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20年想看部勁爆點的警匪片怎麼這麼難?

2020-11-23     第十放映室

原標題:2020年想看部勁爆點的警匪片怎麼這麼難?

來了,來了,2020年的第一部警匪片來了。

瞧瞧《除暴》的營銷,再看看隔壁《風平浪靜》的宣傳2020年第一部犯罪片),可見 2020年的觀眾有多不容易:

好不容易熬到年尾,想看一部勁爆點的電影,然後酣暢淋漓地走出電影院,怎麼就這麼難呢?

《除暴》的無趣,讓人不得不把眼光望向了王千源和吳彥祖那怎麼打也打不掉的浴巾上。

而整部電影,就像被蓋上了一層厚浴巾,浴巾之下的百無禁忌,怎麼也露不出來。

你想著,再打會,再打會就能看到了……然後電影結束。

浴巾這麼厚,我們想看的東西,幾時才能看到呢?

01

《除暴》上映首周末累計票房突破2億,觀影總人次突破 540萬,並連續三日獲得單日票房冠軍。

然而豆瓣評分只有6.5分。

可見觀眾對國產犯罪類型片有多饑渴。

似乎只要故事說得通,打鬥夠精彩,觀眾就願意買票進電影院。

但是,面對王千源+吳彥祖,以及一眾純正的港片班底,這樣的成片效果,似乎並不如意。

本片的故事原型是上世紀90年代湘鄂渝系列持槍搶劫殺人案。

該案背後的犯罪團伙作案時間長達8年,造成的人員傷亡近 50起,其中 28人死亡,造成財產損失高達 536萬人民幣。

《除暴》中,吳彥祖飾演的張隼,其人物原型即是這一震驚全國的犯罪團伙首犯——張君。

犯案八年間,他縱橫多個省市犯下滔天罪行,卻屢屢逃脫。

在偵察科技尚不成熟,又並非處處裝有天眼的90年代,想要抓住這樣一個罪犯,對警方來說是一件艱苦卓絕的長期戰鬥。

這也意味著,想要在兩個小時不到的時間內展現長達八年的貓鼠遊戲,絕非易事。

為了展現警方與張君鬥智斗勇時的勢均力敵,導演劉浩良將影片結構設置為經典的「雙雄」模式。

然而, 影片從這一設定開始,就被徹底撕成了兩半。

明明說好了要做彼此的天使,結果,吳彥祖飾演的張隼負責犯罪,王千源飾演的鐘誠負責刑偵,倆人各自領著自己的戲份南轅北轍勞燕分飛。

影片開場便是一場迅猛高效的打劫戲碼。

整體節奏都讓人夢回從前那些癲狂的老港片,加之吳彥祖許久不見的反派面孔,一場精彩的犯罪故事似乎開了個好頭。

接著,王千源上場。

有條不紊地破案、撲空,再追蹤,再撲空。

中間穿插著國產刑偵劇常見的警方團隊配置,幾位男幹警和一位女幹警,幾個人嚴肅活潑地圍繞在隊長王千源身旁,時而插科打諢,時而熱血沸騰地發誓:「絕對不讓他們拿到一分錢!」

中秋節還不忘給家裡打電話以展現公安幹警生活中的一面。

《除暴》仿佛自帶換台功能,一會看看緊張刺激的犯罪類型片,看累了?好,給你換台,看看90年代國內刑警隊的日常。

這麼說並非貶低國產刑偵劇。

相反,導演實在把警方破案的過程拍得乏善可陳,放在優秀的刑偵劇中也是無甚用處的「廢料」。

而王千源也徹底淪為工具人,他飾演的警察鍾誠更是從名字到性格到行為,都透露著一股濃濃的說教意味。

這對於一部雙雄模式的電影來說,無異於自廢左臂。

很顯然,本片情節和人物設置均借鑑了好萊塢經典警匪片《盜火線》。

王千源的角色與阿爾·帕西諾飾演的洛杉磯重案組探長角色相似。

然而,各拎出一場功能相同的戲份,便知《除暴》在人物塑造上的敗筆之處。

身為隊長/探長,發生罪案後如何安撫受害者及其家屬,是為人物的點睛之筆。

《盜火線》中,死者母親哭著闖進封鎖區,帕西諾先是責備手下怎麼能泄露死者消息,接著快步上前,一把將死者母親死死攬在懷裡,不讓其靠近案發現場半步。

但同時單手順勢撫住死者母親的頭,任其癱在自己的肩膀上放聲大哭。

沒有任何台詞,神性與人性於無聲中盡情迸發。

反觀《除暴》,群眾因自己的血汗錢被搶而聚眾鬧事,在鳴槍示警後,王千源開始了一番說教:

別人搶你們的錢,你們就要搶別人嗎?……請相信我們警察,一定會給你們一個交代!

該場景結束。

這樣「無用」的場景頻繁出現,導致警方這條線索然無味,徹底淪為某種宣傳符號。

02

《除暴》除了在情節上與《盜火線》如出一轍外,還頻繁致敬《喋血雙雄》。

導演不厭其煩地展現王千源和吳彥祖在同一地點不同時間的頓悟,大量運用平行蒙太奇來展現警匪雙方的某種默契。

但這種呈現方式卻擾亂了影片的主題表達。

《喋血雙雄》最大的特點就是警匪相惜。

吳宇森用極度浪漫化的鏡頭將他心中的兄弟情誼揮灑到極致,以至於整部電影的風格如夢似幻,正邪已不重要,重要的是人心的聯結,重要的是紅塵中得一知己足矣。

所以最後警匪聯起手來殺敵,反抗這個冷血的、金錢至上的、他們都不再適應的江湖。

這根本就不是什麼正經警匪片,分明就是一部現代武俠片。

它的表達訴求與《除暴》有著本質區別。

《喋血雙雄》中,李修賢飾演的警察也對周潤髮飾演的殺手放過類似的狠話,但導演意在強調兩人相同的性格屬性——

都是極認真、極固執、對認定的事物咬死不放,從而加深正邪難辨的惺惺相惜之感。

《除暴》,顧名思義,剷除暴徒。

片中王千源飾演的刑警從頭到尾都對吳彥祖恨得咬牙切齒,其宣言是「咬死不放」。

一旦將代表正義的一方上升到某種集體性質時,代表匪的一方必然要矮下去。

同理,一旦試圖提煉出「除暴安良」這樣的主題,就很難再談什麼惺惺相惜。

既然本片上演的是邪不壓正的戲碼,王千源註定要做高高在上的勝利者,又何必加入大段毫無意義的抒情鏡頭?

其實,時至今日,我們不一定非要從一個香港班底的作品中看到所謂的「港味」還魂。那些冗餘的「致敬」大可不必。

有人說,《除暴》在動作場面上的生猛令人想起另一部港產片《 省港旗兵》。但《除暴》空有《喋血雙雄》和《省港旗兵》的皮囊,卻無法觸及精髓。

原因之一是導演並未能統一全片風格,究竟是將這段警匪故事浪漫化,還是走寫實犯罪的道路。

而上述兩部港產片,正是華語警匪片中兩種不同風格的代表作。

以吳宇森為代表的港產黑幫片緊扣一個「情」字。

實際上,當我們回望那些如今被奉為圭臬的影片,如《英雄本色》《喋血雙雄》等,會發現這些影片在邏輯層面同樣不堪一擊。

這些電影最終可以立得住,甚至被許多人記住,靠的是足夠動人的人物關係以及演員極具生活化的感染力,他們用強大的情感驅動力來彌補故事層面的單薄。

包括吳宇森在內的諸多香港電影人在提及這些電影的成功時都表示,幾十年之後,不會有人記得那些火爆的動作場面,也很可能早已忘了電影到底講了一個什麼故事。

但他們一定會記得小馬哥和豪哥之間超越親情與生死的友誼。

這些電影試圖展現暴力事件背後人的境遇,儘管樸素,但勝在赤誠、直白。

《除暴》繼承了「以情動人」嗎?

顯然沒有。

看完電影,我們無法對任何一個人物共情。

吳彥祖飾演的悍匪張隼,只會發狠,歪著嘴獰笑,演來演去還是逃不脫十幾年前阿祖的影子。

他和春夏的感情戲也毫不來電。

看到最後大家才知道,原來這個情人不簡單。

春夏的角色應該是張隼的原型人物張君眾多情婦的集合體。

張君被捕之後,這些情人也紛紛落網,被判以不同量刑的懲罰。

能夠與張君這種亡命之徒同眠共枕的人,也一定有超乎常人的膽量和野心。

而這對亡命鴛鴦的感情在電影中的呈現效果卻像是無腦少女被怪大叔PUA,最終患上斯德哥爾摩綜合症。

而王千源和他的同事一出場,一張嘴說話,全場觀眾仿佛就該全體起立,向保護公眾生命財產安全的人民警察致以崇高的敬意。

本該成為亮點的雙人對峙,也幾乎沒有任何餘味。

《喋血雙雄》的後半段,警匪的界限逐漸曖昧。吳宇森頻頻安排兩人互訴衷腸,金句頻出。

「我們都太念舊,我們不再適合這個江湖了。」

「我相信正義,可是沒人相信我。」

《盜火線》里,德尼羅和帕西諾尚且能心平氣和地喝一杯咖啡,聊人生聊理想,也不妨礙倆人決鬥。

即使被打死,德尼羅還要去握敵人的手,世界上唯一有資格打死他的帕西諾還要伸手握住(BGM:你這該死的溫柔)

但這些,《除暴》都沒有。

吳彥祖出招,王千源解招。兩人來來回回套了六年的招,觀眾沒有任何一次感受到「 only you」的靈魂共振。

倆人每次好不容易正面過手,王千源都要孫悟空上身,義正言辭得大喝:妖怪,哪裡逃?!

最後一場浴室決鬥,兩位有著「九十年代肌肉」的猛男近身肉搏,然而唯一的記憶點只有吳彥祖扭了王千源的蛋。

就真的,跟扭蛋一樣給人驚喜呢。

03

有人說,在《除暴》里看到了《省港旗兵》的狠勁。

的確,本片的暴力場景尺度之大,令人驚嘆。

除了各種爆破、街戰,以及近距離槍殺的鏡頭,最狠的莫過於吳彥祖笑著將一個手榴彈當作玩具送給小孩的鏡頭。

這是本片為數不多的點睛之筆。

但以《省港旗兵》為代表的影片,有著與《喋血雙雄》完全不同的特質——

真實。

作為寫實類犯罪電影的經典之作,《省港旗兵》對真實的追求完全迥異於同時期的港產片。非職業演員參演、手持攝影機拍攝九龍城寨內部……在這樣的鏡頭下,亡命之徒露出了更真實的面目。

伴隨著犯罪的並不是白鴿、風衣、雙槍,而是逼仄骯髒的住處,一失足就粉身碎骨的偷渡山路,所謂道義更是天方夜譚。

這種真實,《除暴》有繼承嗎?

可以看出,《除暴》為了營造90年代的真實感也確實下了一番功夫。

BP機、老式人民幣、綠色警服、高度還原的 90年代小城街景,足以看出美術和道具組的用心程度。

但是,片中的劫匪一出場,總有種說不上來的違和感。

瞧瞧這二位的打扮,尤其是右邊那位。

如果沒看過電影,說他們是在為某時尚雜誌拍攝大片,也完全沒毛病吧?

單單是人物造型,就暴露了此類年代犯罪影片的通病—— 虛假的粗糙

導演劉浩良在採訪中說,自己是在做一部「古裝片」,團隊花費很長時間做考證,以還原 90年代內地小城裡的人、事、物。

然而,劫匪一出場。

害,是個香港型男。

他們臉上的每一道污漬,衣服上的每一條褶子,都散發著「我是大明星,我在泥地里滾了一圈」的滄桑感。

再瞅瞅吳彥祖邪魅狷狂的反派臉譜,這個人跟出身農村,高中輟學,連為母親買一碗肉湯都要攢一個學期的張君實在相去甚遠。

他們的氣質和整部電影一樣,都 太乾淨

是警察,一下車就要把公安宣傳欄的小廣告撕得乾乾淨淨;

是歹徒,就要把眉毛剃光光,「壞」字寫在臉上,生怕別人不知道自己來搶銀行。

從人物,到主題,再到風格,都分裂得如此涇渭分明,井水不犯河水。

情感上看不到一絲曖昧,環境上看不到一絲骯髒。所有打鬥和犯罪都是攝影棚里精打細算的結果。

可以這樣拍攝現代高智商犯罪,但對上世紀90年代那些駭人聽聞的重刑犯來說,卻顯得過於精緻。

這根本不是是否具有港味的問題,而是現在大多數國產犯罪電影的通病。

網上關於「浴室都快拆了,浴巾為什麼還不掉」的調侃,實際上是關於 犯罪電影中細節真實的探討。

架打成這樣,是肯定沒法體面的。就像漂亮的女演員想要哭得真實,也是肯定沒法漂亮的。

但犯罪電影缺了這點真實感,便犧牲了最重要的東西。

希望未來我們多一點魄力,多一點混沌,多一點真實。

打到酣處,浴巾說掉就掉。

你是抱著什麼期待去看這部電影的?

[email protected]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oVXm9XUBjdFTv4tAXEe_.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