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眠不覺曉,處處聞啼鳥。
夜來風雨聲,花落知多少。
——唐代:孟浩然《春曉》
早晨起來,聽鳥鳴,看落花,自是一件閒雅之事,也只有不食人間煙火的高逸之士才能得。平常人家,「早起開門七件事,柴米油鹽醬醋茶」。一起床,就要忙忙碌碌,安排著一天的事務,開始辛苦勞作。沒有閒心,也沒有閒情。晨鳥之聲,則是喚起之鬧鈴,急急忙忙,焦焦躁躁,根本無心去聽賞。夜裡的風雨也管不得,下雨則撐傘,天涼則加衣,路滑則抱怨一通。落花也絕不會去關心,不會看在眼裡。春去秋來,不過是冷暖變化,四季循環,不過驚於歲月匆匆。每天有無盡的繁瑣之事攪擾,暈頭轉向。「去日兒童皆長大,昔年親友半凋零。」不知道人生還在追逐什麼,但是已經不能夠停下來。匆匆一天,忙忙一年。
古來文人大都羨慕田園隱逸式的生活,他們規劃自己的人生時,無不是成就一番功業之後,然而歸隱林泉。如二疏、如賀知章,都是令人羨慕的對象。然而能夠如願的人,卻少之又少,大多數是鬱郁一生,不能得志。孟浩然被稱為山水田園詩人,他的許多詩有一種田園隱逸的高致之趣,也令許多人心生仰慕。如李白詩稱:「吾愛孟夫子,風流天下聞。紅顏棄軒冕,白首臥松雲。醉中頻中聖,迷花不事君。」
孟浩然隱逸的生活並非如陶淵明那樣「性本愛丘山」,而是求仕無路,不得已而選擇歸隱。在他的一些詩作中可以看出他的功名之念從來沒有忘卻,如《望洞庭湖贈張丞相》詩:「欲濟無舟楫,端居恥聖明。坐觀垂釣者,徒有羨魚情。」詩中表達自己出仕無門,希望獲得張丞相的引薦。還有《留別王維》詩:「當路誰相假,知音世所稀。只應守寂寞,還掩故園扉。」還有《自潯陽泛舟經明海》詩:「魏闕心恆在,金門詔不忘。」以及《自洛之越》詩:「遑遑三十載,書劍兩無成。山水尋吳越,風塵厭洛京。」孟浩然在隱逸之中,雖然也能獲得其樂趣,但是終是不能熄滅功名之念。閒適雅致之中,自有一種苦悶之情在其中。
雖然孟浩然最終功名未遂,但也能夠自得於隱逸之趣。或許比不上陶淵明那般高致恬淡,但是也過於一般不遇的文人士子遠矣。能夠與自然相得,融入其中,活出獨有的風采。這樣的意趣,不求而能得,彌足珍貴。如果使他墮身功名利祿之中,後世也就沒有「高山安可仰」的孟浩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