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源:价值线
作者:文刀
背靠国内庞大的宠物市场,辽宁成大生物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成大生物”)的生意似乎万无一失——2019年,公司的人用狂犬病疫苗签发量在国内市场的占有率超七成。
在此背景下,公司资本市场之旅正在提速,近期,在科创板上市进入“已问询”状态近两个月后,公司的回复终于“姗姗来迟”。
此次问询,上交所提出7大类共32个问题,让成大生物真正历经了一次“灵魂拷问”。而在回复过程中,价值线研究院发现,成大生物不仅曾刻意“淡化”一些竞争对手的关键细节,公司所面临的产品结构单一问题,可能也超过市场预期,公司的第二大产品甚至已经由集中生产转为小批量连续生产。
市场竞争远超招股书描述
梳理问询函,价值线研究院发现,对于“风险因素”的表述成为成大生物招股书的“重灾区”。上交所要求公司仔细阅读《公开发行证券的公司信息披露内容与格式准则第41号——科创板公司招股说明书》,并按照第三十六条的要求重新撰写风险因素章节。
而在重新撰写风险因素章节的过程中,成大生物对于公司另一款主要产品——乙脑灭活疫苗的“改写”,值得市场关注。
根据招股书,成大生物目前主营业务收入主要来源于人用狂犬病疫苗及乙脑灭活疫苗的生产和销售。其中,公司的人用狂犬病疫苗在2017-2018年产品销量连续两年位列全球第一名,但数据也显示,2017年、2018年和2019年,公司人用狂犬病疫苗的收入占比分别为90.10%、90.51%和 93.46%,产品结构单一的现象非常明显。
在这样的背景下,乙脑灭活疫苗是对成大生物整体营收的一个重要补充,公司也表示,公司的乙脑灭活疫苗为目前中国唯一在售的国产乙脑灭活疫苗产品,同样属于公司的核心产品。
当然,国内外同行并不愿意坐看成大生物一家独大,在招股书中“提示市场竞争加剧的风险”时,公司也表示,公司的人用狂犬病疫苗“是中国唯一在售的可应用 Zagreb 2-1-1注射法的人用狂犬病疫苗,相比其他国产狂犬病疫苗应用的Essen 5针注射法具有明显优势,但目前有其他竞争对手正在研发使用Zagreb 2-1-1注射法的人用狂犬病疫苗产品”,同时表示“目前亦有其他竞争对手的乙脑灭活疫苗产品处于研发阶段。”
然而,现实中的市场竞争,要比成大生物所描述的更为激烈。正是在上交所的“逼问”之下,公司不得不加上以下内容:人用狂犬病疫苗“多款同类产品已处于临床Ⅲ期或NDA申请阶段”;乙脑灭活疫苗“多款同类产品已处于临床Ⅲ期阶段”。
由于新冠疫情的原因,让很多普通人也关注起疫苗产品的研发进度。据业内人士介绍,Ⅲ期临床试验是治疗作用的确证阶段。其目的是进一步验证药物对目标适应症患者的治疗作用和安全性,评价利益与风险关系,最终为药物注册申请的审查提供充分的依据。虽然临床Ⅲ期距药品真正上市还有一段时间,但大多时候,Ⅲ期临床确实是一个非常积极的信号。
或许正是因为竞争对手纷纷进入临床Ⅲ期释放的信息过于有“威胁”,在招股书中,成大生物对此进行了选择性忽视,而是一直强调“公司的人用狂犬病疫苗为目前中国唯一在售的可采用Zagreb 2-1-1注射法的狂犬病疫苗”,直到被上交所提醒,才不得不坦承其所处的真实市场环境。
第二大产品转为小批量生产
正如前文所述,成大生物当前的营收严重依赖人用狂犬病疫苗的生产与销售,理论上,同样被视作公司核心产品的乙脑灭活疫苗应该会更受重视,从而帮助公司摆脱这种极端境地。
然而,事实可能并不如此。公开资料显示,成大生物的乙脑灭活疫苗在2019年遭到了类似于“滑铁卢”的倒退。
从下图可以看出,报告期内,乙脑灭活疫苗在2019年的产量虽然相比上一年增长近三倍,但是销量却不及上一年,反而从146.53万支下滑至123.07万支,并且是连续三年持续下滑。而该产品在2019年的产销率也仅仅为2018年的三分之一。
实际上,报告期内,公司的乙脑灭活疫苗的生产与销售就很不稳定,以产能利用率为例,2017年还是24.88%,2018年就跌至10.86%,2019年又反弹至29.56%,增长或下降幅度都呈倍数出现。
不仅如此,公司主营业务收入按照产品分类后可以发现,乙脑灭活疫苗在公司的整体营收中呈持续下滑趋势,报告期内,占比分别是7.96%、7.49%和5.14%。这样的比例和下滑速度,很难让市场相信乙脑灭活疫苗会成为公司摆脱单一产品依赖的最佳途径。
对于这样的情绪,上交所也很快提出了问题。在问询函中,上交所就提出,招股说明书披露,2019年度公司乙脑疫苗产销率为 41.63%,公司2019年末存货跌价准备余额为 21.85 万元;公司乙脑疫苗的产能利用率为 29.56%。请发行人说明:公司乙脑疫苗是否存在滞销的情况,其对应的生产设备是否存在闲置需计提减值的情况。
对此,公司表示,报告期各期末,公司乙脑疫苗相关资产账面价值分别为1725.33万元、1500.70万元和1400.53万元。公司乙脑疫苗相关资产经济绩效明显高于其账面净值,未发生减值迹象,无需计提减值准备。
不过,公司也承认,2019 年因市场原因部分乙脑疫苗完成生产后未报批签发,损耗及抽样数量达到 92.29万支。同时,报告期内,受部分突发性疫苗质量问题事件影响,公司乙脑疫苗存在销售不及预期情况,导致乙脑疫苗近效期损失及商品损耗数量相对较大。
而为降低商品损耗及近效期损失,报告期内公司亦逐渐调整乙脑疫苗生产规划,由集中生产转为小批量连续生产。
推广费变更背后,有啥故事?
围绕着曾被市场质疑过的产品推广费,上交所和成大生物还展开了一次“攻防战”。
上交所在问询函里提出,根据申报材料,发行人2017年和2018 年存在部分原始报表与申报报表的差异调整。因此要求公司说明“根据合同重新测算的推广费与账面金额存在差异调整跨期费用”的具体方式,并提供合同,结合合同条款说明推广费的测算方式、出现计算差异的原因。
实际上,在成大生物刚刚冲刺科创板的同时,也就是公司控股股东A股上市公司辽宁成大发布分拆子公司成大生物至科创板上市预案的当晚,辽宁成大还发布了第九届董事会第十六次会议决议公告,该公告显示,2019年度,公司控股子公司成大生物对以前年度支付推广商的产品推广费用进行了自查,经核实发现成大生物2016年至2018年度推广费用的归属期间存在差错,应追溯调整相应年度的销售费用。
公告显示,经重新计算,本次会计差错更正对成大生物2016-2018年度净利润的影响金额分别为:-1328.63万元,-66.98万元和1395.61万元。上述差错更正对公司2016-2018年度归属于母公司股东的净利润影响金额分别为-804.41万元,-40.55万元和844.96万元。
在招股书中,公司也表示,公司2019年对上述合同进行了重新检查,经自查,2016-2018 年度推广费的归属期间存在差错,应追溯调整相应年度的销售费用。经过重新计算,上述事项对公司2016-2018年度净利润的影响金额分别为:-1328.63万元、-66.98万元和 1395.61万元。
一个行业公开的秘密的是,药品的推广费用一直都是商业贿赂的高发区。成大生物在招股书中表示,公司在国内市场主要通过专门的自有销售团队利用专业化推广方式销售疫苗产品。但是,同时,在境内销售中,公司还聘请第三方推广服务机构协助公司进行专业化推广。
在长生生物事件之后,据澎湃新闻报道,自2010年以来,长春长生(上市公司“长生生物”的全资子公司)销售人员涉及多起向地方医院、疾病防疫部门负责人行贿的案件。据中国裁判文书网显示,涉及长春长生的司法裁定书中,10余起均是通过回扣的方式行贿,所涉及的疫苗包括狂犬、水痘、乙肝、流感等多种;其中,72元/支的冻干狂犬病疫苗,回扣额高达20元/支。
羊城晚报报道也显示,广东湛江多家医院的医务人员在采购疫苗的过程中,吃医药公司业务员或销售人员的回扣,这些案件中均有涉及长春长生的疫苗产品。
对于成大生物而言,相关的事件并不罕见。比如2017年,北京市第一中级人民法院的刑事判决书,就揭开了原国家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注册司生物制品处处长、国家食品药品监督管理局药品注册司生物制品处处长和药品审评中心副主任尹红章受贿罪的具体细节。
判决书显示:尹红章及其儿子,接受原辽宁成大生物技术有限公司总经理庄久荣的请托,为该公司在药品审批事宜上提供帮助,共同非法收受人民币共计107万余元。
另外,公司招股书也显示,报告期各期,公司市场宣传及推广费金额分别为1.45亿元、1.39亿元和1.32亿元,占销售费用比重分别为49.91%、48.00%和44.82%,可谓占据半壁江山。
而对于此番调整,成大生物在回复函中表示,是由于时点原因,公司,未及时计提相应的金额,因此存在推广费归属期间不准确的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