藥店裡的抗過敏藥有很多種，該怎麼選？買一種試試吧！不行再換……最後還是沒搞清楚到底用啥藥才能好。

——喂，說的就是你。

撰文 | 史雋

您被過敏困擾麼？

春天萬物復甦，草長鶯飛，花開爛漫，本是一年之中的好時節。可對於有季節性過敏的人來說，春季是個極不友好的季節：打噴嚏，鼻塞，流鼻涕，眼睛癢/紅腫，痛苦萬分。

又或者，皮膚時不時會起一些紅點子，癢得不撓破皮不罷休。

市面上的抗過敏藥品種多得讓人眼花繚亂，有藥片、液體製劑、吸入劑、鼻腔噴霧劑、眼藥水、抹皮膚上的霜劑和注射劑……有些是非處方藥，其他只能通過處方獲得。

很多原來只能通過處方獲得的過敏藥物現在和維生素一樣容易購買，所以很多過敏患者通常會自己去藥店挑選藥物來解決問題。

圖：琳琅滿目的抗過敏藥│來自網絡

但是，藥店裡有那麼多不同的牌子，到底哪種藥好呢？為了選擇藥物，人們不得不給自己做診斷，卻經常做出錯誤的決定。用了一陣藥，問題無法有效解決，再換另一種……最後嘗試了多種藥物的混合治療，但症狀還是沒有緩解。除了最常見的抗組胺藥之外，很多人甚至不知道還有其他過敏治療方案。最終，花了許多錢，用的藥不對，過敏症狀也沒有太多改善。

一項對近300名澳大利亞人進行的調查發現，在花粉過敏患者中，只有不到17％的人選擇了正確的非處方藥來治療他們的症狀^[1]。更糟糕的是，很多認為自己是花粉過敏的人其實得的是其他病，如非過敏性鼻炎，感冒/流感，或鼻竇炎等。雖然這項研究主要是針對澳大利亞人，但是別的國家的人應該也差不多。

今天就來介紹一下不同種類的過敏藥物和療法，以及應該怎樣選擇最適合您的藥物。

人為什麼會過敏

簡單地說，過敏就是免疫系統敵我不分的結果。免疫系統錯誤地把接觸到的無害物質——例如花粉或其他過敏原——錯誤地認為是危險的入侵者，並因此「釋放獵犬」（免疫細胞等）和分泌一些物質來對抗這些假想敵。分泌的物質中有一個分子叫組胺（histamine），會刺激鼻子中的神經從而引發打噴嚏。組胺還會讓液體和白細胞穿過微小的毛細血管，使鼻腔內充滿液體和可以對抗入侵物的細胞。這些反應的最終結果就是鼻內粘膜發炎，產生很多很多的粘液。這種症狀的醫學名稱叫過敏性鼻炎（allergic rhinitis），主要特徵就是鼻塞或流鼻涕，眼睛發癢或流眼淚，打噴嚏，咳嗽，有時還有喉嚨痛。

常見的過敏原包括：花粉、動物皮屑、羽絨、蟎蟲、化學物質和某些食物。

過敏性鼻炎本身並不會造成生命危險，但它可能誘發其他疾病，如哮喘 （asthma），一種慢性和潛在致命的肺部疾病，以及鼻竇感染（sinus infection）。

圖：過敏反應的機理。作者修改製圖│ 原圖來自於https://wordsonhealth.com/

這兒再說一下過敏性鼻炎和鼻竇感染的區別。因為大部分症狀相似，很多人經常把他們搞混。但這是兩種不同的病，病因不同，療法也不同。仔細觀察具體症狀，通常可以確定到底是哪一種疾病。

鼻竇感染，也稱為鼻竇炎（sinusitis），是因為感染而導致鼻竇發炎和腫脹。腫脹使鼻竇難以排液，從而粘液積聚，鼻塞，呼吸困難。鼻竇炎通常會引起黃色或綠色的鼻涕，喉嚨痛，咳嗽或頭痛，以及眼睛、臉頰、鼻子或前額周圍的壓力或痛感。

大多數情況下，鼻竇炎是病毒引起的。病毒感染通常會在一周到十天內自行消失。期間多休息，多喝水，服用非處方止痛藥和緩解鼻塞的藥物可以幫助緩解症狀，讓人感覺好一些。少部分鼻竇炎是由細菌引起的，這種感染通常也不需要治療，但如果很嚴重或者持續的時間太長，就需要服用抗生素了，例如阿莫西林（amoxicillin）和強力黴素（doxycycline）等。

從上面的描述，大家也看到了過敏性鼻炎和鼻竇炎的許多症狀很相似。有兩點可以把它們區分開來：

如果有眼睛癢，流眼淚，應該是過敏性鼻炎。

如果有厚的黃色或綠色的鼻涕則更可能是鼻竇感染。

那麼一旦確定了是過敏，哪種療法最好？

有了過敏以後怎麼辦

控制過敏的藥物最常見的有兩大類。一種是抗組胺藥（anti-histamines），另一種是皮質類固醇（corticosteroids）。

抗組胺藥

抗組胺藥，顧名思義，這類藥物是通過阻斷體內免疫反應中釋放的組胺而起作用。這是一種老藥了，第一代抗組胺藥苯海拉明（benadryl），於1946年上市銷售，大家都耳熟能詳了吧。

圖：電影Hitch (《全民情敵》) 裡面Will Smith因為食物過敏灌苯海拉明的場景│截圖來自電影Hitch

抗組胺藥也有很多種不同的形式 ，包括藥片，液體製劑，滴眼液和鼻腔噴霧劑等等。

口服的藥片或者液體形式的抗組胺藥能夠緩解流鼻涕，眼睛發癢或者流眼淚，蕁麻疹，腫脹和其他過敏症狀。這些藥物通常分為兩大類：

• 老的抗組胺藥：這些藥會導致嗜睡和疲勞，所以當您需要開車或做其他需要集中精力的活動時，應該避免使用。這類藥物包括苯海拉明（benadryl，diphenhydramine）、氯苯那敏（chlorphenamine）、羥嗪（hydroxyzine）和異丙嗪（promethazine）。
• 新一代的抗組胺藥：這些藥物不會讓你感到太困。這是因為它們經過改善，不能透過血腦屏障，所以不會對大腦有作用，但是可以在除大腦以外的地方工作。這類藥物包括下表所列的藥物：

抗組胺藥物也有鼻腔噴霧劑，可以幫助緩解打噴嚏，鼻子癢或流鼻涕，鼻竇充血和鼻後滴漏。副作用可能包括苦味，嗜睡或疲勞。這類藥物大多數是處方藥，包括：Astelin或Astepro（azelastine，氮卓斯汀）和 Patanase（olopatadine，奧洛他定）。

抗組胺藥滴眼液有非處方藥或處方藥，可能含有抗組胺藥和其他藥物的組合，可以緩解眼睛發癢和紅腫。副作用包括頭痛和眼睛乾澀。如果使用的時候感覺到刺痛或灼傷，可以把滴眼液冷藏以後再使用。常見的抗組胺藥滴眼液包括：

皮質類固醇

皮質類固醇是通過在釋放組胺之前就抑制免疫系統的反應來起作用，是一種比抗組胺藥更全面的療法。

用於治療過敏的皮質類固醇主要是鼻噴霧劑（nasal sprays）。皮質類固醇鼻噴霧劑可以預防和緩解鼻塞，打噴嚏和流鼻涕。副作用包括讓人感覺不舒服的氣味或味道，鼻子不舒服和流鼻血。例子包括：

如果您不喜歡這些噴霧的味道或是不喜歡有液體從喉嚨流淌下來的感覺，可以考慮兩種氣溶膠配方的噴劑：Qnasl（beclomethasone）和Zetonna（Ciclesonide）。

與抗組胺藥相比，皮質類固醇鼻噴霧劑是一種相對較新的藥物，大多是非處方藥。Nasacort於2013年底獲得批准上市，Flonase於2015年初剛剛作為非處方藥賣。

還有一些其他形式的皮質類固醇，大部分是處方藥，總結在下表：

哪種過敏藥比較好？

什麼情況下選擇抗組胺藥？

如果您剛開始有粉塵過敏的症狀，或者只是偶爾因為某些特彆強的過敏原引起了短期反應，可以嘗試使用抗組胺藥來快速緩解症狀。

但是一定要注意，第一代抗組胺藥會引起一些人的嗜睡和思維混亂 (這也可導致跌倒)。第二代抗組胺藥雖然藥效相比第一代並沒有增強，也貴一些，但這些藥物不太可能引起嗜睡，適合白天使用。

抗組胺藥滴眼液可用於緩解眼睛癢和流眼淚。

什麼情況下選擇使用皮質類固醇？

如果抗組胺藥不能緩解症狀，或者您固定地在特定季節發生過敏反應 (例如，春天的樹花粉，初夏的草，晚夏和秋天的豚草)，或者您有長期的過敏症狀，這時候就需要考慮更強效的皮質類固醇藥物。一些研究表明，第一代抗組胺藥如果每天持續使用，三周以後就變得不那麼有效了^[2]，第二代抗組胺藥是不是也有這個問題，還沒有被證實^[3]。

在炎症反應早期的組胺釋放階段，抗組胺藥確實有作用，但皮質類固醇鼻噴霧劑能抑制後期階段，採取的方法也更全面。在專業人士眼中，後者是眾所周知的、最有效的過敏性鼻炎療法^[4]。

皮質類固醇鼻噴霧劑的藥效通常要遠優於口服抗組胺藥^{[5, 6]}，但它有兩大缺點：

起作用比較慢，通常至少需要兩到四周才能達到最佳效果，所以應付突發情況的時候會顯得不那麼有用。但每年同樣的時候都會有症狀的話，在症狀開始前就作為預防用起來，會達到很好的效果。

皮質類固醇有副作用：它們會引起流鼻血、青光眼惡化；在極少數情況下，它們會在鼻中隔上弄出個洞。長期使用尤其要小心。

抗組胺藥和皮質類固醇藥物不互相排斥，有時同時使用是最有效的治療方法。

提前用藥？

如果您有季節性過敏，每年大約在固定的時候出現症狀，可以考慮提前用藥來更好地控制症狀，有時甚至可以完全防止症狀出現。

使用藥物來提前抑制身體的防禦系統，可以預防身體對花粉進行不必要的對抗。提前吃藥來預防有兩個主要的原因：

一些藥物，如皮質類固醇鼻噴霧劑，需要幾周才能完全見效。

很多時候過敏反應會產生雪球效應。一旦反應開始，就很難停止，越來越多的炎症細胞被招集到鼻子和鼻竇，症狀變得更加嚴重，越來越難治療。如果能在反應開始前就阻止反應，就可以防止情況不可控制的惡化。

其他藥物

對於大多數人來說，採用保守的抗組胺藥和皮質類固醇鼻腔噴霧劑的標準療法就夠了，畢竟很多人需要的只是順暢呼吸，消除大部分過敏性鼻炎的症狀。

如果這兩類藥物還是不行的話……幸好，我們還有別的選擇。

減充血劑 (decongestants)

鼾粘膜減充血劑是一種快速，但是只是暫時的療法。它們可以收縮血管，有助於減輕鼻腔炎症並緩解鼻塞症狀。

許多口服的這類藥物同時含有減充血劑和抗組胺藥。這些藥物會有一定的副作用，老年人尤其敏感，在使用前務必諮詢醫生。它可以造成血壓升高，也是興奮劑，可以增加心率或引起焦慮或失眠，因此不推薦孕婦，或者患有青光眼、心臟病、高血壓、糖尿病或心絞痛的人使用。

這類藥物也有鼻腔噴霧劑，使用最好不要超過兩到三天，否則可能會適得其反，導致比一開始的腫脹更大。

這類藥物主要包括以下這些：

肥大細胞穩定劑 (Mast cell stabilizer)

抗組胺藥不起作用或耐受不良時，可以考慮使用肥大細胞穩定劑。肥大細胞穩定劑可以阻止阻胺等多種引發過敏反應的化學物質的釋放。這些藥物通常是安全的，但通常需要使用幾天才能達到完全效果。

它也有鼻噴霧劑和眼藥水。鼻噴霧劑包括非處方藥的Crolom (cromolyn, 色甘酸)。眼藥水大多是處方藥，包括Crolom (cromolyn，色甘酸鈉)，Alomide (lodoxamide，洛度沙)，Alamast (premirolast，吡嘧司特鉀)和Alocril (nedocromil，奈多羅米)。

白三烯抑制劑 (Leukotriene inhibitors)

白三烯抑制劑是一種處方藥，通過抑制另一種會引起炎症的物質白三烯（leukotrienes）而起作用，這種口服藥可以緩解包括鼻塞，流鼻涕和打噴嚏等過敏症狀。白三烯抑制劑對一些人可能會引發心理症狀，例如煩躁、焦慮、失眠、幻覺、攻擊性、抑鬱和自殺思維或行為。

這類藥物包括Singulair (montelukast，孟魯司特)， Accolate (扎魯司特) 和Zyflo (齊留通)等。但是只有Singulair被批准用於治療花粉過敏。其他的主要用於治療哮喘。

過敏原免疫療法 (Allergen immunotherapy)

這種療法就是循序漸進地 (劑量逐漸增加) 讓身體接觸過敏原，特別是那些難以避免的過敏原，如花粉，塵蟎和黴菌等等，從而訓練免疫系統避免對這些過敏原做出不必要的過激反應。當其他所有的療法都無效或耐受時，可以使用免疫療法。但是這種療法需要數月才能見效，數年才能維持。

免疫療法主要有兩種：脫敏針 (shots) 和舌下免疫療法 (sublingual immunotherapy，SLIT)。

脫敏針通常需要一周注射一次或兩次，持續三至六個月。接下來的3-5年還要時不時的打幾針來維持。它可能的副作用包括注射部位的刺激、打噴嚏、充血或蕁麻疹等過敏症狀。極少數情況下，脫敏針會引起人體的過激反應，比如過敏性休克，造成生命危險。

舌下免疫療法是將一種含有過敏原的藥片或者液體製劑置於舌下而被吸收。這種療法每天使用，已被證明可以減少流鼻涕，鼻子充血，眼睛不舒服和其他與花粉過敏有關的症狀。它還可以改善哮喘症狀，並可能預防哮喘的惡化。

迄今為止，還沒有發現舌下免疫療法有什麼嚴重或致命的反應。大多數人都會出現輕微的副作用，例如口腔癢等。中度副作用比較少見（12,000次服藥中有1例），包括噁心，嘔吐，腹部絞痛和腹瀉；蕁麻疹和血管神經性水腫；哮喘症狀等。

什麼時候需要看醫生？

即使是非處方過敏藥物也有副作用，一些過敏藥物與其他藥物同時使用會有問題。

如果使用非處方藥物一個月以後症狀都沒有緩解，或者您擔心副作用，就應該去醫院諮詢專家。醫生可以根據每個人特定的身體情況來調整藥物種類和劑量。

在以下情況下，諮詢醫生尤為重要：

• 懷孕或哺乳期。
• 老人或者兒童過敏。兒童需要與成人不同的藥物或者劑量。一些過敏藥物對老人可能會導致一些嚴重的副作用，如思維混亂，尿路問題等。
• 患有慢性疾病，如糖尿病，青光眼，骨質疏鬆症或高血壓。
• 正在服用其他藥物，包括中藥和保健品。

作者簡介：

史雋

史雋，筆名「隨心所欲的貓」，現居美國波士頓。本科畢業於清華大學生物科學與技術系，在美國獲得博士學位後加入某跨國知名藥企從事藥物研發。十餘年中，帶領團隊與糖尿病、肌肉萎縮症等作鬥爭，近年來著重於抗衰老藥物的研究和開發。個人微信公眾號「怡然隨心」，與您聊醫療保健的那些事。

參考文獻

[1] R. Tan et al., The Burden of Rhinitis and the Impact of Medication Management within the Community Pharmacy Setting. The Journal of Allergy and Clinical Immunology: In Practice 6, 1717-1725 (2018).

[2] W. F. Long, R. J. Taylor, C. J. Wagner, D. C. Leavengood, H. S. Nelson, Skin test suppression by antihistamines and the development of subsensitivity. Journal of Allergy and Clinical Immunology 76, 113-117 (1985).

[3] J. Bousquet, I. Chanal, W. Skassa-Brociek, C. Lemonier, F. B. Michel, Lack of subsensitivity to loratadine during long-term dosing during 12 weeks. Journal of Allergy and Clinical Immunology 86, 248-253 (1990).

[4]https://www.aafp.org/afp/2010/0615/p1440.html

[5] J. M. Weiner, M. J. Abramson, R. M. Puy, Intranasal corticosteroids versus oral H1 receptor antagonists in allergic rhinitis: systematic review of randomised controlled trials. BMJ 317, 1624-1629 (1998).

[6] A. Yáñez, G. J. Rodrigo, Intranasal corticosteroids versus topical H1 receptor antagonists for the treatment of allergic rhinitis: a systematic review with meta-analysis. Annals of Allergy, Asthma & Immunology 89, 479-484 (200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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