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在江蘇省泰州市姜堰區大倫鎮，有一個家喻戶曉的孝子，叫朱惠泉。他家有一個漂亮的房間，擺滿花草盆栽，向陽落地窗，明亮通透。房裡住著一個老太太，每天朱惠泉忙前忙後，照顧老太太的飲食起居。
老太太叫申繼芳，耄耋之年仍然精神奕奕。很多時候，申繼芳不用多說話，一個細微表情或一個小動作，朱惠泉就能馬上讀懂她的意思。這種默契，恐怕連親生母子都不一定有，更何況是他們是毫無血緣關係的「母子」。
朱惠泉12歲時，父親就去世了。母親含辛茹苦把他養大，好不容易等到朱惠泉工作穩定，母親卻病倒了。1990年，母親去世，朱惠泉悲痛萬分。
母親剛離開的那段日子，朱惠泉很不習慣，早上醒來依然會不由自主地去看母親，可房間裡空空蕩蕩，他才清醒過來，母親已經不在了，再也沒有盡孝的機會了。
妻子知道朱惠泉思念母親，安慰他：「家裡有個老人讓我們孝敬，是一件很開心的事，但媽媽走了，我們必須堅強起來，好好過日子。」
朱惠泉悲痛地說：「家有一老，如有一寶。現在沒了『寶』，這個家少了很多快樂和幸福。」
回憶往事時，朱惠泉突然想到父親去世前曾和母親說道：「我對不起一個人，對不起她……」後來母親對朱惠泉提起過這件事，說是父親在臨終前告訴她，他之前還有一段婚姻，前妻是一個名叫申繼芳的女子，為人溫和善良，無奈因為申繼芳不能生育，兩人結婚八年後，父親迫於各方面壓力，不得不提出離婚。對此，父親一直自責不已。
朱惠泉母親是一個通情達理的人，和兒子提起這件事時，她認為朱惠泉的父親對不住前任妻子，如果有機會，她希望能為對方做點什麼。
朱惠泉開始尋找申繼芳，除了名字，他只記得母親說過老人是大倫鎮運糧村人。村子有3000多人，而且對於老人，村裡人通常以「阿婆」、「奶奶」等稱呼代替，極少有人知道老人全名。朱惠泉問了許久，還是沒有頭緒。
1990年12月，朱惠泉到姜堰區黨校學習，結識了運糧村的村幹部。朱惠泉把尋找老人的事告訴對方，這名村幹部答應幫他打聽申繼芳的消息。
好消息在數月之後傳來，申繼芳住在村裡比較偏僻的一處破舊房子裡，和老伴是五保戶，膝下無兒無女，日子過得十分艱難。
1991年4月8日，朱惠泉和妻子買了牛奶、水果等禮品，到申繼芳家拜訪。當時申繼芳正剝著毛豆，老伴因身體不好躺在床上。
「大媽，我們來看你了。」對於突然登門的「親戚」，申繼芳既驚喜又驚訝。
「我來給大媽好好說說，免得嚇到老人家了。」朱惠泉的妻子坐到申繼芳身邊，握著她的手，介紹了朱惠泉的身份，並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了一遍。
2
回憶往事，申繼芳不禁老淚縱橫。和朱惠泉的父親分開數年後，她和現在的老伴組成了一個家庭，因為沒有兒女，兩人老無所依，生活很淒涼。
「你爸爸是個好人……」申繼芳站起身，走近朱惠泉，「好孩子，和你爸爸真像。」
朱惠泉攙扶著老人：「以後我會經常來看你的，你有什麼困難，跟我說就行。」
那頓午飯是朱惠泉做的，雖然沒有大魚大肉，但大家吃得很開心。一頓飯下來，申繼芳已對眼前這對小夫妻充滿了親人般的依戀。
巧的是，有一段時間，朱惠泉工作的計生站臨時搬到申繼芳所在的運糧村辦公。這可樂壞了申繼芳，精神稍好些，她就去看朱惠泉。
「這是你家親戚？怎麼從沒聽你說起過。」有同事問朱惠泉。他笑著說：「親戚，很親的親戚。」
「阿泉，家裡的米快沒有了。」「隔壁阿婆說鎮上有一種棗泥糕很好吃。」漸漸地，申繼芳偶爾會向朱惠泉提出一點「要求」，而朱惠泉也享受被大媽如此「依賴」。
節假日，朱惠泉都會去探望申繼芳，幫老人打掃屋子、洗衣做飯。1991年中秋節，朱惠泉帶著妻子和兒女一起來和申繼芳夫婦過節。
這個中秋節的夜晚，申繼芳家燈火通明，大家說說笑笑，晚飯吃了三四個小時，儼然一家人相親相愛的模樣。
有時候，朱惠泉會把申繼芳夫婦接到自己家中小住幾天。他特意給兩位老人布置了一個房間，全新的被褥被套，洗漱用品一應俱全。
「這裡就是你們的家，什麼時候想來住都可以。」朱惠泉熱情地招呼兩位老人，讓他們不要拘束。申繼芳和老伴都很激動，臉上的皺紋隨著笑容舒展開來。
2010年，申繼芳的老伴病倒了，朱惠泉忙前忙後帶他看病，但最終還是在這年冬天去世了。申繼芳備受打擊，總是呆呆地坐著。朱惠泉去探望她，看她一天比一天瘦，非常心疼。
一天，朱惠泉說：「大媽，去我家吧，我照顧你，給你養老。」
申繼芳聽了這話震驚不已，連連搖頭：「不行不行，我不能拖累你，你也沒義務背上我這個累贅啊！」
「你就是我的長輩，孝敬你，是我應該做的。」朱惠泉邊說邊幫老人整理衣物。
看到朱惠泉把老人接回家，妻子並不驚訝：「我早就想讓你把大媽接回來了。」她邊說邊把申繼芳攙扶到房間安頓好。申繼芳還是一臉「彆扭」：「還是把我送回家吧，我住在這裡，道理上說不通。」
雖然很過意不去，但申繼芳在朱惠泉夫婦的精心照顧下，逐漸安下心來。朱惠泉妻子工作忙，早出晚歸。相比之下，朱惠泉的單位離家近些，申繼芳的一日三餐都是他負責的。
3
每天早上，朱惠泉會給申繼芳做好早飯再出門，中午一下班就匆匆跑回家，給大媽做中飯。
「你中午這麼點時間，別趕來趕去給我做飯。」申繼芳好幾次提出「意見」，都被朱惠泉「駁回」：「給你做飯，我特別高興，你要是真想『謝』我，就每天多吃半碗飯，我就要樂得飛上天了。」
相處久了，在申繼芳面前，朱惠泉常常能找回「父母在堂」的快樂，不由自主露出孩子般的調皮與活潑，這就是申繼芳帶給他的另一種「幸福」。
在外人眼裡，朱惠泉的舉動特別「傻」，有心直口快的親戚朋友勸他：「你自己都一把年紀了，還要接個老人來養，不是自討苦吃嗎？」對此，朱惠泉充耳不聞，傻傻地笑笑，算是「回應」。
申繼芳最愛吃餃子，朱惠泉每星期都會給她包上一兩頓。精神好的時候，申繼芳會和朱惠泉一起包餃子，她說：「包餃子就像過年，我在阿泉家，好像天天在過年。」
一天下午，朱惠泉正在廚房包餃子，突然聽到椅子倒地的聲音，跑過去一看，申繼芳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他趕緊撥打120，把大媽送到醫院。
申繼芳因突發腦梗，陷入昏迷，歷經兩小時緊張搶救，轉危為安。申繼芳住院的日子裡，朱惠泉向單位請了10天假，在醫院照顧大媽。
晚上，朱惠泉在病床旁的摺疊椅上休息，把手機鬧鐘設定為每隔2小時提醒一次，看看申繼芳的情況，適時給她喝水、翻身。
有一天凌晨2點多，朱惠泉被鬧鐘叫醒，起來過猛，一下閃到了腰，疼得差點叫出聲。
「你把家裡的藥膏拿來，就是我常用的那種。」第二天一早，朱惠泉給女兒打電話，因為待會女兒會來醫院，給申繼芳送換洗衣服。朱惠泉再三叮囑女兒，不能把自己扭腰的事「泄露半點風聲」。
「阿泉啊，你的人怎麼歪了，還是我的眼睛歪了？」朱惠泉的腰傷使他無法直立，申繼芳覺得有些奇怪。
朱惠泉連忙打圓場：「你躺床上太久了，所以看人都歪了，你要早點好起來，不然眼睛可真的要歪了。」
這話不僅逗笑了申繼芳，連旁邊的病人和家屬也都笑了，大家都說：「你有這麼孝順的兒子，真是好福氣。」申繼芳剛想說些什麼，被朱惠泉攔住：「能照顧我媽，是我的福氣。」
聽到朱惠泉口中的「媽」，申繼芳不禁老淚縱橫。從那時開始，朱惠泉就稱呼申繼芳為「媽」，妻子也跟著他一起改口。他們大方地叫著，申繼芳開心地應著，一切都是那麼自然。
2017年底，申繼芳90歲大壽，朱惠泉請來同事親戚給老人祝壽。申繼芳穿著孫子和孫女為自己買的紅色羽絨服，喜氣洋洋。
如今，申繼芳已92歲高齡，每天在朱惠泉的陪伴下，過著悠閒自得的日子。相處28年，對於朱惠泉和申繼芳來說，他們早已成為彼此超越親人的存在。
來源：《博愛》
編輯：李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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