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与不孝
原创: 陕西扶风作家
文/杨玉莲
偶然在网络上看到一个视频: 一位母亲去世后,她的儿女们在清理老人的遗物——一个红布包。
剪开缝的严严实实红布包,最上面是一个皮钱包。拉开钱包拉链,里面有一大把的零钱,面值最大的只有5元的。然后再剪开依然缝着的几个小布包,或者旧袜子,里面大部分都是叠放的整整齐齐的零钱,只有几张面值是100的。粗略估计总共也就是几百块钱吧。
我们的国度是有几千年孝道文化的大国,孝字拆析开,老在上,子在下,就是说老人就是儿女的黄天厚土,自古目连救母,王祥卧冰,更是国人耳熟能详的关于孝道的故事,就连三岁幼童也知道,羊跪乳鸦反哺是出于孝道。
视频中儿女们平静地展示母亲遗物的过程,对孝道规范有一定认识的人们,各种猜测,斥责,蜂拥而至。说儿女们的表情没有一丝悲哀的情绪,反而对老人积攒的零件有种蔑视,和分遗产的快乐。
我做为一枚吃瓜群众,也想分享一下我的个人观点。从儿女们手上戴的金镯子上,不难看出来,一个个都应该过着富裕的生活,也不可能为了那一堆零钱而沾沾自喜。
视频中老人家里地板明亮,沙发干净舒适,可以看出来老人生活得很好,也许她的儿女知道老人有着节俭的习惯,大面额的钱更舍不得花,所以他们都把钱换成面额小的,让老人花着方便,没等老人花完,他们又给了,这位老人只好把花不完的钱包在一个布包里,袜子里,用针线缝住了,装在她的储存布包里。一次又一次装进去,就有了一大包的小布包。
老人去世了,大家没有更多的悲哀,大概是因为老人的生前,他们已经做到了做为儿女该做的母亲养他们小,他们养母亲老,只到老人含笑九泉。人总是要去世的,就好像春花再好,冬天总会有来临的一天,面对生命的轮回,儿女们的心情是坦然的,所以没有了那么多撕心裂肺的懊悔。
话说到这儿,让我想到了我的母亲。
我的母亲对她的母亲——我的姥姥生前就特别孝顺。
我的姥姥一生养育了七个儿子,两个女儿。大姨不到三十岁就去世了,母亲含辛茹苦地把大姨一岁多的女儿拉扯长大。这多多少少让白发人送黑发人的姥姥减少了一点牵挂。
姥姥住在通渭七舅家的时候。生活极度贫困的母亲,为了省下几块钱的路费,多孝顺她的母亲几块钱,就从定西背着给母亲做的衣服鞋袜,用她那缠过足的小脚,一路步行着去看她的母亲。
几百里路,母亲要走上好几天,饿了吃一口自带的干粮,晚上母亲就在别人家的大门外靠着墙根倦缩一夜,第二天继续赶路,等到了姥姥家的时候,母亲的小脚都磨破了。
后来姥姥住六舅家的时候,离我们家就不远了。
母亲就让姥姥经常在我们家住。
那时候母亲经常烙了白面饼,炒上鸡蛋,或者猪肉炒粉条,给姥姥一个人吃。等饭做好了,母亲使个眼色,我们兄弟姊妹都躲在外面去了,我们明白姥姥老了,姥姥吃了,母亲就高兴了,母亲爱姥姥,就像我们爱母亲一样。
姥姥不在我们家的时候,母亲每次做了好一点的吃食,就打发我们用瓦罐提着,送给在舅舅家居住的姥姥吃。
年复一年,母亲都是给她的母亲亲手缝新衣服,单的,棉的,还有新鞋袜,头巾,从不间断。姥姥穿上了新的,换下来旧的,母亲再穿。
姥姥七个儿子,从来都没有给姥姥买过一寸新布,因为有母亲,别人都轮不上插手。
姥姥84岁去世了,别人捎来了话,母亲表现得很平静,没有我想象的那种,哭得惊天动。
我很多年为此想不通。
当母亲75岁去世后,我哭得撕心裂肺,哭哑了嗓子,我知道我的哭声只是悲鸣着我的后悔。
因为我没有像母亲孝敬姥姥一样,做到无微不至地孝敬自己的母亲,我为了自己的孩子,为了孩子们按时吃饭,督促他们学习,甚至几年也不回家看看母亲,我清楚再也没有机会看看倚门遥望的母亲的时候,我奥悔得捶胸顿足,我的心怎能平静,那一刻我才真正地理解了母亲,理解母亲在得知姥姥去世的噩耗时,表现出来的平静。
我深深得懂得了,母亲在姥姥去世时,那一刻的平静,是她用做为女儿几十年如一日的孝顺换来的。
在母亲离去的好几年,我的心都是被挥之不去后悔折磨着。
所以我的想象,网络视频里,拆剪老人遗物时带着笑容的儿女们,谁又知道是不是他们几十年如一日,对老人不离不弃的孝顺,换来的坦然和平静呢!
村里的胡老太太,有俩儿子,自己一个人单过。
她在世的时候,大儿媳经常如果做了好一点的饭菜就端给婆婆吃,也经常给婆婆洗衣服、收拾家,孙子也对奶奶特别亲。
胡老太太的二儿媳尖酸刻薄,不但自己不孝敬婆婆,反而经常讽刺挖苦大儿媳妇,说大儿媳妇是为了得到婆婆存款才对婆婆好的,因此,大儿媳妇只能偷偷地孝敬婆婆。
有次胡老太太的大儿媳妇一家出门了,没有人给老太挑水,老太太家里没有水做饭,就去二儿媳妇家去吃饭,二儿媳妇生的孩子就不让奶奶吃饭,胡老太太生气了,于是就骂了孙子两句,这下可捅了马蜂窝,泼妇一样的二儿媳妇就开始骂婆婆,婆婆前面走,她在后面追着骂,胡老太太回自己家里了,她站在门外还在骂。胡老太太饭没吃着,反挨了一顿骂。
不久老太太去世了,大儿媳妇没怎么哭,二儿媳妇在所有来参加吊唁的亲朋面前却“哭”得惊天动地,把对婆婆的“孝顺”装得惟妙惟肖,使出浑身解数彰显她对婆婆的“不舍”。
王老伯三个儿子,老伴先他而去,轮流端一碗饭倒在王老伯家里的一个碗里,王老伯炕头的这个碗从来没人洗,夏天的时候,碗上面盖着一层的苍蝇。
王老伯跪爬着挪着他的夜壶去外面倒。
王老伯去世后,他的丧事办得在周围,算得上是史无前例的排场。
人在做,天在看,孝与不孝都在自己心里,不是做给别人看的。
作者简介:杨玉莲:70年代生于甘肃定西,现居内蒙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