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平凡母亲:生9子,4个女儿全嫁名流,终成一代名门

2019-09-12   乡土

作者:女神书馆

叶圣陶曾说:

“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

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四姐妹名声赫赫,

母亲陆英却鲜为人知。

正是这位默默无闻的母亲,

把快乐和幸福,

泼洒到了整个大家庭里;

成就了一代名门,

延续了名门的精神图腾。

1

1938年,张家的手足离散,几位兄弟姐妹们撤退到大后方。

大姐张元和接到了二妹张允和的信,“四弟与四妹都在四川,你也来吧。”

张元和此时正在为自己的婚礼苦恼。她已经29岁了,心系一位昆曲小生顾传玠。

这位昆曲“传”字辈的名家比张元和自己小3岁。

不过,年龄不是问题。自己的母亲不也比父亲大4岁吗?她担心的是另一个问题:

自己显赫的家世与戏子低下的社会地位不配,她担心两人的结合会引起闲话。

思忖多时,她给二妹回了信,“我现在是去四川,还是到上海一时决定不了。上海有个人对我很好,我也对他好,但这件事是不大可能的事。”

她指的是结婚。

妹妹允和却不觉得,她代行了家长的职责,回了姐姐一句。“此人是不是一介之玉?如是,嫁他!”

如此,姐姐也定下心了,婚礼如期举行。

果然,小报把二人婚事乱写一通,纷纷以“张元和下嫁顾传玠”为题来调侃。

而顾传玠更是不惜调侃自己,写信给允和说,你姐姐是一朵鲜花插在了牛屎上。

他如此玩笑,不无道理。

合肥四姐妹张元和,张允和,张兆和,张充和,在民国赫赫有名。

作家叶圣陶说,“九如巷张家的四个才女,谁娶了她们都会幸福一辈子。”

婚后的幸福无法具体衡量,要论嫁人时的阵仗,四姐妹中的任何一人都比不过她们的母亲,陆英。

那时的合肥共有四大家族,龚、张、李、段。

分别指的是,龚镇洲,张树声,李鸿章,段祺瑞。

龚家自清初就是名门望族,延续数代,不曾败落。

而张家则属于后起之秀,能排在李鸿章与段祺瑞的前头,当属富甲一方,非同凡响了。

张树声是上一代的长子,英姿飒爽、身材魁梧,但整天因工作而忙得不可开交。

他追随李鸿章,在其“淮军阵营中,被公认为是“二号人物”。

他有一个妻子,一个妾室。妻子也姓陆。与后来的孙媳妇陆英同出一门。

骁勇善战,品行优良,李鸿章很重视张树声。

后来,李鸿章回乡丁忧时,张树声就替他担任直隶总督一职。

张树声非常务实,工作刻苦。他的儿子似乎也被他感染,不过他兄弟颇多,儿子也逐个凋零,在川东任职的时候,因过度劳累,咯血而亡。

当时,长房长孙张武龄不过九岁。

2

1906年,张武龄(号冀牗)十七岁。

这年中的某一天,他站在合肥繁华区四牌楼不远处的龙门巷等人。

一位从扬州远嫁而来的大小姐就要到了。她叫陆英,是他的妻子。

可他对陆英一无所知,只知道她大自己四岁。

祖父张树声去世,父亲也早早追随,如今张家传宗接代的任务,全落在了他一个人头上。

他知道自己的身份,他是一个拥有良田万亩的大地主家的公子哥,家风严谨,治学为主,所以,他丝毫没有纨绔之嫌。

陆英十几岁时,就被张家看上了。她从小便贤德能干,早早就帮家里做家务、料理家事。

乍听起来,似乎没什么,不就是料理家务。

可是,扬州多盐商,他们的豪奢是一般人无法想象的。

陆英其实无需自己动手做家务,家里仆人无数,工匠无数,伙夫也有许多。

亭台楼阁,洒金泼银,钱似乎不是一般意义上的生活必须品,而是一种可以无限挥霍的闲置物。

所以,得知要远嫁时,陆英从去年开始,就陆陆续续准备着嫁妆了。东西多到吓死人。

陆英抵达合肥之时,街坊路人皆停下啧啧赞叹,其中还伴有嫉妒之音。

龙门巷外的十里亭里摆满了嫁妆,轰动全城。

光紫檀木家具就好几套。

陆家的人肯定是事先查探过张家的宅院,知道张家房子有多少间,宅院究竟是何样式。

从大堂到二堂都置办了全套的家具。首饰多到数不过来,因为陆英喜欢翡翠,所以翡翠尤其多。

而且,就连扫帚、簸箕这样的小件都是成套的,每一个扫帚上还挂了银链条。

张武龄想靠近张望一下新娘的骄子,结果被嫁妆困住了。

3

进了张家之后,新娘子要“打点”门房,一个个红包发下去,每一个拿在手里都沉甸甸的。

重重仪式过后,张武龄终于来到新娘面前。她就坐在婚床上。那婚床到处都是红枣、花生、桂圆,寓意早生贵子。

他掀开盖头一看,啊!他也吓了一跳。陆英的美简直惊天为人。几个站在一旁伺候的姑娘也看呆了。

但后来有几个老太太说,这阵仗与美貌太过锋芒毕露了,不会长寿的。

婚后生活的主要任务是为张家开枝散叶。

陆英36岁去世,一生怀了十四胎,活了九个。

听起来似乎一直在怀孕,没有任何别的事可干了。但陆英短暂的人生却不止于此。

家里有三个奶妈,再加上保姆、管事、教书、门房等等的其他杂七杂八的人口,每天光吃饭的就有四十人,她作为这个大家庭的一家之主,自然不能只躲在闺房里绣花。

她把家里管理的井井有条,颇有人情味。

她不分主仆,自己吃什么就总想着要分给仆人吃一半,家里的气氛自由而不是懒散。

她头三胎是女儿,第四胎是个儿子。

可就在大家欢喜雀跃之时,这个儿子却夭折了。

她盼着第五胎能老老实实生出一个儿子来,可还是生了一个女儿。

4

似乎是心急总盼不来好结果。她特别痛苦,心里一阵阵地心酸。而这个第五胎的女儿,就是姐妹花里的张充和。

或许父母对自己太过失望,需要重振旗鼓,就把张充和过继给了她的叔祖母,在张家老家生活。

后因形势一直不稳定。

张武龄与陆英决定搬家。这时的陆英已经是七个孩子的母亲了。

张充和之后,她如愿以偿生下了男孩,可是老天似乎决定给她再多一些幸福,又给她添了另外两个男孩。

当她思虑再三,决定为了孩子安全着想(张家多次被盗)搬家时,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孩子。

四姐妹和父亲

据说,她挺着大肚子,拉上仆人,耐心地,不怕苦不怕累地,一家一家地看房子,最终选定了苏州寿宁弄的宅子。

那是一角山水园林,景致优雅、设计别致。

最关键的是,宅子很大,能够让孩子们在其中嬉戏玩耍、自由自在的生活。

在上海居住时,就因为房子太窄,出外就是街道。

她给孩子们设下了禁止外出的规定。但她始终觉得,这对幼童身心成长不太好。

她眼光不错。

宅子一进门,就是门房与男工宿舍,接着又是大客厅,住宅楼,花园、小操场、大操场,各种回廊走道,亭台楼阁,树木摇曳,松竹轻声,简直宛若仙境。

在这样的大宅子里,一家人是如何生活的?

家里设置了四个书房,张武龄一个,陆英一个,孩子们共用两个。

书没有放在书架上,而是到处都是,地板上也随处扔着书报,多数时候是这里一堆,那里一堆。

陆英也没太管,仆人也就随着她的性子,只做自己的事,不去整理书报。

家里新书、旧书,虽是张武龄悉心收集来的,却也没当宝贝似的供着,孩子们爱怎么翻就怎么翻。

不光书如此,走廊上也随意刻着古诗,比如朱熹的诗。

如此对学习有用的良辰景致,使得小姐公子们早早识字,小小年纪都通读了《红楼梦》。

可陆英觉得,家里的书香气浓郁,这当然好。但文化氛围只停留在子女与父母身上似乎有点“文化断层”之感,毕竟家里的下人们不识字。

识字的公子哥们与不识字的下人们虽然关系好,可从深处来说,还是对立的。

陆英下定决心教保姆们识字。

5

三妹张兆和的保姆朱氏学得最快。

陆英每天早上让她来帮自己梳头,面前摆着20个家里自制的生字块,梳完头,字也刚好认了20个。

她爱看报纸,在报纸上发现了趣味数学题,就用来考保姆们。结果,还真有一位高氏算出了答案。

如此,孩子们负责教自己的保姆认字,有的快,有的慢,落后的哪一组总是心急火燎地想赶上来,最终大家伙的学识都“水涨船高”了。

张家孩子齐聚上海

陆英是个标准的戏迷。从小就是,结婚后突然发现自己的丈夫张武龄也是个戏迷。

戏曲,成了两人的共同语言。

在家里,她亲自教孩子们唱《西厢记》的扬州歌。

在外头,她就出去看戏。在上海生活时,她与丈夫一起去看戏,也带上孩子。

张家在戏院里有一个专属的包厢,所以即使父母没空去了,保姆也可以带着孩子去。

当年梅兰芳的戏,她是每场必到,从未落下过一场。

除了戏曲,夫妇两人还喜欢摄影。

张武龄很喜欢摆弄相机,搞摄影,陆陆续续买了好几架这种新式玩意儿。

陆英呢,就喜欢被拍。

陆英在家里的地位很高,就像当年张树声的妻子陆氏一样,两个人都是张家的主心骨。

在寿宁弄居住的时期,陆英又生了两个男孩。她有了9个孩子,后几个一直都是男孩,她又想要个小女儿。

世界上真的有一种情况是:越忙的人,越会忙。(倒不是说越生,越会生)

几乎年年生子的她,在服侍寡居的婆婆与各家长辈这件事上,完全没有因为忙其他事而降低规格。

婆婆七十岁生日,她提前派人去景德镇买了“万寿无疆”的彩色寿碗、寿碟、寿酒杯、寿钥匙等等祝寿餐具。

日子近了,她便提前亲自到场布置现场,搭起彩棚,找来大红布料扎成大红彩球,还给孩子们置办了新衣服。

家里顿时多了一种容易让人感动的洋洋喜气。

寿宴当晚,她与张武龄一起,领着穿戴一新的孩子们,依次向婆婆跪拜。

这时的一家子仿佛安排好了似的,与预定的那些物品、器具融为了一体,成为这出祝寿交响乐里第一节的最终章“暖寿”。

她的一生,平快短促,鼓点激昂,铿锵有力,怀孕的次数更让人连连错愕,瞠目结舌。

合肥四姐妹

尽管如此夺目,她的谢幕却平淡得多。


7

1921年,陆英因拔牙引起血中毒而死。

几个女儿在口述与书写她的事迹时,特别提到这种中毒引起的病:“或许是败血症”。

但最终,也是未知的。

砰地一声,猛拍琴键,结束。

病中的她预感到自己将不久于世,把九个孩子的奶妈与保姆叫到身边,每人分配了两百大洋。

让所有人保证,以后无论遇到什么事,无论钱够用与否,不管自己有多苦,都要把孩子们带到十八岁。

她的嫁妆太过丰厚,临死前手上还有上万现款。

张家也非常阔绰,她的钱也派不上用场,成了一座死金库,一动不动。她想了想,把剩下的钱还给了娘家。

保姆们受教于她,都遵从了她的遗愿。

陆英去世后,张家的四个女儿几年前都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

当年听从婆婆的话,她没有把孩子们送出去上学。

后来,父亲张武龄变卖了部分家产,创办了乐益女中,他致力把这所倾尽他所有努力的女子学校成为另一个复旦。女儿们也都在读书。

在苏州九如巷时,四姐妹就组成了一个“水社”,几个弟弟也组了一个“九如社”。水社还自创了《水》这本刊物。

当时,姐妹们与连襟们一起组稿、投稿、编辑、油印、分页、装订。沈从文、周有光更是忙得不亦乐乎。

半个世纪后,张家喜欢“自制独创”的精神恒久不灭。

当年的女孩子们都老了,多年来未曾聚在一起。

1995年10月,停刊多年的家庭刊物《水》,复刊了,写的都是张家人与事。

张允和说,这是世界上最小的杂志,但她自得其乐。

或许,她想要留住的不止是姐妹情深,还有当年在母亲打理下其乐融融,无忧无虑的大家庭。

她戏谑地调侃道:像自己这种二八年华的女子,没当过编辑,却做了主编的位子,确实很霸道。

而这种霸道,或许就是承袭了当年母亲的为人处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