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市記憶:老昆明「水事」

2019-11-02     微動雲南

前幾天去東方上城看望年近97歲高齡的老父親,洗菜時恰逢偶然斷水,老母親嘆了口氣說道,還是50年前崇仁街榮慶里的井水好啊,沒有漂白粉,夏天喝一口沁人肺腑,冬天喝一口甜舌滑潤,還永遠不會斷水。

說真話,老母親這一說,還真把我帶進40、50年前對昆明水事的追憶中。印象中那時的崇仁街雖說不太寬,也沒有高樓大廈,但街道兩旁小溝渠內的潺潺流水、小巷深處的平房庭院、碎石天井和那幾口留下我童年飲水記憶的水井,似乎都如雲煙般一下子涌了出來。

那時昆明還沒有被「圍海造田」,每家每戶洗蔬菜時大都是到崇仁街道兩旁的溝渠內,只有淘米時才會用從井裡挑來,又倒在家中大水缸內的井水去淘洗,記得街上那條水溝還很清,流速雖有點緩慢,但卻足以將洗完的菜葉等帶到金碧路上復興村附近的「大河」內,記得那時我和妹妹都還小,挑水的事自然落在父母親身上,而洗菜淘米則是從宣威趕來帶我們姐弟的老外婆去做。

沒有被「圍海造田」前,昆明的氣候可不會像如今這樣的乾燥,甚至連冬天都有燥熱的感覺,記得那時的冬天總是冷得讓我們這些小孩子,連去上幼兒園都不願老呆在教室內聽老師踩著腳踏風琴教我們唱歌,而是巴不得趕緊到室外去跳繩、跑步、做操、跳橡皮筋,這樣至少會讓身上更熱乎一些。

記得那時老外婆每到冬天總會翻來覆去地念叨,一九二九身上穿祆,三九四九…五九六九凍死老狗。而每到三九、四九之時昆明的天上總會飄起漫天飛舞的雪花,庭院深處的那兩口井口會變得明境般光滑,井內還會結上一層不厚不薄的冰,要大人用木桶使勁砸上10多次,才會把冰砸開,而這時恰也正是我們這些半大孩子最高興好玩的時候。不但能堆雪人、打雪仗,還可跟著老父親去隔壁的五華區人民委員會大操場學習溜冰。

而到五九、六九時,也就是到一天會下幾次雪,連大人出行都要穿高腰雨鞋才能從巷內穿過時,老外婆便會變戲法時的,把按照宣威人習俗做的大「凍餃」拿出來給我和妹妹吃,不過,說「凍餃」也不全對,因為內包的餡總是酸酸甜甜的,而且外型有點類似小貓、小狗、小雞,而當時在整條崇仁街榮慶里巷內,能吃到這種「凍餃」的孩子,我和妹妹恐怕也是絕無僅有吧?

過了春節,冬日的積雪也慢慢散盡,昆明城中厚重的烏雲漸漸飄散,取而代之的是藍天白雲,是每天背著書包、唱著「城門城門幾尺高?36尺高,騎匹馬,買把刀,鑽進城門挨一刀」去上學的我們這些「小屁孩」,那時父親已進了安寧的「五.七幹校」,母親是「臭老九」被集中學習,外公、外婆都已6、70歲,所以去井裡打水、提水這樣似乎有些「繁重」的事就落到了我頭上,不過,這也是我最喜歡的活計。

記得那時昆明城內還無自來水,吃的水都要自已去相鄰的庭院內挑,一開始我要請其他大哥哥或叔叔、呵姨把水從井中提起來倒在我桶內,然後再用雙手提回家中倒入水缸內,慢慢地我就可自已從井中提水,然後再用扁擔將水挑進家中。

到了夏天或秋天,正是昆明城中雨水最多時候,記得在外公、外婆住的小房間內,經常放著用來防「汛」時用的鋤頭、鏟鏟等工具,那是因為昆明河多、流急的緣故,每年總有幾次防澇防汛,記得有次接連下了幾場大雨,父母便從箱子裡把一套從部隊裡帶來的舊軍裝取出,然後又把鋤頭等依次修理了一番,果然,當晚便接到昆明市人民委員會緊急通知,連夜趕往松花壩工地,參加防汛守堤,第二天我和妹妹正要去幼兒園,就見到父親和母親仿佛兩個泥人般的回到家中,這樣的情景每年都會有幾次,故而深深映入到了我童年時的記憶中。

那時的昆明被譽為春城,更被周恩來總理稱為「高原明珠」,不過,我在童年時只知道家中附近到處都有河、溝,閒暇時可以坐著大船去風景如畫的滇池、西山遊玩,也可和大哥哥、大姐姐們去稍遠點的土橋河、西壩河、大觀河、盤龍江、四道壩去遊玩,去捉魚摸蝦,真的是好開心啊。

此後,大約是到了70年代初,巷子裡裝了一個自來水龍頭,不過,由於當時自來水有一層漂白粉,一般大家淘米洗菜都還是去打井水,只有洗衣服、洗頭才會去接自來水,記得有此我為了洗澡,去挑了兩桶水回來,但後來卻看到大鐵盆內竟然飄著一層若隱若現的漂白粉,頓時明白母親燒的是自來水,此事鬧得我很不愉快,很長時間不用熱水洗澡。

其實,老外公也很講究,不但自已喝茶的水要井水,冬天還要去弄點大院操場上的積雪來品茶,弄來的雪專門放在一個大瓶內,瓶內還有一個不知從那裡搞來的「太歲」,總之,要讓老外公用自來水喝茶,吃用自來水淘的米煮的飯簡直是不可能的事。(張耀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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