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树铮(1880~1925),号铁珊,安徽省萧县人,段祺瑞心腹爱将。1919年收复外蒙古,威名远扬,官拜陆军上将、远威将军。因恃才傲物,专横跋扈,犯上欺下,树敌甚众。1925年底被冯玉祥部下劫持,杀害于廊坊车站。
独踏征途
1900年,慈禧西逃,八国联军入京。20岁的徐树铮毅然投军,以舒“私究兵谋,留意天下政财大略”的抱负。母亲得知儿子深夜出逃,急得火上房一般,哭天喊地,忙坐骡车追赶,徐树铮败兴而归。为拴住爱子之心,父母逼他娶亲成家。妻子尽管贤惠,可他去志愈坚,最后只好允其成行。妻子涕泪涟涟,倾其奁金相助,使他十分感动,两情依依,“执手相看泪眼,竟无语凝咽”。在一个风雨如晦的早上,徐树铮独自踏上征途。
绝处逢生
袁世凯此时为山东巡抚,颇有人望,招徕四方贤才,徐树铮只身北上,以“万言书”晋见。可惜阴差阳错,未能如愿。此时已是隆冬时节,他丧魂落魄地寄宿在济南小旅店里,钱财告罄,难以糊口,只好以代写书信、出卖楹联为生。真是绝处逢生,偏偏段祺瑞路过这里,无意中遇到了这个落拓青年。虽说穿着一件可怜巴巴的旧夹袍,可面孔清秀,气质不俗,又写得一手好字,顿起怜才之心。就笑着问道:“喂,伙计,天这么冷,怎么穿得这么单薄?”
徐树铮回答:“投奔朋友未能相遇,行囊已尽,只好暂居于此,家中寄款来,即归去。”段祺瑞问明情况,便问:“我处有事可做,不知是否愿意?”徐树铮大喜,便随段到了保定,做了他的记室,即文书。
如鱼得水
一天,段祺瑞副官反映,新近来个小文书,办公时效率特别高,能五官并用。一边与人谈话;一边还能批阅公文,井井有条;而另外一只手也不闲着,电话铃一响,马上左手提起话筒,耳接电话,那支批公文的右手也不停,照写不误,简直是三国里的庞统!
老段大为高兴,非亲眼见识不可。他悄悄来到办公室,名不虚传,此人正是徐树铮。老段喜出望外,自信慧眼识英雄,拯英雄于末路,私心甚慰。他俩经常彻夜长谈,颇有如鱼得水之感。徐纵论天下大势,总是滔滔不绝。他反复强调,袁世凯前途无量,只要段公紧跟不放,必有腾达之日。一拍即合,段祺瑞把徐视为左膀右臂,言听计从。从此,便与徐树铮结下生死之缘。
惊叹不已
不久,段祺瑞发现,这小徐记忆惊人,一目十行,过目不忘,不管什么公文、条例,他看得快,记得准,背得熟。不管什么事,段祺瑞不问则已,一问则对答如流,总使老段惊叹不已。他越来越喜爱这个不沾亲、不带故从客店里拣来的稀世之宝,一再提拔他,使之扶摇直上。徐树铮很有个性,是个有才干、有魄力、有远见的人才,但也凶狠跋扈,独断专横,犹如恶狼一般,说一不二。平日一本正经,不苟言笑,而且不赴宴,不陪客,办事如刀斩乱麻,干净利落,不讲情面。他恃才傲物,犯上欺下,得罪了好些人。可越是如此,反而越让老段高兴,惺惺相惜,因为老段也属此类。
上欺总统
徐树铮任国务院秘书长时,依仗段祺瑞的器重,目中无人,到处横行霸道,就是总统也从不放在眼里,奚落、讽刺、软顶、话中挟枪带棒,反正黎元洪手中无一兵一卒。每次去总统府办事,直闯黎的办公室,重要公文,根本不让总统过目,只管催促马上盖章,等大印一盖,徐二话不说,挟起文件就走,毫不客气。
背后,徐树铮叫黎为“盖印总统”。有一次,他又让黎签署一项人事任免令,黎问任命何人?担任何职务?徐不耐烦地说:“总统您只管快签字,本人有急事,不可耽误,您不必多问,请签字就是。”黎总统气极了,大骂他太专横。他却若无其事。
徐树铮戎装照
任职之争
1916年,黎元洪继任大总统,下令恢复国会,重新任命段祺瑞为国务总理,组织内阁。因为是责任内阁制,所以,这国务院秘书长一职至关重要。
段祺瑞让总统府秘书长张国淦告知黎元洪,说他推荐了徐树铮。黎元洪面带怒气,断然回绝。“请你回去告诉总理,一万件事我都依从他,只有这一件事办不到。”徐世昌劝解道:“我以为,一万件事都可以不依从他,只是这件事一定要依从他,不要怕徐树铮跋扈,既然段祺瑞已经十分跋扈,那么再多一个也未必坏到哪儿去了。”
黎元洪说:“我很讨厌徐树铮,我也怕见徐树铮,一见了他,犹如芒刺在背,我宁可不做总统,也绝不与徐树铮共事。”徐世昌又说:“总理用人,总统并不是不可以驳回,只有国务院秘书长这件事,总统不能驳,为了顾全大局,还是委屈一下吧。”
黎元洪听从徐世昌的话,但提出个条件。“以后院秘书长因公到府,必须与府秘书长一同前来,否则,我不单独接见。”徐任国务院秘书长一事,以黎元洪的妥协而告终。
越权犯上
国务院秘书长徐树铮有段祺瑞做后台,根本不把总统府看在眼里。本来,他只能列席国务会议而没有发言和表决权,而他非但发言,还要指手画脚下达命令。1916年7月,他就广东军事冲突问题建议发表一道讨伐李烈钧的命令,因反对派内务总长孙洪伊坚决不同意而未能通过。但是,徐树铮公然将此令越级送到总统府盖章。黎元洪又断然拒绝了。他一不做,二不休,公然用国务院名义电令福建、江西两省出兵进剿李烈钧。
孙洪伊得知徐竟敢无法无天擅自发出这等重大的军事命令,当面斥责徐树铮“胆大包天,侵越职权”。为此两人大吵起来。徐非但不思改悔,反而变本加厉,又越权处理福建省长一案。
孙忍无可忍,当面质问段祺瑞:“凡与各省民政长官有关的问题,我作为内务总长是否无权过问?院秘书长徐树铮是否有权擅自处理?是谁给他的权力?”
段无言以对,只得骂一声:“小徐荒唐!”孙洪伊负气提出辞职。黎元洪气愤地说:“这哪里是责任内阁制,简直是责任院秘书长制!”
武器被劫
1918年,段祺瑞力主武力统一中国。冯玉祥被迫率兵南征后,突然在湖南前线通电主和,打乱了段的部署,段已无机动兵力,只得求救于张作霖,便派徐树铮带上厚礼前往。“大帅,小弟奉总理之命前来搬请救兵,请大帅过目。”说着献上提取3万件武器的凭证。
张作霖一阵狂喜。徐树铮接着又说:“只要出兵,那副总统之位,非大帅莫属!”于是,张作霖与徐树铮签订了秘密协议。决定调兵入关,支持皖系段祺瑞武力统一中国的主张。
这批武器是从日本购买的,段祺瑞借参加第一次世界大战的名义编练了“参战军”,其实就是自家的私人武装,由徐树铮亲自统帅,岂能白白送给别人?张作霖知道这是张空头支票,其中肯定有诈。为了拿到武器,张作霖提前下手了。
奉军部队荷枪实弹突然到达秦皇岛,将港口上接收武器的政府军包围,抢劫了所有武器。段祺瑞给张作霖发去一电,命其将军火如数送交北京。张作霖说,此次“提去”军火,事先未予请示,因为公文来往费时,只得先斩后奏。并表示,“所练军队,无论对内对外,均属拥护中央,悉听政府驱策!”说得头头是道,段对张无法,只得听之任之了。
酒后真言
徐树铮咽不下这口气,几次交涉,毫无用处。一天,张作霖、杨宇霆、徐树铮等出席宴会,觥筹交错,酒酣耳热之际,徐树铮忽然站起来,指着张作霖说:“张大哥,你现在是既有地盘,又有兵力,可你也别在我面前逞威风,尽管我现在兵力单薄,不能征服你,可你别高兴,我总有办法借回日本兵来打你。”这番“借倭寇打同胞”的话,是万万不能说出口的。徐酒后失言,引起满座皆惊。张作霖没醉,十分冷静,举杯对徐说:“喂,老弟何必借回日本兵来打我?与其借日本兵,还不如用我的,其实,我的兵不就是你的兵吗?”把徐硬顶了回去。
段祺瑞就怕人家说他是“日本走狗”,得知徐树铮如此放言,恨恨地说:“这个小徐,就会胡说八道,又到处树敌。”徐树铮醒酒后,大惊,也为这句收不回来的“真言”而无限后悔。
合作破裂
按照秘密协议,张作霖派了军队,组成皖奉联合的南征军。张为总司令,徐树铮为副,但俩人各怀鬼胎。徐树铮把奉军摆到南下的最前线,充当替死鬼。引起张作霖的警觉,他立即调回部分奉军。徐树铮是个从不吃亏的人,此次不断被张作霖耍弄,他白白得了大量武器,现在又要撤兵,让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这是他无法忍受的。合作全面破裂,徐心黑手辣,决定干掉这个对手。
刺杀张作霖
1920年7月5日,徐树铮借故拜访张作霖,邀请他到段祺瑞的驻地团河开会,张不知是计,欣然应允。在宴会上,张作霖嗅到了一股杀气。但他神色自若、谈笑风生,故意大量饮酒,然后装醉,睡倒在酒桌上。
徐树铮对段祺瑞说:“我已经给张作霖布下了死阵,只要我一声令下,马上就可以将张作霖杀掉!”段祺瑞大惊:“不妥!奉军大量集结在京津地带,扣杀雨亭,要闹大乱子!”
此刻,张作霖装作呕吐,让侍卫扶他到厕所。就在段祺瑞犹豫之间,张作霖趁机逃脱了。徐树铮顿足长叹:“大势去矣!”
丧家之犬
直皖战争打响后,皖系分兵两路,徐树铮任东路军总司令。他率兵猛攻驻扎在杨不敢说一句话,好不容易逃回北京。去哪儿藏身呢?段祺瑞早就躲开了,树倒猢狲散,没办法,只好跑到东交民巷,投靠洋人。今天躲在六国饭馆,明天又藏到日本使馆,四处流窜,犹如丧家之犬惶惶不可终日。
徐树铮年轻时的照片
大唱反调
1918年徐树铮枪杀陆建章,而陆乃是冯玉祥的舅舅,为此,两人结仇。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掌握了重权。但到1925年,冯又与张作霖矛盾尖锐化,冯玉祥联合孙传芳共同夹击张作霖,进展很顺利。偏偏此刻徐树铮大唱反调,出来拆台。他通电说:“孙传芳与张作霖本是弟兄,无冤无仇,何必自相残杀,徒让渔翁得利,智者不取。”
接着,他又含沙射影指责冯玉祥“欲践大位,须得民心,兵许所争,不免曹氏覆辙”。同时又电劝奉系:“江南之地,固不必争;江北之地,亦不必守,劝雨帅持三省之力以待天下归心。”本来,冯、孙联盟就不牢固,徐树铮句句点破要害,旧恨新仇,使冯玉祥不得不对他采取行动了。
廊坊赴死
1924年10月,冯玉祥发动北京政变,囚禁了曹锟,控制了京津地区。段祺瑞政府完全被冯玉祥监视起来。1925年底,从欧洲归国的“小扇子军师”徐树铮不识时务,到北京向段祺瑞汇报出国收获,并举行公开的觐见国家元首的仪式。与此同时,徐还大肆鼓吹北洋派大联合。段祺瑞急告他在北京的危险处境,劝他悄然离京。
徐树铮一笑了之,不以为然:“北京四周,到处都是仇家爪牙,随时随地都可以致我死命。我之所以安然无恙,只是因为那些鬼蜮伎俩,不敢在光天化日之下公然露出真面目。我倘若为此而躲躲藏藏,岂不正中了他们的诡计?我为国家专使,冯玉祥就是想与我为难作对,也不能轻易动我啊?”
1925年12月30日,徐树铮离开北京时,自认为在火车上绝对安全,连卫队也没有带。徐乘坐的专车晚7点出发,12点抵廊坊。车刚停,冯玉祥的军队就包围了专车。一个军官说:“请专使下车,参加欢迎你的盛会!”
徐回答说:“极感盛意,不过我现在有些头晕,不能前往。”这时,冯玉祥的手枪营官兵蜂拥上车,徐树铮无奈,才穿上西装,罩上皮领大衣,随来人走出车厢。徐环顾四周,冷冷地说:“我徐某作事,向来光明磊落,不劳诸位簇拥!”
在离车站不远的地方,徐树铮被开枪射杀,士兵还掠光了他身上的衣物……
梦中报仇
枪杀徐树铮,此事关系甚大,为了平息外界舆论,冯玉祥搞了金蝉脱壳之计——陆建章1918年在天津被徐树铮枪杀,那么以其子陆承武为父报仇作为理由最为合适。当时陆承武并不在场,冯玉祥命令他急速赶赴现场。此刻正在熟睡的陆承武尚在梦中,推搡半天依旧没醒,就迷迷糊糊地说:“啊,徐树铮已死,还需要我去吗?”“不去怎么能行,此事非你不可,马上出发!”陆衣服尚未穿齐,就被拥进汽车急驰廊坊。到后大义凛然地对在场的人说:“过去徐树铮杀了我父亲。今天我杀了徐树铮,我杀他就是为家父报仇!”
这样,徐树铮被仇人之子所杀的消息就传播开了。可根本没有动手的陆承武后来评论此事时说:“我是在梦中糊里糊涂地唱了一出替父报仇的戏!”
状告冯玉祥
1945年,徐树铮之子徐道邻向中央军事委员会与国民政府提出控诉,状告冯玉祥谋杀其父的罪行。此时冯玉祥为军委会副委员长,同时牵扯到本案中的人还有鹿钟麟、张之江,此时鹿是华北集团军总司令,张为国民党中央执委。蒋介石闻此案后,权衡再三,尽管他与冯玉祥恩恩怨怨拉扯不清,十分痛恨这位“大哥”,但为此事将其搞掉不值得。且冯玉祥一口咬定徐树铮是陆承武杀掉的,此事与他毫不相干。
接着,冯又指使人在《扫荡日报》上狠揭徐树铮“亲日、卖国”的种种丑行。徐道邻人微言轻,束手无策。1945年12月,国民党中央军事委员会对此案做出批示,依据民国14年(1925年)适用法律,杀人罪追诉期为15年,此状失去时效。
徐树铮尽管有许多的缺点,有些甚至非常严重,但他在保护中国领土上做出了非常巨大的贡献!这一点我们还是要认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