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竟用8000多塊布,拼出了千手觀音!這門年輕的老手藝,驚艷匠人

2019-10-29     服裝紙樣師之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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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值隆冬,外面的天還是灰濛濛的,展覽館明明還未開放,卻已有兩人在裡面,站在唯一的空白展位前低聲交談。

這個展廳里陳列的都是以假亂真的畫作,但令人驚奇的是,它們並不是畫出來,全部都是用布糊出來的!

不光栩栩如生,生動逼真,細節更是感人!大到五官的深邃,小到眼角的神態,層次分明立體卻沒有絲毫多餘的褶皺,簡直都有近乎真人的觸感!


布糊瓶紋路凹凸有致,花紋渾然一體,即使放大10倍也找不到一絲破綻,甚至連布料間的接縫難以看出,

這哪裡是布糊的,分明就是絕佳工藝燒制出來的妙品啊!





但是展廳中最震撼人心的,當屬兩人面前的密宗佛像。或昂首側身,或目光凌厲,手裡精緻講究的法器,弧度整齊劃一的指甲,無不給人一種撲面而來的威懾感。而這些,同樣是布糊出來的。




可在所有佛像的中間,核心展位卻空空如也,

最關鍵的一幅不知所蹤。

交談的兩名女子,年紀稍大的叫滕天曉,年紀稍小的喚作郝如香,兩人所在之地便是滕家布糊畫展廳。

這是一門年輕的手藝,創始人滕騰依然健在。


而館中的密宗畫像系列,本應有10幅,最中間是《千手觀音》的位置。

這幅已經缺席數年的畫,正是郝如香出現在此的原因。

3年前一場大病,加重了滕騰原本的肺氣腫。他大病初癒出院後的第一件事,就是想給10幅作品畫上完美的句號。

可曾經妙手丹青的他,如今連畫一條直線都做不到。匠人最為自豪的雙手如今卻不聽使喚,這種感覺無異於醫生握不住手術刀,音樂家聽不到聲音。

她竟用8000多塊布,拼出了千手觀音!這門年輕的老手藝,驚艷匠人


意識到自己不能親手完成,滕騰傷心了許久,最後幾經思慮,找來了自己的孫媳婦:郝如香

自嫁入滕家開始,她跟老爺子學了10年布糊畫。

雖至今未曾挑過大梁,但從細緻、較真、追求完美方面講,都深得老爺子真傳,甚至有他年輕時的「犟勁兒」。

當初做一幅《孔雀春花圖》,在即將完工的時候,因為滕騰一句:藍孔雀,藍牡丹葉,顏色太順不好看。

郝如香就全拆掉,換成綠色的葉子。

要知道布糊畫都是膠粘的,一拆就是一片,而且拆下即廢,沒有二次利用一說。



但是全部換完之後,滕騰一看又說:綠色太俗,還是原來好看。

之前拆掉的藍色已然不能用,郝如香就把剛做的綠葉拆掉,重新做藍的粘回去。

27朵牡丹,700片葉子, 250條枝幹,這是多大的工程量!

這種「返工精神」,郝如香從滕騰身上完美地繼承下來。

她做布糊畫《秋》時,上百片的樹葉,都是一片片做好再粘在一起,可她因為不滿意還是兩次拆掉。


這些事情滕騰自然知道。老師傅都是這樣,平時或許愛答不理,甚至處處挑錯使絆,可徒弟對作品的態度他都看在眼裡,心裡比誰都清楚。

所以即使郝如香沒有獨自挑過大梁,滕騰這次還是找她接手。讓徒弟接過自己最看重的作品,是師傅莫大的信任。

密宗系列的前九幅,郝如香都沒有參加製作。

因此當滕騰把第十幅交給她時,她一度懷疑自己聽錯了,確認後又擔心毀了爺爺的心血。

一切安排就緒後,滕騰第二天一早就起來畫圖稿。

從前輕鬆一筆成形的圖案,他如今不得不停下好幾次。

即便手不聽使喚地抖個不停,他還是想把雛形畫出來。

細節和描邊可以交給郝如香,但靈魂的圖稿他一定要自己畫,否則他會遺憾終生。

直線一筆畫不出來,那就兩筆!兩筆不行就十筆!這場對自己一輩子手藝生涯的謝幕,他不能什麼都不做。

在滕騰畫圖稿時,郝如香也去市場選布料。布糊畫簡單來說,就是用布包住海綿,再用膠水糊制、組裝、固定的,半立體圖畫。

人民大會堂最受歡迎的留影背景牆之一,就是滕家的布糊畫。

既然叫布糊畫,首當其衝的自然是外層布料。

布的顏色和質感,直接影響布糊畫最終的視覺效果。

畫畫可以輕鬆調出各種顏色,而布糊畫只能去找最適合的布。


如今滕家做布糊畫都是用真絲。表面光滑又反光,細膩的紋理最接近人皮膚。可滕騰剛開始做布糊畫的時候,市場上真絲還是稀缺貨。人們大都覺得他敗家,這麼好的布做衣服都捨不得,他居然拿去做手工玩兒。


他每天都在找更好的布料。有次女兒剛得到一條褲子,他看到後第一句話就是:糊十二生肖的蛇太適合了,這料子我找了好久。女兒自然明白他的弦外之音,自覺將褲子上交。

那時候的滕騰,為選一匹滿意的布料能走遍大江南北。可如今他卻只能在家靜養,連最擅長的畫畫都舉步維艱,難免讓人唏噓。

郝如香始終充滿擔憂,獨自在布料市場彷徨,有看中的布就先打電話和滕騰核對。

有時候滕騰說可以,她自己還是覺得不行,換一個地方接著找。她太怕了,怕讓滕騰失望。

當所有布料湊齊時,圖稿也完成了。她又要抓緊分解圖稿、編號,用半透明的紙描繪各面部件。

身體各個部位,哪裡可以整體製作,哪裡必須分開做,都是有講究的。比如佛手的每根手指都是分開做好,連指甲都要單獨做,最後再拼合。

曾經滕騰復刻了北京九龍壁,整整分解出326000多塊


正面的九龍最大,高達一米;椽頭上的龍最小,長僅一厘米。整體完工後,氣勢恢宏。所以分解這步耗時耗力更耗神,卻必不可少。



郝如香最終把圖稿分解為8402塊,再分別粘貼到,厚度不到半毫米的紙板上。隨後將海綿雕刻塑形,最後蒙上布料。

雖然說起來簡單,但裡面講究極多。紙板、海綿之於布糊畫,如人之骨骼與肌肉。

海綿是布糊畫有立體感的關鍵,但最難處理的也是它。其他手藝雕刻完,好壞當場可見。而海綿一是太軟,下刀難斷深淺。二是難看出表面層次,往往只有包上布料後才知道效果。

所以若一次沒有雕刻好,又是拆布甚至重做的大工程。

可就是這麼繁複浩大的工程,在郝如香好不容易做完一半的時候,滕騰派人送來新的圖紙,帶話說前面的作廢。她拔腿就去找滕騰。

滕騰此時正在書房翻一本圖冊。睡一覺有新想法就推倒重做,是他多年的習慣。

女兒對此深有體會,哪怕已經將近完工,老人家一個新圖稿畫出來,也是要全部返工重做。放現在就是一個活活逼死人的甲方。

仿佛已經猜到郝如香會來,他將圖冊遞過去,表示初稿的手掌比例不協調。最好的比例應該是三隻手、兩隻腳,跟臉的面積同樣大。最終郝如香沒有說什麼,精益求精是老匠人的「通病」。

前面的工作全部重做後,要著手給海綿包布。既不能有多餘褶皺,又不能遺漏應有的層次。比如面龐應該凸出,但眼窩必須凹陷,皺紋應當堆積,但臉頰不能皺。更難的是,每個局部都只能用一張布完成。

包完布要給特定部件,粘金絲線包邊。金絲線直徑只有0.3毫米,接觸面本身就很少了,還不能讓膠水溢出來,但太少又粘不住。滕騰對此的標準更為嚴苛,舉起來對著太陽看,有透光的就說明沒粘實,重粘。

最後勾勒好佛像面部神情,再根據需要裝點首飾。




這幅《千手觀音》總共有1042只佛手,其中的42只持有法器,1000只位於身後,每1隻佛手都是由5個部件組成。整幅作品用了93種顏色的布料。


所有部件製作好後,在畫框表面蒙一層布當底色。再按之前的編號組裝。布糊畫的連接固定都靠膠水,不用一針一線。

歷經八個月完成任務後,郝如香找人將裝裱好的《千手觀音》,掛在了展廳那空缺許久的位置上,觀音歸位!


當她興沖沖找滕騰彙報時,卻發現他已經出門。聽說南方有一批上好的布料,他就親自跑過去看貨了。無論什麼時候,他始終放不下這門手藝。這就是所謂的匠人。

從當初自己的一時興起,到如今被列為非遺,很多事情都是滕騰沒有預料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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