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學探照燈 | 今日看點(點擊查看)
閱文集團與上海圖書館達成網絡文學專藏戰略合作 | 雙雪濤新小說集《獵人》| 霍金與女兒合寫的科普童書 | ......
......「圖畫書界奧斯卡」
他們前後相繼坐上了這第29把椅子。他們坐在那裡時經歷了輝煌或恐怖、虔誠或啟蒙、史詩、迷失、潰敗……而這時巴黎、法國、歐洲和全人類都在發生變化。
——【法】阿明·馬洛夫
塞納河畔的法蘭西學院,被譽為法國知識分子的最高殿堂,40位院士皆為終身制,各有其坐席,只有某位院士辭世之後,方會選出繼任者。
2011年,作家阿明·馬洛夫當選法蘭西學院院士,繼承前任院士列維―史特勞斯的第29號坐席,是法蘭西學院成立以來首位獲此殊榮的黎巴嫩人。在本書中,他追溯來自1634年建院以來的18位前任院士的人生奇遇:這把椅子上曾經坐過路易十五時代的首席大臣、被判過兩次死刑的歷史學家、敢於把耶穌稱為「人」的宗教學家,而大文豪高乃依、莫里哀、雨果等卻與之無緣……
《塞納河畔的一把椅子:法蘭西四百年》
[法]阿明·馬洛夫/著,馬振騁/譯
文匯出版社2019年7月版)
沿著不朽者的足跡,讀者可以追尋法蘭西四百年的滄桑與榮耀。一把椅子背後,是法蘭西四百年巨變:從封建王朝的繁盛與頹敗、宗教改革與啟蒙運動的萌生、大革命風暴的洗禮、政體的「輪迴」反覆與共和制的最終確立,到兩次世界大戰的爆發……這把椅子面向塞納河,背負著溫暖厚重的記憶,見證了輝煌而又滄桑的法蘭西四百年歷史。
塞納河畔的法蘭西傳奇
[法]阿明·馬洛夫
選讀
讓-皮埃爾·克拉里斯·德·弗洛里安
弗洛里安是這把椅子的第八位座上客,他在我們的記憶中又留下什麼作品呢?是至今我們還在哼的這幾句歌詞:
愛的愉悅僅一時,
愛的憂傷伴終身。
在他那個時代,大家主要熟悉他的寓言,據說是繼拉封丹之後的最佳篇章。這樣的說法是誤導。這兩位作家絕不可同日而語。拉封丹毫無疑義是所有語言中最偉大的寓言作家之一。弗洛里安也嘗試過寫這類作品,其中也閃爍著一些亮點,但是他的詩大多都平淡無奇。
然而,他也有自知之明。在1792年出版的詩集序言中,他寫到一位匿名對話者,不知是真有其人還是想像中人,作者借他之口說:「決不要把你的寓言投入火中,要明白拉封丹是神,有的寓言即使寫得差許多,還是很美的。」
他這樣謙遜是真誠的,符合他同時代人對他的描述。但是他也謙遜得很巧妙。我們若拿他與他的楷模做比較,會發現他的作品沒有多少東西值得記住的;若把「另一位」撇開不談,在這些發黃的紙頁上隨時也可閱讀到一些可喜的句子,甚至還流傳了下來,今日使用時卻不知道出於誰之手。比如在《兩個農民和雲》一詩有這樣的對白:
唔,既然這樣我也不再說啦!
等到水落石出吧;
笑到最後的笑得最歡!——感謝上帝,
那時要哭的反正不是我自己。
或者在《牛倌和獵場看守》:
然後他說:各人管一行,奶牛養得壯。
還有在《蟋蟀》:
過得隱蔽,活得幸福。
有時,寓言的題目留了下來,但是其中的教訓則很難明白。如《瞎子與癱子》。弗洛里安從伊索寓言中得到啟發,要讚揚兩位殘疾人的聰明,他們同心協力克服各自的缺陷。
我來背你,你來領路:
我走不穩,你的眼睛給我指導;
我的兩腿帶你去任何地方,
這皆由我們的情誼決定,
兩人都各盡其能,
我代你邁步,你給我引路。
可是,或許是由於那位諷刺畫畫家奧諾雷·杜米埃的過錯,他用上述故事來挖苦外交大臣塔列朗和路易-菲利普親王,說他們是「瞎子配癱子」,這樣從19世紀以後,含義與作者原意背道而馳,竟是指一個無用甚至還有點可笑的聯盟。
把拉封丹寓言介紹給弗洛里安閱讀的正是伏爾泰。弗洛里安在青年時代不止一次寓居在費爾內的伏爾泰莊園裡,哲學家非常喜愛這個懂事、討人喜歡的青年,也多少把他認作侄孫。
讓-皮埃爾·克拉里斯·德·弗洛里安,1755年3月6日生於奧克語區中心塞文山脈,父親屬於當地貴族,母親出生在西班牙。他早年父母雙亡,財產丟失,由他的伯父弗洛里安侯爵領養,伯父住在巴黎,娶了伏爾泰的侄女為妻。
在伏爾泰的書信集裡,有一封1765年11月1日寄自費爾內:「致弗洛里安侯爵先生。先生,我很不高興您竟那麼早就到了巴黎;我真願意把弗洛里安先生與夫人、弗洛里亞納(伏爾泰對讓-皮埃爾·弗洛里安的暱稱)先生多留一段時間。」
孩子那時候十歲。在1775年1月的書信中另外還有這封信,這次是直接寫給他的:「致弗洛里安騎士先生。費爾內的病翁萬分感激弗洛里亞納先生;他熱烈擁抱他……當他以後來到費爾內,他將看到他的新姑媽的妹妹,年約十六;她若不是極為羞澀,完全有資格與弗洛里亞納先生發生戀情……以上就是我要向您那個與我『沾親帶故』的家庭要說的話……」
這位青年接著義無反顧地走上大名鼎鼎的「叔祖」給他指出的道路。後者不是在1778年4月進入了「九姐妹」支部嗎?「弗洛里亞納」在第二年也參加了,同時開啟他豐富燦爛的文學生涯;首先在戲劇上,有幾部劇本獲得一定的成功;然後進入各種體裁的寫作:詩歌、田園小說、歷史故事、詩體短篇、散文短篇、寓言、牧歌詩、勵志故事,等等。1782年,法蘭西學院給他的一部作品授獎,篇名是《伏爾泰和汝拉山的農奴》,他在書內抨擊農奴制。那時農奴制在弗朗什-孔泰某些地區仍然存在,直到大革命時期才廢除。
1784年,德裔法籍作曲家讓-保爾·埃吉德·馬蒂尼為《牧羊人浪漫詩》譜曲,不久即廣為人知,尤其是第一句歌詞「愛的愉悅」。這篇浪漫詩根據一部短篇小說《塞萊斯蒂納》改編,敘說西班牙格拉納達一個孤女的血淚史。書的開頭有一篇前言,弗洛里安在文內歌頌西班牙,以及它的文學與語言——西班牙語也是他母親的母語。他還特地聲明,黎塞留紅衣主教網羅在法蘭西學院的人「幾乎都懂西班牙語,翻譯或模仿這個國家的作家」。他本人後來花了幾年工夫對《堂吉訶德》進行自由的編寫,可是他的同時代人和後來人都認為——實話實說——毫無趣味。
1788年3月6日,那天是他三十三歲生日,他補選坐上了呂內紅衣主教謝世後留下的空位子。他在文學藝術界固然已經小有名聲,但是完全知道這仰仗於他的「叔祖」的大名。
「你們中間許多人,有朋友、學生和光榮的夥伴,要把受之於他的恩澤回報在我的身上,」他在正式入選時向他的同仁這麼說,「那些把伏爾泰看成尚在人世的人,向我伸出援手,儘管我一路上跌跌撞撞,相當軟弱,還是扶著我,指引我隨同他們進入這座聖殿。這好比英勇的將士培養一個年輕的士兵獲取榮譽,因為他們看到他在青少年時就服務於他們的將軍麾下。」
但是啟蒙時代哲學家的亡靈並不是弗洛里安唯一的保護人。另外還有一位藝術扶助人,非常有威望,非常有影響,一輩子在提攜他。新院士發表他的感謝辭時,他也在大廳里,並且發出他的贊聲。這是龐蒂耶夫爾侯爵,路易十四的「庶出」孫子,他的祖母是蒙特斯龐侯爵夫人。弗洛里安十三歲時,他被送入侯爵府上當見習侍從,不久跟他情同手足,此後至死也沒有再分開過。
龐蒂耶夫爾出身的這一支貴族成員,大都產業龐大,年紀輕輕即過世;他繼承了數不清的遺產,這樣毫不費力便積聚了大筆財產,成為歐洲富豪之一。不過據他同時代人的說法,他善於理財。他在不同的省里擁有數不清的莊園;郎布依埃城堡就是他的,後來路易十六要求他把城堡讓給自己作為狩獵行宮;在巴黎,侯爵有土魯斯公館作為「歇腳處」,這座恢宏的建筑後來成為法蘭西銀行總部。
他這人無野心,不傲慢,待人和善,仗義疏財,憂鬱,他是王族中唯一真正受人愛戴的親王。因而大革命也沒有清算他。國王在1793年1月21日被送上斷頭台,他的「表親」龐蒂耶夫爾侯爵在六周以後的3月4日死在床上——據他身邊的人說,是極端難過而死的。
受他保護的弗洛里安卻沒有得到赦免。根據一條貴族不得住在首都的法令,弗洛里安被逐出巴黎,到索城定居,住進侯爵多年前為了讓他安心工作給他使用的一幢平房裡。他避難時給一位朋友寫信說:「我在火爐旁悠悠度過我的歲月,閱讀伏爾泰,躲避外界社會。這個世道已變成恐怖的角斗場,人人憎恨理性,美德再也不受讚揚。人道是第一美德,節制是第一品質,現今都被所有派別拋棄。我在隱逸中過得很好……」
但是他在隱逸中沒有享受多久。有人來到他的平房中逮他,重兵把他押走,投入牢獄;要不是有幾位高官朋友的疏通,他難逃斷頭台。
當羅伯斯庇爾在1794年7月27日倒台,恐怖時期結束,他才被放了出來。他重新回到平房中住下,好像要把他的不幸遭遇寫進一部小說或一篇長詩;但是不久前遭受的苦難,給他的精神與肉體帶來嚴重創傷;他還可能得了肺癆;出獄後才幾星期,即逝世於9月13日,埋葬在索城的墓地里,上面豎立一塊普通的紀念碑,墓志銘也毫不張揚:文人弗洛里安之墓。
(《塞納河畔的一把椅子:法蘭西四百年》[法]阿明·馬洛夫/著,馬振騁/譯,文匯出版社2019年7月版)
今日新媒體編輯:金瑩
夏季文創嗨
文學報夏季文創 已上線微店
文學照亮生活
網站:wxb.whb.cn
郵發代號:3-22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gfB03mwBJleJMoPMrjWi.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