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偷麥換瓜

2019-07-12     扶風同城

偷麥換瓜

文/閏土

「換瓜唻,甜西瓜來咧,一斤麥換二斤西瓜。」

一陣陣叫賣聲把我從睡夢中吵醒,睜開惺忪的眼睛看看,窗外艷陽火辣辣地照著大地,不知什麼鳥兒在院子的核桃樹上歡快地鳴叫著,剛吃過上午飯,想睡會兒,我被這煩人的喊叫聲紛擾得全無睡意,一咕嚕從炕上爬了起來。

今天輪虎子換西瓜,不知他今天耍懶不耍懶?把麥從家裡偷出來了沒有。前天是我趁天黑偷了家三斤半麥,埋在生產隊兩個麥草垛子的夾道下面,第二天,我叫上虎子,刨出麥子,在村口擋住了一個開著手扶拖拉機賣瓜的人,換了一個七斤半的西瓜,賣瓜人的媳婦說,我還沾了她半斤瓜呢?

我和虎子是最好的夥伴,都在三年級上學,並且在一個班上。人們都說,我倆是一抓紅羅卜, 不零賣。出出進進,形影不離。其實我只比虎子大三天,又隔了兩家住著,按輩份,他叫我哥,虎子嘴甜常常開口閉口叫我哥哥,我心裡美滋滋的,常在他跟前,挺胸抬頭,以老大自居。

那時的瓜都是在地里種,沒有大棚西瓜,有的農戶種麥時留一壟空地,有些人乾脆把麥割了才種瓜,所以瓜就熟得晚,有些到中秋節瓜才開園了。

記得那是一個艷陽高照的夏日,中午時分,知了、紡線蟲不停地叫著,湛藍的天空萬里無雲,微風絲亳沒有給人們帶來涼意,那路邊花草被太陽曬得都低下了頭。

我抱著用麥子換來的西瓜,虎子在後面跟著,大步流星地向麥草垛子夾行hang走去,那是我們常玩耍的地方,十分隱蔽。

走進那個麥草垛子夾行,我喉嚨好像手伸上來一樣,不等虎子開口,就一拳砸開了瓜,那是黑籽紅瓢,我把稍多一點的瓜給虎子,虎子還很講義氣,死活要把多的給我,我也沒有太客氣,順手接來,用手掰成小塊,狼吞虎咽地啃著,連瓜籽都咽進肚子裡,那甜甜的瓜汁,吃進嘴裡,滋潤著我的心田,黏黏的西瓜汁粘滿臉頰和雙手。

吃完瓜,虎子把瓜皮用裝瓜的方便袋子一裝,將那麥草刨了一個小坑,把瓜皮塞了進去。我倆商議,這事對誰都不能說。虎子自告奮勇,後天輪他換瓜,地方就在這兒,他帶上刀子,後天晚上在這過瓜癮。

那年代是改革開放不久,農民剛實行生產責任制,都自己種小麥、玉米,也有種西瓜、梨瓜、籽麻、豌豆、還有栽旱煙的,種蔬菜的,也有零零星星農戶栽蘋果樹的,反正五花八門,種啥的都有。

農民溫飽問題基本解決,吃穿比過去好多了,就是農副產品賣不上去,經濟滯後是大問題。父親手頭常常不寬裕,對家裡買東西、我們零花錢更是管得很緊,記得每年忙罷收完麥子父親割一次肉,八月十五中秋節割一次肉,一直到過年,我們才能吃上肉。對於吃西瓜,母親只能格雜麥(即是瘦顆粒麥)換上幾個小瓜,一放就是四、五天,常常捨不得吃,有時父母上午從地里回來了,叫上我姊妹四個,加上父母親,六口人吃上四、五斤重的瓜,用父親的話說:「他不愛吃瓜。」 往往只吃上一牙,我心裡明,他老人家是讓我多吃些。

那天晚上,等我趕到麥草垛子夾行,虎子早己來了,他對我說,家裡那麥子在奶奶房間裡放著,奶奶有病,父親跟奶奶睡著,房子有人,他幾次想偷都沒有成功,我一聽,忙搖搖手,對虎子說道:「昨天我爹給我換了幾個,還沒吃完,那就算了吧。」

虎子說:「你別管,咱暗號照舊。」我倆就分頭跑回家了。停了幾天,一聲口哨後,他在我頭門外不遠處等著我,這是我倆最初約定,往往有特殊事情,都是相互打三聲口哨,然後出門相互碰頭。

「換瓜唻,甜西瓜來咧,便宜換呢!一斤麥換二斤西瓜。」 這時,傳來一陣陣賣瓜人的吆喝聲。

我知道有情況,趕緊跑出頭門,看見在街道不遠的村口,有一個開著農用車賣西瓜的,我走上前細細一看,正巧就是前天給我換西瓜的那個人,不同的是這回他兒子跟他出來了。

虎子己站在賣瓜車跟前,他向我點點頭,算是打了招呼,正當我們挑瓜時,虎子他二爸大步流星地趕來了,虎子嚇得出了一身冷汗,他以為二爸知道他的秘密追來了。

虎子他二爸來了,手裡提了少半袋麥,原來他家裡來客人了,急匆匆換了個瓜提走了,我和虎子長長出了一口氣,心終於放在肚子了,再看看手扶拖拉機上的三、四袋子麥,我終於明白,在那個經濟不景氣的年代,人們都相互交換著商品。用麥換著西瓜…換著人們需用的商品,聽賣西瓜的人說,他今年種了三畝西瓜,都換成麥了,只賣了一百多元現錢,說是有些商店都用麥子換商品了。

虎子忙抱上西瓜,急忙向那麥草垛夾行走去,我也緊跟著,我心劇烈地跳動著,真好像做了賊似的。我倆又一次來到麥草垛夾行,那裡的爛麥草、好麥草被我倆撲騰了一地,厚厚一層,有時我倆白天玩累了,都呼呼睡上一大覺後才回家。

有時我們在麥草垛下面埋些好吃的,我倆就像貓翻兒子一樣,這裡翻翻,那裡找找。記得有一次,虎子家來了親戚,他媽烙了些韭菜饃,他沒找見我,就給麥草垛下面塞了一塊,晚上他和我去找時,找了半天,沒有找到,看見那零亂的麥草,虎子疑惑地說:「怕是被野狗聞見叼走吃了?」氣得他胡罵了一通。

這時,虎子馬上撥開麥草,他不知什麼時候給那裡藏了一把刀子,取出來三下五除二地切開了瓜,這瓜是黃瓢白瓜籽,據說是新品種,我倆硬掙著吃完了瓜,肚子吃得滾瓜圓溜。

正當我倆收拾瓜皮,準備在這睡覺時,母親來了,也不知是誰走漏了消息,我倆嚇壞了,扔下瓜皮想跑,母親喊住了我和虎子,心平氣和地說:「哪來的瓜?吃瓜也不叫聲媽,這瓜甜嗎?」

母親和顏悅色地說著,我倆一個看著一個,臉一直紅到脖子上,恨不得鑽進地縫裡。虎子搶先說道:「姨,是我不對,是我想吃瓜,偷了家裡的麥子,換了瓜,叫我哥吃的,不怪我哥,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我一看母親也沒生多大的氣,膽子也正了,忙說:「前天我偷了咱家三斤半麥,換了一個西瓜,我倆就在這兒吃了。這次,母親也沒有大聲地責罵、訓斥我倆,她拉著我倆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瓜娃,以後想吃瓜媽給你們換,再不要腳長手短的,你們是娃娃伙,以後再不敢這樣了,老師、同學知道後會笑話你們的。

我真後悔了,後悔不該偷麥換瓜,虎子擦著眼淚,向母親保證,以後再不敢這樣了。

我知道母親的脾氣,她教育我們姊妹幾個,不是打、罵,而是打比方、講道理。去年,我和我班一個同學打架,她老人家知道後,給我講道理,使我認識了錯誤,我主動去那個同學家里,向他賠情道謙。

這回,我真正知道自己錯了,真不該為了嘴,去偷西瓜。常言道: "小洞不補,大了尺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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