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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恶龙缠斗过久,自身亦成为恶龙;凝视深渊过久,深渊将回以凝视。
一个有野心的女人,最后会活成什么样子?
论女人的野心与欲望,千古唯一女帝武则天,堪称典范。
《新唐书》记载,十四岁被召入宫时,在母亲杨氏的恸泣中,武则天淡然一句:“见天子庸知非福,何儿女悲乎?”
十四岁的少女,坚定的心智与远大的眼光,已远胜于比自己大四十多岁的母亲。
入宫面见天子,对不甘于平庸的女人来说,是未来可期。
作为妻子
武则天做过两次“妻子”。
十四岁到二十六岁,当她作为唐太宗李世民的才人,除了一句“容止美”、“赐号武媚“,十二年的宫廷生活,她低调得仿若从未存在。
唯一载入青史的,是武则天晚年自述回忆,为李世民驯马之事。
武则天对李世民说,她要用铁鞭、铁棍、匕首来驯服那匹名叫狮子骢的壮马,她将用铁鞭抽打它,不服,就用铁棍敲它脑袋,还是不服,就用匕首割断马的喉咙。
这件事令她记忆如此之深,或许并非因为太宗那时似是而非的赞许。
大概因为那是武则天年轻时犯的第一个致命错误。
那时的武则天,还不会扮演好自己的角色。
狠辣残忍的武媚,不懂李世民所爱长孙皇后的温柔贤惠。
十二年的深宫埋葬,对大部分人来说,是死亡和失去。
可是心怀野心的媚娘却如同一颗种子,在幽暗的地底深处,依旧能够破土而出,长出新芽。
因太宗之崩被迫出家感业寺为尼,武则天却能在青灯古佛旁写下对太宗之子,唐高宗李治的情诗:
看朱成碧思纷纷,憔悴支离为忆君。
不信比来常下泪,开箱验取石榴裙。
武则天在诗中热烈大胆的表达了对李治的思念之情。
为他相思入骨,心乱如麻,能将朱砂色看作碧绿。为他泪流成河,不信的话拿出那因为出家不再常穿的石榴裙看看上面的点点泪痕。
在李治眼中,在世人眼中,这时的武则天,是枯守佛寺的痴情女子。
只有历史知道,武则天以深情为筹码,开启了她命运之轮的大逆转。
二度入宫的武则天,已经懂得扮演好妻子的角色。
若有机会再驯一匹马,她一定能以李治最爱的姿态潇洒呈现。
面对天性绵软的李治,武则天不再是默默无闻的低调伴侣,她成为了强势霸道的女人。
武则天明确的以皇后凤印为目标,怀龙胎、斗淑妃、灭皇后、杀幼女、笼朝臣……手段狠辣,层出不穷。当她终于登上后位,却只是她权力生涯的一个起点。
皇后之后,还有天后。
二圣临朝,还要封禅泰山。
当野心大过一切,目光所及,不是细水长流的情深不负,而是问鼎权力巅峰的志在必得。
欲壑难填,从此走上一条难以回首之路。
而妻子的角色,于她而言,绝不是生儿育女、与子携老,而是这条路上披荆斩棘不可或缺的一件铠甲。
作为母亲
作为母亲,武则天在亲生的六个孩子面前,也能有诸多不同面目。
对于刚刚满月就被武则天亲手掐死的长女安定思公主,和被武则天逼令自杀的废太子李贤来说,武则天是一个不折不扣的虐母。
对于年纪轻轻忽然暴毙的长子李弘,继承皇位被废为王的三子李显,以及继承了皇位被废囚禁的四子李旦,武则天是绝对的苛母。
但从太平公主的角度,我们看到一位宠溺女儿的慈母。
古来多少掌权者,为边境太平、为政绩卓然而牺牲女子去和亲。
唯有慈爱的母亲,会心疼女儿远嫁他乡之苦。为拒绝吐蕃求亲,武则天修建道观,假称太平公主已经出家。
在这件事上,我们看到武则天身上难得一见的真情。
韩愈曾写下一首关于太平公主的诗,令人读到当年的太平公主如何备受宠爱,炙手可热:
公主当年欲占春,故将台榭押城闉。
欲知前面花多少,直到南山不属人。
太平公主想要占尽春光,修建豪华气派的大山庄能让城阙减色,规模惊人到一路繁花直到终南山都只属于太平公主一人。
然而对于野心大过天的武则天,亲情的宠溺是调节剂,而不是羁绊。
当太平公主的丈夫薛绍受到谋逆牵连,太平公主正怀着薛绍第四个孩子,而武则天却将薛绍饿死狱中。
武则天很快为太平公主挑选下一任丈夫,可武攸暨已有妻儿,武则天便直接赐死其妻,令其与太平公主完婚。
原来留你在身边,不是不顾边境外交,而是能用你巩固朝堂安稳。
在这条通往权力巅峰的路上,武后给的不只是爱与奉献,她更是一个冷眼旁观的下棋人。
野心,让我们看到一个复杂善变的“母亲”。
作为君主
欲望与野心,为武则天摘得累累硕果。
自古掌权称制的女主不少,而能够称帝的,唯有武则天。
她临朝称制二十四年,称帝在位十五年。
作为君主,武则天创立殿试武举,为武周一朝选拔大批人才;她命人编撰农书颁布天下,重视农业经济;她增兵安西四镇,平定突厥,保一方太平。
骆宾王作《讨武曌檄》,将武则天骂得狗血喷头,而武则天眼里看到的却是檄文引经据典行云流水不可多得的才华,更痛惜这样的人才不是她的人:“宰相安得失此人!”
这时候的武则天,是一位明君。
然而,晚年惑于美色、宠幸面首,前有薛怀义火烧明堂,后有张易之、张昌宗兄弟插手朝政,陷害宰相魏元忠,更构陷处死议论二张的永泰公主驸马,直接导致公主之死。
一桩桩一件件,让人感受到的不止是昏聩君主,更是武则天步入暮年仍不肯放权的悲哀。
当她最终被迫还大唐江山于李氏子孙,留下乾陵无字碑之时,是否此生无憾?
她曾
是一位妻子,一位母亲,却为了天下之主,
模糊了妻子与母亲的面貌。
她能成王,能成帝,能成圣,可是,她成为了自己想做的人吗?
即使面对最亲密的人,也时时刻刻转换千万张面具。
阴险毒辣,雷霆手段,慈悲仁爱,贤明圣德……这些面具是否沉重,是否多到你也忘了哪一张,是你本来的面目?
在武则天一生的故事中,最令人羡慕的,其实是高宗李治。他竟然有魄力给所爱之人一份“天下归你,你归我“的帝王深情。
而武则天呢,耗尽人世间所有珍贵的感情,爱情、亲情…换来这天下,是何滋味?
一个人赢得了整个世界,却失去了自我,纵然魅力无限,真的会开心无悔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