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檔喜劇節目請來了徐崢,他在節目裡用純熟的喜劇技巧,講述了一個中年人無奈的自我壓抑。
他說他和黃渤、沈騰去吃火鍋,服務員看到他們就狂笑。
徐崢問:「你為什麼笑?」服務員回答:「因為你們可笑。」狂笑之後,服務員還問他們:「你們自己怎麼不笑呢?」
結帳的時候,服務員還模仿沈騰的動作,拿著二維碼沖他勾手指頭,嘴上喊著:「你過來呀!」
徐崢的心裡自然是生氣的,可作為一個公眾人物,而且是喜劇演員,他也只能關閉自己的負面情緒;
實在想發發牢騷,就編成喜劇來講一講,療一療傷。
最後,徐崢笑著說:
「這樣的日子多了,喜劇演員,怎麼能不抑鬱呢?」
在此之前,另一位脫口秀新人張博洋也在節目裡吐槽過同樣的事情。
他說自己偶爾被認出,卻從未被尊重。
觀眾看到他就說:「哎哎哎,來拍個照,看過你的表演,脫口秀不錯。」
然後轉身就走了。
他用段子包裝了一下自己內心的憤怒,說:
「我要紅,都不是紅成李誕,因為我能想像,李誕也可能面對同樣的尷尬;我要紅成馬雲,因為肯定沒有人敢跟馬雲說:哎哎哎,來拍個照,看過你的演講,阿里巴巴不錯!」
但在當下,他還是面帶微笑地拍完了照片。
成年後,我們越來越習慣克制自己,把快樂和溫暖留給別人,而焦慮和重壓,都獨自壓在心裡;
即使是崩潰,也會悄無聲息。
不動聲色的崩潰
名利雙收如徐崢,還有機會講個段子治癒自己;
對於普通人來說,迫於生計,我們根本來不及安撫情緒;
無論多大的委屈和苦楚,只能死扛。
貴州畢節,一位女收費員因為好心幫人推車,「耽誤」了不到5分鐘的時間,後面不知情的司機破口大罵。
司機走了以後,她委屈地眼淚直流。
可還沒等她整理好情緒,下一輛車就來了。
於是監控拍下了這樣一幕:
她急忙擦掉眼淚,強裝微笑,用新一輪規範的標準服務,送走了這位司機;
等回過頭來,她掩面痛哭。
誰都是父母寵大的孩子,可以一旦走上工作崗位,就只能獨自抗下委屈。
擊垮一個獨自打拚的成年人,一個誤解已經足夠了;
然而最複雜不過人心,還有些趁人之危的人,讓你始料未及。
湖北襄陽,環衛熊師傅被計程車軋傷了腳,他正在和司機協商的時候,突然衝出來一個醉酒男子,對他拳打腳踢。
熊師傅還沒來得及看清他是誰,就沒了還手的力氣。
被打後,熊師傅說頭疼,腳也疼,可是,第二天他還是要照常上班。
因為「一個蘿蔔一個坑,我走了,垃圾就沒有人清運。」
最讓人心疼的,總是那些即使被傷得體無完膚,還願意堅守善良的人。
「輕如鴻毛」的中年命
這就是成年人的克制。
生活的重擔讓他們不敢哭泣;「性本善」的堅守,讓他們不忍崩潰。
哪怕內心已經兵荒馬亂、天翻地覆,在外人看來,他們也只是比平時沉默了一點。
只是,你永遠無法預料,那根壓死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何時會不期而至。
吳曉波講過這樣一個故事。
國企改革那些年,數十萬企業「關停並轉」,兩千多萬工人被迫下崗,瀋陽鐵西成了重災區。
有一對夫妻,雙雙下崗,孩子還在讀書,他們就拚命挨著。
直到一天晚上,孩子放學回家,說學校要開運動會,老師要求每個人都穿運動鞋。
可是對他們家來說,連吃飯都已經勉強。
晚飯時,妻子開始數落丈夫沒本事,沒錢賺,連雙鞋都買不起,讓娘倆跟著受委屈。
丈夫一言不發。晚飯後,他放下碗筷,默默走到陽台,一躍而下。
那些強忍著不說的痛,在那一刻,戛然而止。
重如泰山的運動鞋,輕如鴻毛的中年命。
在家庭的責任面前,中年人的命,常常不是自己的。
去年颱風「天鴿」肆虐的時候,別人都對颱風避之不及,只有一個中年男人「頂風而上」,為了防止自家貨車翻車,他冒著生命危險在車旁邊苦苦撐著。
可是,一陣颱風刮過,貨車還是翻了,短短几秒鐘的時間,他就死在了車下。
很多人不理解,說他捨命不舍財;
可是在生活中掙扎過的人,最懂他心裡的無奈:
他要撐的,不是一輛車,而是一個家。
他還有兩個兒子要上學,全家人吃飯都指望他這一輛車。
只可惜,他還沒來得及崩潰,就已被死神吞沒。
有軟肋,更有盔甲
《奇葩說》里,柏邦妮曾感嘆:
心裡全是苦的人,要多少甜才能填滿啊。
馬東回答:
你錯了,心裡有很多苦的人,只要一絲甜就能填滿。
這一絲甜,就是家人的一個微笑,孩子的一個擁抱吧。
那年冬天,13歲的黃傲雪很開心,她要去縣城給爸爸送冬衣了。
爸爸說,他在縣城做木工,離家只有20公里,但是為了省車費,他已經幾個月沒有回家了。
「爸爸看到我,一定會驚喜吧!」
可到了父親工作的地方,她看到的卻是一個「泥人」正在爬上爬下。
為了多掙錢,爸爸一個人攬下了3個人的活,一個人搬完一車水泥。
傲雪站在那裡愣了半天,帶著哭腔喊:
「爸爸,你這樣搬,手不痛嗎?」
看著流淚的女兒,這個滿身是泥的中年男人不知所措。
他緊張地拍了拍衣服,笨拙地安慰傲雪:
「別哭了,爸爸掙錢給你買書。」
他木訥地說完,不知道該再說些什麼。矛盾地轉身,彎腰去抗水泥。
傲雪撲通跪下來,死死拉著爸爸,邊哭邊說:
「爸爸,你別抗了,別抗了!」
幾十噸水泥他扛過去了,別人的輕蔑的眼神他也抗過去了;
可是女兒這一跪,他扛不住了。
在這艱難的人間,女兒美好的未來,就是他最堅實的鎧甲。
任由它泥沙俱下吧
有人說:
「車的兩頭,一頭是功名利祿,一頭是柴米油鹽。偶爾在中間躲躲,也挺好。」
對於中年人來說,那些難捱的委屈,那些讓人淚崩的心事,都像一個個的路牌;
你熬過去了,就不想再提了,但回首來路,心酸過後,更多的是坦然。
就像北野武描述的生活態度一樣:
「雖然辛苦,我還是會選擇那種滾燙的人生。」
如果情緒的堤壩真的快要崩潰,就由它泥沙俱下吧;
生活真的快要堅持不住了,掉下鏈子也並不可恥。
不是因為你足夠優秀,足夠堅強,足夠成功;
而是你努力生活,為心中所愛拼盡全力的樣子,早已值得一句最真誠的讚美:
你真的已經很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