还不深刻时便老去的爷爷,蓦然生出了几丝乡情。弟弟像是读懂了我的心思,怂恿着饭后一起去看看家里的一座老房子。

老房子是爷爷奶奶在世时住过的,坐落在村里大片水湾的北岸,按照现在的标准,或许可以称得上“水景房“。上次去看老房子还是两年前的春节,那时候的老房子,虽经历了岁月吹打后藏不住破旧,外表还算完好,但这次过去,远远出现在眼前的,却只剩下了坍塌凋敝之景。站在老房子的墙根下,手里捏着一块青砖端详时,远远听到了童音模样“奶奶,快看,考察队来了~“的唤声。抬头看过去,是一位奶奶和两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打小儿在老家长大的弟弟对村里人比较熟悉,一眼便认出了那是屋后的“五奶奶”。寒暄了几句,五奶奶告诉我们,年久失修的老房子在去年夏天那场“作恶多端”连续暴雨里的某个上午,因着雨水的浸透轰然倒塌了。

晚上到家后,拿出以前用的手机,想翻翻之前去时给老房子拍的照片,搜寻许久也没有找到,于是作罢,明白随老房子的坍塌而掩埋的,还有我那部分年代久远的记忆。

眨眼间,爷爷去世已近二十年,作为大家庭里长孙的我那会儿也不过是刚上小学,那个少不经事的孩子对这座土房子和发生在它里面的故事仅记住了些零零星星的片段。而陪我同去的那两个弟弟,一个彼时尚年幼,一个彼时未出生,对老房子里的生活场景和烟火气息,都几乎没有印象,更不用说记忆。

泥和草混在一起质地的“混凝土”砖,木质网格的窗户,用力推还能转动的石磨盘,配上院门前挺拔高大的树和一湾碧水,其貌不扬的老房子样式虽已与现在农村的房屋有了很大不同,但在记忆中是有着宜居环境的老家。

时光流转,院门前的水湾早已干枯多年,村里人在湾底种下的树也已长成,再没有了记忆中夏天波光荡漾的情景。环顾老房子四周,还在住人的屋已纷纷被翻新重建,展露出大片新农村建筑石灰白、水泥灰和方砖红的色调。独留下这栋倒塌了一半,有着泥土颜色和味道,泥草质地的老房子,尽管再没有烟火升起,仍承载着家里人的许多记忆,矗立于北方农村土黄色的寂静冬天里。

文章来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hans/EQe0qG4BMH2_cNUgwd5d.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