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機才是這個世界上聽到秘密最多的人!你想知道的男女趣事、富豪生活、歌手辛酸都在這裡

2019-09-04     GQ中國

做專車司機的日子裡,小仰見識了太多有趣的人和事。來外地執行抓捕的警察興致勃勃地談論自己的任務,開放式關係的男女在后座上演繹「暴風雨來臨前夜的感覺」,都市白領上車後迅速翻臉,富二代少年瀟洒地走進地中海風情的別墅……

車門關上的一瞬間,車下和車上成為了兩個世界。司機看見了一切,也在其中重新尋找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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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為滴滴司機的車而言,小仰的這輛黑色轎車和其他常見的車不太一樣。乘客上車第一句話總是會問:你這是什麼車?

車的排氣管被小仰改過,發動的時候,會發出低沉的悶吼,像深夜過路的重型摩托。接到單的時候,小仰會「轟轟轟」地開到乘客面前停下。年齡小點的,上來之後就不敢說話了,以為坐了跑車。下車的時候也客客氣氣。小仰模仿他們說,「謝謝哥,謝謝啊」,腦袋啄米似的點著。

小仰今年25歲,四川人,沒抹髮膠的小油頭高高梳起,露出光亮的額頭。白天他在一家網絡推廣公司工作,晚上下班回家時順路接幾單。他喜歡和乘客聊天,開啟對話的方式是兩個問題:音樂會不會太大聲?座位會不會太靠後?這之後,話匣子就打開了。

有一次,車后座上來一個外地人,操著一口東北話。小仰看了一眼後視鏡:年輕男性,穿著緊身衣,身材魁梧,「不是健身教練就是警察。」他問:你是哪裡的?是過來出差還是旅遊?

對方回答:過來執行任務。

小仰一愣。他從沒進過派出所,對警察的印象仍然停留於新聞報道。他擺正了坐姿,雙手扶好方向盤,「感覺自己得老實點」。接著,男人又介紹了案件詳情:一個毒販從東北一路逃到了成都,他們在雲南明確了線索,已經追蹤了一個月,現在準備收網。

小仰注意到一個奇怪的細節,男人說話時,句末總會跟上一個——「哈」。男人問小仰:「你開這個車,挺累的哈?」小仰趕忙回答:對對對。說出口後又反應過來,他只是順路開開,一點也不累呀。他琢磨,為什麼自己總想順著男人的話回答?

男人下車後,小仰想明白了:這是警察審訊犯人時說話的習慣。如果問犯人,毒品是放在二樓抽屜柜子里的哈?會更容易得到一個肯定的回答。如果用「嗎」,對方就可能會撒謊了。

至於為什麼男人會將任務告訴一個司機,小仰自己得出一個結果:警察平常也憋得慌。那萬一自己剛好是罪犯的熟人怎麼辦?小仰想著這個問題。「我總不可能下車給罪犯打個電話說:大哥警察來抓你了!」他笑起來,眼睛眯成一條縫。

車內是一個空間,在人們心中,這個空間似乎比其他的更安全。小仰記得有一次上來三個男女,一個二十七八歲的年輕男性坐在中間,兩個女人坐在兩側,一胖一瘦,目的地是酒店。

男人在中間摟著兩邊的女人,她們一會兒尖叫,一會兒發出誇張的笑聲。男人抱著左邊的,又親上右邊的,女人們笑得更加開心了。「是暴風雨來臨前夜的感覺」。最讓他納悶的是,三人進行的是朋友間的談話,這意味著「他們日常生活中認識,發展成這種關係的。」

小仰覺得「有點意思」。他曾聽朋友說起過這種關係,但在眼皮子底下看見,還是第一次。此時的汽車后座變成了三人的私密空間,在公共場合受限的事,在這裡不會受到規則的約束。

小仰的眼睛沒再往後視鏡瞟過。儘管內心有些波動,面對這種情形,小仰已經有了自己的處理方法:完全不說話,他們就會當你不存在。面對一個沉默的司機,人們什麼都敢說。一旦他出聲,聲音便會立馬停止。

小仰接過一對白領,看樣子是公司同事。車停在兩人正後方,透過車窗,小仰看見她們在前面和另一位女士揮手,幾個人滿面笑容,「拜拜,慢點走,早點回去啊」。兩人上車來,車門關上,剛開了幾百米,氛圍馬上有了變化。

「這個人不行。」一個女人用四川話說。

「是嘛!不得行,不得行。這頓飯就當白吃。」另一個女人趕忙應和道。

「公司再過幾天就不要她了,誰也保不住。」

變臉比翻書還快,小仰想,自己在公司,背後是不是也會有人這樣說自己?想到這,他心情微妙。

小仰接過最小的乘客,是一個小學二年級的男孩。男孩吃著棒棒糖上車,跟媽媽打電話,開免提:媽媽今天有事,不能來接你了,你自己打車回來啊。小仰感到不解。這麼小的孩子,媽媽怎麼放心讓他一個人?萬一司機是壞人怎麼辦?

在小時候生活的縣城,小仰差點被拐賣過。九幾年,三歲的小仰和讀小學的哥哥偷偷去電玩城玩遊戲。那時有要求,未成年人禁止進入電玩城。小仰正打著拳皇街機,門口有個大一點的孩子說:有人來了!來檢查了!所有小孩都亂了套。十幾個孩子一窩蜂地往後門逃。小仰跑反了,走了前門。跑到外面一個空地上,一個三十歲左右,面容和善的男人出現了。

「要不要跟我走啊?帶你去一個好地方。」三歲的小仰伸出了自己的手。這時候,哥哥不知道從哪冒了出來:跟我走!小仰被哥哥牽走了。過了十幾年,小仰仍叫哥哥救命恩人。「他晚來30秒,我就被拐賣了。」

小仰在小縣城一直生活到5歲,他覺得5歲是「剛好的年齡」,不可再多。大學畢業後,他挨個去了北上廣深四個城市,「了卻一個心愿,認識自己的定位」。他最喜歡的城市是深圳:上街以後有「自由的氣息」,處處看起來都繁華。

25歲之後,小仰越來越覺得,自己到了一個檻。青春就要「飄掉」,生活的重心逐漸從外界轉移到自我。他不再幻想環遊世界,也不再每天和朋友出去喝酒蹦迪,唯一的目標是攢錢買車:他要在三年之內買到自己的賽車,二手,機械增壓,自己改裝。他甚至已經看好了車型和部件。

他現在還記得給自己很大刺激的一個四十歲大哥:穿著乾淨的polo衫,一雙皮鞋,相貌平平。一上車,大哥便開始旁若無人地打電話,聊著關於地產投標一類的事:我們的工程一共幾十億,撥給誰多少億,最後到你手裡,還剩下幾千萬。說起這些時,大哥稀鬆平常、雲淡風輕。

小仰怔住了,仿佛被什麼東西敲打了一般:怎麼會有人輕輕鬆鬆地用著這種數量級?他坐正了一些,連帶先前隨意的開車態度也端正了不少:得給大人物開好一點。

大哥過不久就到了目的地。他向小仰一招手:哎,前面你就給我停那兒就行。小仰停車,看見大哥下車,轉身上了一輛邁巴赫,自己開走了。

在小仰租房小區下面十公里的地方,有一個叫麓山國際社區的別墅區。小仰叫它「富人區」。一次,他接到一個二十左右的少年,目的地正是麓山社區。少年一上來就問:哥們兒,你這個車子是不是改裝過的?小仰說,哎,對對對。少年聊起了自家的車。說他家的車,起步時會燒胎。

小仰想起自己看過的賽車:車子動力太好、速度太快,車身還沒走起來,輪子就開始打轉,起步時總會冒起很大的煙——只有這樣好的車子才會燒胎。少年並不很張揚,內行的小仰卻聽懂了。少年又說,那不是他的車子,是父母的,只是有時候自己開去玩玩。

小仰開到社區門口。少年熟絡地跟門衛打了個招呼,車開進去了。道路兩邊有西班牙地中海風格的建築,通體棕色,恢弘大氣,也有其他的設計風格。對於這個國際社區,小仰早有耳聞,但從沒有機會進去。繞了不知道多少圈後,車停在了少年家樓底下。小仰至今對少年走進別墅的身影印象深刻,他模仿起那個姿勢:左右小幅搖擺著身子,做出開門的手勢,又輕輕一揮關上門,「挺瀟洒」。

「如果能在成都,以後混成這樣,還是可以哦。」小仰轉過頭對我說。

他也曾經載到過落魄的駐唱歌手。晚上十點,三十歲的男人,穿著時尚又年輕,背著一把吉他上了車,起點是一家酒吧。「哎,哥們兒,你是在耍樂器嗎?」小仰先發問。男人回答說是。

小仰發現,男人的嗓子已經沙啞。男人說他一晚上唱了八首歌,賺了兩百塊錢。駐唱歌手不光只跑一個場,白天還要跑兩三個,這樣下來一天能有快五百。從後視鏡,小仰看見后座上疲憊得說不出話的歌手,「不容易」。

不接單的時候,小仰喜歡在深夜十一點後,到天府大道上飆車。12車道86米的寬度,讓這裡成為賽車愛好者的天堂。「打開車的運動模式,一腳油門就能飆到80,再久一點就120、140。」說著,小仰突然提速,「讓你感受一下。」話音剛落,他踩一腳油門,車「嗡」一聲猛地向前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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撰文:羅方丹

插畫:橘且

編輯:康路凱

運營編輯:肖呱呱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mIDsAm0BJleJMoPMKim2.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