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風——我的絳帳 我的人生

2019-06-02     扶風同城

我的絳帳 我的人生

文/汪雄飛

來源:廣廣傳媒

出生於60年代末的扶風午井鎮,我真記不清楚故鄉周遭的地理是以一種如何的狀態一個個楔入到我的人生中,使它成為我人生真實的舞台,為我平凡樸實的普通人生搭建了活動空間。人到中年,腳步離故鄉愈遠,心理上卻愈加離不開故鄉。在故鄉的藍天黃土下,我曾經的人生舞台,一次次被我的思念、臆想所幻景、美化。古鎮絳帳,就是和我勾連最緊密的扶風城鎮之一。

我老家是午井鎮午井村西街村民小組。西街和解放初期還曾有吊橋、城牆的西堡,過去兩個村組是同一個村寨,叫汪家堡。汪家堡的孩子在鎮上一上學,免不了要被來自鄉里的同學說成街痞、逛三。是逛三,可好像也沒有逛過啥地方。我小時侯常去的舅舅家,在午井鎮神水坡,那是我們北面溝梁梁邊的一個小村莊;大姨、大姑家就在我們家附近,在塬邊上;站在塬邊下看關中川道,渭河如一掛銀鏈亮亮地發光,隴海線是巨龍鋪張著現代化的汪洋恣肆和大氣滂沱,蒸汽機車噴出的白霧以及發出的一陣陣鳴笛聲惹得我們的心可熱乎了。從塬邊下塬走十里路左右,就到了眉縣的常興鎮(老輩子人稱呼常興為「營」),常興鎮也曾是火車站點,坐上火車,「嗚」地一下,人就可以走南闖北去外面見大世面去了。我們知道,常興鎮的東面一站那就是赫赫有名的絳帳鎮。老輩子人說了,絳帳那可要比常興鎮更「勢旺」得多。村莊中有去絳帳跟個集市,買些花花綠綠物件為貧瘠生活增添色彩的主兒,一般禁不住說話行事透著幾分熱狂,其他人等多半寫一臉的艷羨,聽人家講見聞。

哎呀,我何時也能去去絳帳鎮啊?雖然,當時我還是一個小娃娃伙,但我也想去絳帳。

終於,我們的家庭和絳帳鎮產生了緊密聯繫。午井高中撤銷,辦成了職業中學;午井考上高中的學生被劃分到絳帳高中上學。姐姐那一年考上了絳帳高中。絳帳高中在台塬上,寶雞峽引渭渠從學校門口直統統而過,學校窩在一個既向陽、又不失雅靜的風水寶地,當地村寨的名字叫「雷家」。那時是沒有大禮拜的,姐姐她們是周六下午回家,周日下午背一口袋下一周要吃的乾糧,有時還用罐頭玻璃瓶盛些腌制的鹹菜和辣椒,或者同學結伴三十里路拿腳兒「步」,或者蹬騎著自行車去學校,午井到絳帳那時是通了班車的,車費是兩塊錢還是一塊半,我記不清楚了,我只記得姐姐很少很少坐班車上學。

父母要供養三個孩子:姐姐,我,還有小妹,家口負擔很重。作為過去的書文人,父親在刻制印章搞副業的同時,給我們也找了個營生,那就是每年寒冬臘月天,一家人守在家裡印窗花。印窗花,先要刻板。父親就精心刻制些鳥鳥雀雀、花花草草、戲劇人物以及土地爺、灶王爺、倉神等家祭六神的印板,先期他還緊跟政策,刻了些「糧棉油大豐收」的窗花,可就是賣不出去。有了窗花模板,就要裁紙,裁上幾令紙,然後印窗花,上色,晾乾,碼齊,裝在包袱中,最後,臘月二十三前後一直到過年,全家人忙得就像在水上漂一般,要在大年初一前外出售賣完窗花,賣不出去砸在手中,營生就可能虧本。這下,我把絳帳去了N多遍。

沿一街兩行的商鋪,寬闊的絳帳車站街道將火車站、汽車站鑲嵌在街道偏東面的地方。穿得平平展展、神情氣閒、要趕路的人們一般在街道的吃食攤攤上打打牙祭,來一碗擀麵皮,或者來一方熱甑糕就直奔車站了;車沒有來時,他們就多少有些百無聊賴地轉個圈地等待。他們中的大部分人,眼睛看天是那麼的氣長,因為,你知道,我知道,他也知道,他們是吃商品糧的,不像農民,是要打牛後半截——自己在地里刨食吃的,他們不是在外面上學,就是在外面幹事。這一切,多麼刺激一個當時同在絳帳街道卻賣窗花的農村小孩啊。那時的我,只得拚命地學習,拚命地賣窗花掙錢。滿打滿算,賣窗花一年也就掙下個一二百塊錢,過年的花銷錢要在賣窗花錢里出,開春我們的學費也是要在窗花錢里出。

「姨,買窗花不?」; 「"叔,你家把神請下了沒有?」—— 當年我的叫賣聲,到現在還時不時地走入我的夢裡。

1984年6、7月,我中考考高中馬失前蹄了。應該說,我曾是學霸;要考高中了,陳老師見了我父親高揚我:咳,廣生,滾也把高中就滾上了!可結果,我真沒有滾上。最後一門數學我發揮失常。直觀的原因好像是這樣的:考數學那天前夜,有親戚和父母「陳芝麻爛穀子」地在家裡「痛說革命家史」,攪得我在炕上壓根就沒有好好地睡覺,第二天昏昏沉沉地,就走向設在午井職中的考點;當然,根子上的原因我是知道的,是李連杰的《少林寺》把人害得,跟著班裡的「大師兄」學打拳,拳沒有學下,功課卻「蜷」在一起,伸展不開了。也正因為如此,我人生一次重大的挑戰與絳帳有了關聯。我們這些在高中錄取分數線附近的考生被通知到絳帳高中去,加考滿分為10分的體育課。而那時,家裡已經窮得幾乎沒有一點錢了,父親外出打工去了。我和同學在老師的帶領下,考前那一夜就來到了絳帳高中,住宿在學校半坡學生大通鋪的架子床上。那一夜,文氣一點稱作「鴟梟」(我們當地發轉音了,為chi—jiao)的貓頭鷹在樹上咕兒呱兒地叫個不停,黑黢黢的天上沒有月亮,好像也沒有星星。

第二天,我們走過絳帳高中門口橫跨寶雞峽引渭渠的大橋,來到渠壩下面學校的空操場上。鉚足了勁,我掙命般地參加100米跑、立定跳遠還有另一個科目的考試,可命運卻跟我開了一個不大不小的玩笑:我體育考了7.5分,這已經是我這個體育後進生破天荒的好成績了,可我依然以0.3分之差,與高中無緣。父親的朋友後來也埋怨父親,你也不去找找人,說不準你找找人,只差那麼點分,還上不了高中?你知道那天考體育的,全是正兒八經考試的,就沒有人家「夜裡挖地——把活提前給整下」的?

當1984年9月開學的時候,我成了一名有些怯不几几的初三複習生;當1985年9月開學的時候,我直接在絳帳火車站那小售票窗口購買「絳帳—天津」的大中專學生硬座通票:我考上了初中專,我也吃上了商品糧。

以後的故事是這樣的:我上學是通過絳帳火車站出出進進的;參加工作,我被分配到寶雞市陳倉區一家國有企業作財務工作,我一般是坐火車、汽車從廠區到蔡家坡到絳帳或者常興,再倒車回家探親看望父母;再後來,這條路上,我曾引著我美麗的妻子、領著我可愛的女兒,踩踏著自己的人生風采。

作為當代一普通民眾,我恪守勤謹刻苦之道,回看我曾踏印在絳帳古鎮這片土地上的片片足履,雖悲喜交集,但心頭總有清風輕輕地吹,白雲慢慢地漂,艷陽高照,黃土靜默地送達出幸福的無韻之歌,也許,真正有意義的歷史就在這樸實的生活之中,就在這平平和和、溫溫暖暖、點點滴滴之中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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