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汪曉佳
圖:來自網絡
人在正式結婚之前,總要經歷類似於一場大戲的前奏曲一樣的婚事,儘管有的很短暫,但卻為後來人生精彩的大戲作了引領和鋪墊,並成為了老年時的清晰記憶。
那種青澀的朦朧的兩性之間的接觸,回憶起來同樣精彩,猶如山野的花草、醇香的美酒,令人神往和陶醉。當然,回憶的過程也是對自己幼稚無知甚至是道德和良心上的缺陷的一次真誠的懺悔……
上初中的時候,不知什麼時候村子裡先後來了兩家「外來戶」,一家姓安,一家姓劉。安家是投奔親戚而來;劉家則是「隨工」家屬,這家的男人是臨近國營林場的職工,單位沒有住房,就在我們村子租了三間茅草屋。
安家有一個獨生女,名叫紫雲,心靈手巧,穩重矜持,父母把她當男孩養著,家裡活外里活樣樣拿得起放得下,我幹活都干不過她;劉家也沒有男孩,只有兩個女兒,大的叫大娃,小的叫二娃,比較起來,工人家的孩子要比農民家的孩子顯得活潑得多,衣服穿得也鮮靈,但是同樣具有農民的孩子淳樸、吃苦能幹的品質。
兩家外來戶的主婦,都和我母親的年齡差不多,我都喊她們嬸子。也許是她們同情我母親孤兒寡母的命運,都喜歡與我母親相處,一起趕集上店,一起下地幹活,陰天下雨時不能下地幹活了,她們就互相串門子一起做針線活,三家來往甚密。
時間長了,村子裡的人就閒言碎語地說三道四。有的說安家想把閨女紫雲說給我,有的說我和劉家的二娃怪般配的。這些話當然也會傳到我和紫雲、大娃、二娃以及我們三家大人的耳朵里的。
由於沒有人正式出面說起這個事情,彼此的心思也只能埋藏在各自心裡,誰都不去戳破這層窗戶紙。何況那時我們幾個都還尚未成人,還不太懂得男女婚姻之事,所擁有的僅僅只是矜持羞澀和朦朧的好感而已。
大娃比我大兩歲,長相也一般,大大咧咧的樣子,和我的性格不合,這也是後來沒有結成婚姻的主要因素。所謂「女大兩,黃金淌;女大三,抱金磚」的傳統觀念,早已經不被人們接受。而二娃則與我同歲,而後的「輿情」還真的起到了推波助瀾的作用,我們之間的關係在我當兵入伍後有了生澀的進展。
在部隊期間,母親來信多次提到二娃如何如何對待她怎麼怎麼地好,不僅平時經常到我家幫助我母親幹活,而且在我們家蓋新房子時,她更是忙裡忙外地幫助幹活。
母親並且還在信里問我,說二娃當媳婦你可願意?我剛到部隊,並且還不到十九歲,說實在的還真的沒有認真地考慮過個人的婚姻大事,所以對於母親的來信我沒有明確地答覆,就這麼含糊其辭地拖著。
當兵第三年的初夏,我和另外一個戰友被當時的駐皖部隊12軍小說學習班,派往家鄉蕭縣白土鎮體驗生活,讓我們搜集部隊「支左」人員是如何帶領社員群眾「抓革命促生產」等方面的創作素材,以便回去進行創作成短篇小說。
白土鎮離我家20多華里遠,到了那裡我首先讓人捎信給我母親,讓她知道我來了的訊息。本來打算在採訪期間回家一趟看望母親的,誰知就在我們住下的第二天上午,母親卻聞訊翻山越嶺地趕來看我,並且還把二娃也帶了來。
二娃穿了一身新衣服,頭上的小辮扎了鮮艷的蝴蝶結,烏黑的頭髮反襯得本來就黑紅的臉龐更加紅潤。她還挎了一小竹籃煮熟了的雞蛋,很顯然她知道我喜歡吃雞蛋特地為我帶來的,是想表達她的一份心意。
母親悄悄地對我說,人家來看你,你甭管願意不願意,你對人家熱情一點,別不理人家,跟人家說說話吧。說實在的,二娃的到來使我感到很唐突,也很尷尬。儘管我也知道她對我母親照顧得好,對我也是一片真情,可婚姻大事怎麼能輕易地就作出了決定了呢?
可能是心裡矛盾的因素,也是礙著戰友在跟前不好意思吧,始終沒有跟二娃說上幾句話,我的冷淡讓她很傷感,還沒等我和母親親熱夠,她就催促我母親與她一起返回了。後來聽說不久二娃便遠嫁他鄉了,從此便沒有了關於她的一點音信。當時的情況,如果我要是有一個的態度明朗,積極主動,則有可會發展成為一對傳統式的夫妻。
安家的獨生女紫雲,全村的人都知道她母親和我母親關係很好,不少人都猜疑,是不是這位當母親的想把閨女介紹給我。紫雲比我大一歲,我們兩家住得又很近,只有一路之隔,平時兩家來往甚密,各自家裡有什麼另樣的飯菜,都是相互饋贈,我和紫雲朦朧的青澀意識里,似乎也都心照不宣。
然而問題是,卻沒有一個人出面從中說合,雙方家庭又不好意思直說,所以我當兵不久,她便嫁到了鄰村,據說她的丈夫還是我一個很要好的小學同學呢。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男大當婚,女大當嫁。」之後,隨著我年齡增長和從部隊退伍參加了工作,上門說媒的好心人不斷地在給我介紹對象。
這裡面,有農村的,有工廠的,還有礦山的,都因種種原因沒談成。要麼我沒看上人家,要麼人家沒有看上我。當時我覺得,反正還年輕,婚姻之事不著急,只要緣分到了,總會有圓滿的婚姻光顧的。
後來事情的發展也是這樣的。1976年,我經蕭縣的一位作家老師介紹,和現在的妻子喜結連理,相濡以沫40多年至今,一輩子攜手同生死共命運,雙雙苦心經營著一個已經擁有三代人的多口之家,雙雙成為了安徽省作家協會會員,過著常人一樣的,絢爛的夕陽紅晚年生活。
有時候我和妻子開玩笑,之所以過去沒和農村的女孩談對象,主要是考慮將來有了孩子也是農村戶口,對孩子的前途會受影響。要知道現在城鄉差別逐步縮小,農村戶口和城市戶口沒有多大差別的話,還真不如當年在農村願意一個呢,起碼幹家務活比你強,也能為我騰出更多的時間用於寫作。
每當我和妻子說這話時,她都是先是同意我的觀點,再然後又說,你上班,我也上班,孩子你又很少帶,家務事都是我干,也沒見你在文學上有多大的成績。
一席話,竟說得我心服口服,啞口無言。究其實,誰和誰結成夫妻,那是前世的姻緣,也是命里註定的,好也罷,歹也罷,只有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