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zz1895
1
「呵呵，拒絕男朋友求婚的這個女的，肯定是被老闆包養了吧，明明一起進的公司。現在居然一個是領導，一個依舊是小業務員。」
「建議這個小伙子，弄死那對姦夫淫婦。你們看，這視頻里的女人眉毛倒豎，一看就克夫相，噁心。」
「趕緊去死吧，拋棄男友，賣身求財的人。真不明白這人活著還有什麼意思，真丟她爹娘的臉。」
「你們有沒有覺得現在應該恢復浸豬籠的刑罰，這樣的人浸死活該......」
張言俠五指飛揚地在鍵盤上敲打著，鍵盤就是他的武器，而他正在網絡這片天地里，肆意飛揚。
這兩天一個女領導拒絕下屬求婚的視頻正在網上炒得火熱。
據視頻發布者說，這女的和他本是一對，兩人一起進公司，女朋友迅速升職，還和老闆特別曖昧，而自己從進公司起一直沒得到升職，懷疑被老闆惡意打壓，現在求婚還被拒絕，問大家這女朋友還能不能要。
這個視頻一發到網上，立馬引發一片熱議，大把有為青年在視頻下面留言謾罵，好像他們都親眼看到了女主出軌似的，恨不得將語言化為利劍，將視頻女主碎屍萬段。
有好事者還把視頻女主的微博，微信，電話都人肉了出來，大家立馬轉移陣地，在女主的微博里大展罵人神功。
張言俠作為最早跟進這個視頻的網友之一，當然也跟著來到了女主的微博里，盡情發揮。
他歡樂的在女主每一條微博下面留言，評論。發現女主刪評論刪留言時，又一馬當先，引導大家私信女主，給女主發匿名簡訊和發微信好友信息，揚言讓出軌的婊子再見不得陽光。
「言俠，別玩電腦了，醬油不夠了，幫我去買瓶回來。」
老婆吳蘭從廚房探出半個身子，喊道。
「沒有醬油就不放嘛，有什麼關係。」
張言俠正追著那個女人的私信罵的痛快，哪裡肯起身。
「嘿，我說你，趕緊給我去買！」
「好好好，我馬上就去。」張言俠不滿的起身，順便瞪了一眼幸災樂禍看自己的女兒楠楠：「笑什麼笑，都快升初二了，也不看你好好寫作業，趕緊做作業去。」
看著女兒哀怨的小眼神，張言俠這才稍微滿意一點，下了樓。
買好醬油，張言俠飛快的往家裡趕，他剛剛又想到了幾句很漂亮的罵人話，只等趕緊回去接著發揮。
「汪汪汪！」突然間，從樓道里衝出一條白色的大狗，把張言俠嚇了一大跳：「又是你這條傻狗！上次才嚇著楠楠，看老子這次不踢死你！」張言俠四下看了下，發現沒看到狗主人鄰居老李，抬腳就對著白狗一腳踹過去。
「哇嗚。」狗慘叫一聲，隨後就聽到老李焦急的聲音：「大白，怎麼啦大白。」
「額，老李呀，對不起對不起，剛剛不小心踩著大白了，真抱歉。」張言俠聽見老李過來了，連忙髮根煙過去，早知道老李在這，就不踢大白了。
上次大白嚇著楠楠，楠楠說要去找老李說理時，自己還攔著來著，老李是吳蘭單位的一個小主任，而且他老婆還是當地電視台比較有名的一個主持人，輕易得罪不得。
「哦，原來是小張呀，不礙事，大白老愛瞎跑，聽說上次還把你家楠楠給嚇著了，不好意思呀，今天沒嚇著你吧?」老李說得客氣，可是眼神卻狐疑的看著張言俠，好像看出來張言俠對大白做了啥似的。
「沒有沒有，哪能呀。」張言俠額頭冒出幾滴冷汗：「大白這麼可愛，怎麼會嚇著人的。」
「是吧，那就好。」說罷老李帶著大白悠哉悠哉的走了，留下張言俠在原地輕輕鬆了口氣。
可是他不知道，他的家庭很快會從這個小插曲開始，陷入無限陰霾。
2
傍晚的太陽猶自帶著熱辣的高溫，炙烤著每一個下班回家的人。
張言俠扯開緊緊箍在脖子上的領帶，煩悶的往家趕。
今天又被上司，那個叫朱菲菲的女經理罵了個狗血噴頭，說什麼什麼嘴笨腦子也笨，業績最差，再這麼下去滾出業務團隊等等。
雖然「豬飛飛」沒有當大家的面說，只是把張言俠抓在辦公室里罵。但張言俠敢肯定，外面那些好事的同事們肯定都聽到了。
張言俠出辦公室時，敏銳地捕捉到了那些同事的微表情。
他們眼睛裡藏滿了譏諷和嘲笑，這些眼神，像一把把鋼刀，直戳張言俠的心窩。
是的，你們業務好，你們是領導，你們都有錢。那又怎麼樣呢，都不過是一堆狗屎罷了。
張言俠一腳恨恨的踹向前面的小樹叢，你們別得意太早了，若給我逮到欺負你們，嘲笑你們的機會，有你們好看的。
可是自己還能怎麼辦呢？這些人都抬頭不見低頭見的，總是不好得罪的。還好網上有個和自己上司差不多的女人等著被罵，不幸中的萬幸。
想到這，張言俠加快腳步，恨不得馬上回家去發泄一番。
回到家，吳蘭和張楠楠還沒回來，張言俠興奮的開啟電腦，沒回來正好，可以好好找那娘們「聊聊天」了。
張言俠熟練的打開小號QQ群，往群里發信息。
「兄弟們，今天繼續組隊，讓咱們一起懲惡揚善！」
這個QQ群是張言俠建的，當初張言俠也只是一個普通的槓精，但是在幾次大型網絡罵戰里，張言俠角度刁鑽，語言犀利，被很多網絡俠客們追捧，紛紛要加張言俠為好友，說以後可以並肩作戰。
張言俠一想也對，大家一起有組織有目的的發聲，比一個個單罵更有意思多了。就找出了一個和自己沒關聯的小號QQ，拉個群加了一堆同好者，每日一起找樂子，交流心得。
當初建群時，張言俠還在聽說很多營銷號和明星專門要買水軍帶動風向。
不知道他的群壯大後，會不會被人看中，說不定以後評論幾句還可以賺點零花錢。
可是群人數一點點變多，卻從來沒有人聯繫過張言俠當水軍的事情。
「俠哥，你還不知道麼？」群里平日最活躍的小金第一時間回了張言俠的QQ信息。
「知道啥？」張言俠今天被經理整治了一整天，又是背業務知識又是抄產品優勢的，都沒時間上網。
「那個女的自殺了。」不知道誰馬上回了一句。
張言俠楞了楞，不會吧，真的自殺了？那今天罵誰？
不對，那個女的自殺了嗎？這麼脆弱？不就罵了她幾句嘛？至於嗎？又沒人拿刀子殺她，這人也太沒用了吧。
張言俠嘴裡唏噓著，放鍵盤上的手卻有點抖。他當網絡俠客以來，第一次遇上這樣的事情，不由得有點害怕。於是隨手通過了幾個新入群的夥伴後，就下了線。
3
晚上，張言俠翻來覆去就是睡不著，一閉眼就看見一個長發女子，披頭散髮，嘴角歪斜的找自己償命。
翻滾了半天，倒把吳蘭給翻出脾氣了，連踢帶踹的把張言俠趕下床，要張言俠想睡覺了再上床。
沒辦法，張言俠乾脆就又跑到書房上起了網。
打開QQ群，裡面依舊一片熱鬧，大家都在討論今天自殺的那個視頻女主角。
群里有人稀噓，有人感嘆，有部分尚存良心的在追悔，說大家是不是做太過分了。
可是更多人說的都是，不能怪網友，要怪就怪那女主自己想不開。人家是自殺的，和他們這些人能有啥關係。
也不知道他們是真的沒有良心，還是抱群為自己開脫，讓自己和大家都好過點。
奇怪的是，以往最活躍，熬夜到最晚的小金今天居然下線了，張言俠叉掉群信息，往下翻了翻，卻看到了一條小金給自己的留言。
「俠哥，作為最早和你混的網友，小金奉勸你一句，早點收手吧。」
一句話說的沒頭沒尾的，張言俠有點疑惑：「收啥手？小金你咋啦？」
張言俠才問完，小金又突然上線了：「誒，俠哥你上線拉，沒啥，剛剛真心話大冒險來著，別介意哈。」
奇哩怪哩的，張言俠叨咕一句，但是也沒再說啥，他現在整個腦子都被那個自殺的女人給占據了，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就想看看群里的那些人的說法。在裡面找到對自己有利的信息，用以安慰自己。
一連幾天，張言俠都過得沒精打采的，連工作上的事情也被影響了，月底發工資時，不僅沒有拿到任何提成，還被朱菲菲下了最後通牒，說再這樣下去，張言俠就可以滾了。
而這時，張楠楠又給張言俠下了一道緊箍咒，馬上就新學期開學了，大把學雜費補課費等著張言俠交。
平日裡老婆吳蘭的工資用於家用，自己的錢就負責張楠楠的學費等花銷，這個月張言俠沒領到提成，拿到手的那點工資，連張楠楠的補課費可能都不夠。
這可怎麼辦呢。難不成要找吳蘭補貼一點？可是到時候吳蘭又會吐槽自己沒用了。
想想吳蘭一副自己嫁虧了，嫌棄張言俠的模樣，張言俠內心就很抗拒。得找個其他辦法弄點錢就好呀。
這天，張言俠回家開了電腦到處找可以迅速賺錢的兼職，卻看到近期都沒聯繫的小金在找自己。
「俠哥，告訴你一個好消息。」
「什麼好消息。」
「咱們群里新來了個小夥伴，原來是某網絡營銷公司的營銷負責人，專門負責找水軍留言的。前幾天你沒上線，人家都找上我了。要我和你講，讓你聯繫他呢。
說以後有需要炒作的新聞或者熱點的話，可以由你組織群里的人去發言，一條優質信息2元錢，怎麼給大家你來分配哦。」
「小金，你覺得這人可靠嗎？不會是騙子吧？」其實小金在網絡世界混的比張言俠久多了，當初建群時，也是小金曾說過水軍賺錢的事，張言俠才一直放在心上。
張言俠平日比較謹慎，在網絡世界中儘量不透露自己的手機號等真實信息。網上懟人，加QQ，建群等都是用的和自己無關聯的小號。甚至懂點電腦的他還刻意隱藏了自己的IP信息。只要不是特別厲害的黑客，想要從張言俠眾多小號中找到他本人的蛛絲馬跡，還是比較難的。
而且網絡世界上的人，張言俠都不信任，除了小金。
也許是認識比較久，也許是因為兩人一起朝別人罵過太多的難聽話，相互間倒成了知根知底的人。
所以，小金是張言俠在這個網絡世界中，比較信任的一個人。遇上這種天外飛財的好事，張言俠還是想要和小金商量商量。
「這個公司我以前在其他群也聽過，確實是有這麼一回事。」小金如是說。
「而且你也可以先打個電話問問嘛，要是能談下來，這也算是給咱們群的兄弟們一個小福利，萬一以後需求大了，還能賺幾包煙錢是不。」
也對，現在正差錢，如果真能成的話，這也不失為一個來外快的好門路。張言俠想著，就把小金給自己的這個電話記了下來。
4
8月底，張言俠把自己的私房錢全部翻了出來，才勉強搞定楠楠補課等所有費用。看著乾癟的錢包，張言俠終於下定決心，把那串早已背得滾瓜爛熟的號碼翻了出來。
「喂，您好。請問是王總嗎？」
「你好，請問你是？」接電話的是一個年輕的小伙子。
「王總，我的QQ名叫網絡大俠，我聽群里小金說，你想聯繫我。」
「哦哦，是俠哥對吧，是的，我們公司專門做網絡營銷的，需要大量高質量網民發表言論，您的QQ群管理得非常好，所以想看下咱們能不能有個合作。」
「怎麼個合作法呢？」
「我們公司的合作有個專門的合同以及一系列的文件，您看您是哪個城市的，我看公司在那邊有沒有點，有的話我安排同事和您約見面，咱們當面聊一下。」
要見面啊，張言俠有點不願意，平常網友不見面，張言俠向來想說啥就說啥。無拘無束。這一但見面，別人把他和他平常的言論一對照，張言俠就有些心虛了。
「可以不見面嗎？我們電話聯繫，網絡聯繫就好了。我平常工作忙，也沒時間搞這些。」
「這樣呀，要不你給我發個地址，我把文件寄給你？因為我們有些合同必須要簽紙質版的，我把公司的合同和資料寄給你，你先看下再決定要不要見面都可以。」
張言俠本來想拒絕，但是想想那些高額的發言費又有些猶豫。畢竟他群里有將近500號人，日常活躍度最高時有300人。每人在不同平台上的小號都有至少2個。就是說一次炒作他可以拿到將近1200元。就算分一半給群成員，他還有600。對於需要錢的他來說，誘惑相當大。
狠了狠心又壯了壯膽，張言俠把自己的地址發過去了。他特地只說了小區地址，並沒有說清楚自己的門牌號，要那人寄到物業處就好了。一個小區一兩千人，也不算把自己的信息全透露了吧。
隨後幾天，張言俠每天都會去物業處問有沒有自己的快遞，以前也不覺得錢有多麼不夠用，但是現在業務越來越難跑了，私房錢也空了，張言俠感覺自己已經把全部希望都寄托在這個虛無縹緲的合作上了。
可是一連等了好幾天，快遞電話都沒來，倒是聽楠楠說，這兩天小區貌似來了幾個奇怪的人，每天在物業處附近晃晃悠悠的。
張言俠聽了有點心驚，想著不是來找自己的吧。又一想，自己也沒做啥呀，哪有那麼多七七八八的。直呼自己想太多。
到了周末，快遞終於到了，這下張言俠倒沒急著去拿快遞，等快遞放那放了幾個小時，才慢悠悠的來到物業處取件。
可是，當張言俠急不可耐的在物業辦公室門口拆開了文件後，卻傻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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