Dec.
23
灼見（ID：penetratingview）
「你不知道宮廷玉液酒？怕不是間諜吧。」
作者 | 雷利
來源 | 富蘭克林讀書俱樂部
「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這酒怎麼樣？聽我給你吹……」
這句朗朗上口的台詞想必大家一定十分熟悉，它來自趙麗蓉和鞏漢林的經典小品《打工奇遇》。
提起趙麗蓉，她可是一代人心中「年味」的代表。
上個世紀九十年代，趙麗蓉數次在春晚主演小品，經典台詞源源不斷，人稱「小品女皇」。有她陪伴的每一個春晚，觀眾們都樂得開懷大笑。
早幾年，她還是評劇名角，實至名歸的老一輩藝術家。
然而，趙麗蓉的人生路卻走得十分坎坷。一婚喪夫，表哥和她斷絕兄妹關係，女兒7歲不幸夭折，晚年患病，疼痛難忍……即便如此，她依然堅持在台前帶給觀眾歡聲笑語。
趙麗蓉去世後，曾因她的一句台詞幫助警方抓捕一名間諜。去世後的每一年，至今仍有多家官媒發文悼念。
網友也曾緬懷道：「雖然趙麗蓉老師已經走了，但回想起來，好像她還在我們身邊。」
今天，讓我們走進趙麗蓉的故事。
01
趙麗蓉出生於1928年，是家裡最小的女兒，由此，母親孟雲德給她取小名「老愛」。
因父親剃頭手藝好，一家人結識了當時有名的評劇女藝人芙蓉花。
後來，父親就在芙蓉花的劇團內當妝容師，芙蓉花見趙秉忠一家生活困難，就讓他們一家住進戲社的宿舍里。
1歲時，趙麗蓉被劇團內的演員們抱上戲台，演戲中的「彩娃子」。那時，有的小孩看見觀眾就哭，趙麗蓉見了觀眾就笑。四五歲時，趙麗蓉和兄弟姐妹跟著父親在側幕看戲，6歲時再次登台，飾演角色「童兒」。
8歲時，趙麗蓉和二哥趙連喜同上一所小學，經常從不同的班級跑到室外，趙連喜展示後空翻，趙麗蓉給同學們唱戲，老師告訴趙父：
「你閨女和小子念不了書，他們不務這個，一個唱，一個跳，讓孩子干別的吧，也影響別的學生。」
二哥先拜師學戲，專攻武生，趙麗蓉也想走二哥的路。
12歲時，芙蓉花託人給她找了一位評劇師傅，趙麗蓉滿心歡喜，但這時父親卻把趙麗蓉叫了過來。
父親說：
「老愛，你是家裡最小的孩子，我們都最疼你，你可知道學戲的辛苦？你可想好以後都要唱戲？這裡面的門道，爹相信你能弄懂，可唱得好，唱得絕好，需要你狠下功夫的。」
趙麗蓉看著父親蒼老的面龐，戲，她是從小看到大的；演員們在後台的腰酸背痛和咽喉腫痛的辛苦，她也知道；唱不好，基本功不紮實，被師傅打罵她也見過。她是下了決心學唱戲的。
趙麗蓉自信的眼神，父親看在心裡，不再勸阻。
趙麗蓉專攻青衣和花旦，拜師學藝的日子吃了不少苦。
天不亮就起床練功，聽說挨著有水的地方吊嗓子可以練出水音來，夏天，一眾徒弟站在露水旁練，冬天鑽進冰窟窿里練。
日復一日的訓練，再加上她從小的耳濡目染，趙麗蓉成為徒弟里進步最快的，15歲就在張家口慶豐戲院以主角身份登台。
1945年張家口解放時，趙麗蓉參演了很多「解放戲」，像《白毛女》《血淚仇》《兄妹開荒》等。
同年，趙麗蓉加入北京門頭溝青年劇社，在門頭溝解放當天，為了慶祝解放，趙麗蓉主演了《白毛女》，獲得熱烈的掌聲。
1949年，北平和平解放後，趙麗蓉分別在華北、廣和、民主等幾個北京重要的戲院主演了《白毛女》，引起一陣轟動。
1952年，趙麗蓉進入總政評劇團，後調入中國評劇團，評劇人的身份獲得一大提升。
她在評劇《花為媒》中扮演媒婆，其中「報花名」部分的創新獲得觀眾們的讚賞聲；她在《楊三姐告狀》中飾演楊母，為母則剛，心疼女兒的形象已牢牢印在觀眾心裡。
她在評劇《劉巧兒》中飾演李大嬸，多次和二哥以及當時有名的評劇演員新鳳霞合作，趙麗蓉對評劇越發得心應手起來……
從1952年到1962年，十年專業磨鍊，造就了趙麗蓉優秀的評劇演說功底。正是專業能力在線的時候，遇到新的機遇，趙麗蓉毫不猶豫拿下。
1962年，趙麗蓉曾參演的評劇《花為媒》搬上了銀幕，趙麗蓉也從現場的評劇名角，轉型為銀幕里的「大明星」了。
從這年開始，趙麗蓉的銀屏之路正式開始。
02
《小二黑結婚》《楊三姐告狀》等評劇都被先後拍成了電影，影片火遍全國。
1986年，趙麗蓉在86版西遊記中客串車遲國王后，後又在劇組的西遊記齊天樂春節晚會中表演《櫃中緣》。
1988年，60歲的趙麗蓉第一次登上春晚舞台，在小品《急診》中飾演值班大媽。雖戲份不多，但反響不錯。
第二年，趙麗蓉在春晚小品中《英雄母親的一天》中，一句「司馬缸砸光」的台詞，因「光」和「缸」前後顛倒，台上趙麗蓉不自知的表情讓觀眾捧腹大笑。
1991年，趙麗蓉在電影《過年》中飾演主角的母親，獲得了東京國際電影節最佳女主角和第十五屆中國電影百花獎最佳女主角、第四屆中國電影表演藝術學會大獎。
這部電影，是中國女演員在國際電影節上拿的第一個最佳女演員獎。
之後幾年，趙麗蓉在小品界演得風生水起，和鞏漢林多次合作，人稱「小品女皇」。
小品《媽媽的今天》里，她關注老年的物質生活和精神生活；《追星族》中，她又關注新一代年輕人的新喜好；最經典的當屬小品《如此包裝》了，「麻辣雞絲」的梗就是出自這部小品。
「春季里開花十四五六，六月六啊看獨秀啊春打六九頭，這麼包裝簡直太難受，我張不開嘴兒，我跟不上溜，你說難受不難受。」
這幾句詞原是趙麗蓉評劇時常唱的《花為媒》中的報花名，在春晚的舞台上，趙麗蓉身穿銀色閃亮馬甲，戴著銀色大項鍊，硬是把這段評劇唱成了rap（說唱）技驚四座。
「宮廷玉液酒，一百八一杯，這酒怎麼樣，聽我給你吹。」這句人人都會說的台詞出自小品《打工奇遇》。
結尾趙麗蓉寫下的「貨真價實」四個毛筆字，被很多人誤以為她是毛筆大家，但實際上趙麗蓉認識的字不多，這四個大字是她起早貪黑練習了不到兩個月的成果，光練習紙就寫了七八十斤。
1999年，小品《老將出馬》中，趙麗蓉第一次將英文引入台詞：「點頭yes搖頭no，來是come去是go，要打招呼喊hello，hello hello hehello。」
在這個小品中，趙麗蓉還演唱了鐵達尼號主題曲《我心永恆》。
英文對於她來說更是難上加難，她依舊一個字母、一個單詞、一個句子地慢慢學了下來。
當時，趙麗蓉主演的小品頻繁獲得春晚小品一等獎，觀眾只要看到趙麗蓉上台，嘴角就已經微微上揚。
時至今日，她的小品仍然不過時，堪稱經典。「小品女皇」的名號，當之無愧。
03
趙麗蓉的人生看似一帆風順，其實背後隱藏著諸多曲曲折折。
1953年10月，趙麗蓉在好友新鳳霞的牽線下認識了戲劇工作者盛強。盛強出生於書香門第，性格文靜，風度翩翩，大學畢業後當過劇場的經理，也當過劇院的秘書。
趙麗蓉和盛強一見鍾情，但趙麗蓉的母親卻不同意這門婚事，母親說盛強文化太高、長相俊俏，靠不住。但在日常生活和工作中，盛強又體現出了對她的照顧和貼心，後來母親才同意。
1953年，趙麗蓉和盛強結了婚。1955年，長子盛福春出生，一家人過著幸福快樂的生活。
長子出生後兩年，趙麗蓉懷了第二個孩子，突變就在這時候來了。
那年，盛強被打成了右派，送去農場勞改，走之前盛強流下了不甘的淚水，趙麗蓉大著肚子，拉著盛福春，答應丈夫會照顧好孩子。
沒想到，這竟是見丈夫的最後一面。
一年、兩年、三年、四年，趙麗蓉始終沒等到丈夫的消息。
1960年秋，趙麗蓉帶著兩個孩子前往丈夫勞改的農場，她一心想著讓丈夫看看二兒子的臉，誰曾知竟得到丈夫早已病死的消息。
雖然盛強已逝，但趙麗蓉和盛家關係還是一如既往的好。
盛強的親姐姐盛錫敏見趙麗蓉一個人帶兩個孩子太辛苦，想撮合趙麗蓉和親弟弟盛弘在一起，趙麗蓉想這樣兩個孩子也不用改姓了，也好。
後來，通過和盛弘的相處，兩個人漸生情愫。
此時，趙麗蓉的二哥趙連喜得知此事後破口大罵，稱如果趙麗蓉和盛弘在一起，以後就斷絕兄妹關係：「我不同意！自古以來，哪有嫂子跟著小叔子的！」
往後，直到趙連喜去世，兄妹二人都沒說過一句話。
1964年，趙麗蓉和盛弘結婚，婚後生下兒子盛謙。
趙麗蓉一直想要一個女兒，1970年，女兒如她所願來到人間，她給女兒取名盛家歡。
但就在女兒出生後三天，一家人才發現不對勁，孩子只會吃，不會睜眼也不會動。送去醫院診斷後才知道，盛家歡是一個腦癱兒童！
從此，趙麗蓉減少工作，把更多的時間留給女兒。天還沒亮她就醒來燒水做飯，睡覺時都已經到了凌晨，常常累得一沾枕頭就睡著了。
她常想只要孩子健康成長，累點也值得。
盛弘也是同樣，在外忙完工作，他都儘快回家照顧家庭。
1977年，噩耗傳來，女兒突然因病夭折。
趙麗蓉瞬間感覺天都塌了，她辛苦這麼多年就為了孩子能夠健康成長，她的心痛無法言說，她不停地在心裡想：
「歡歡，你在那邊好好過日子，終於能開心快樂地跑了，終於不用在娘身邊受苦了。」
女兒夭折後幾年，兒子上了學，家庭生活不需要像以前那麼辛苦，趙麗蓉慢慢回歸事業，隨著知名度的增高，演出也越來越多。
1984年，趙麗蓉56歲時，丈夫盛弘突發心臟病去世。趙麗蓉先是錯愕，然後是後悔，後悔自己沒有提前注意到丈夫的身體情況。
趙麗蓉一言不發，她沒有哭，沒有喊叫，但只有她自己知道有多痛。她一輩子經歷了數次至親至愛的離去，這一次，她的眼淚已經流乾了。
晚年，趙麗蓉成為春晚小品女皇，但同時她的健康情況也每況愈下。
在拍攝電影《過年》時，飾演趙麗蓉兒子的演員六小齡童就曾說過：
「記得裡面有一場戲是她到地窖里跪著抓一隻雞，要拍一分多鐘。趙媽當時腿就不好，拍完之後自己偷偷用暖水袋暖膝蓋，我看見了要告訴導演，她不讓，說：『兒子，痛苦得留給自己，歡樂才能灑向人間。』」
小品《如此包裝》中，趙麗蓉唱完詞，做了一個單腿下跪的動作，不料一個踉蹌差點摔倒。
當時觀眾以為是喜劇效果，其實是她腿痛難忍，無法再穩固支撐住身體，這才差點摔倒。
小品《老將出馬》彩排時，趙麗蓉經常因為肺癌咳血，中斷彩排，演員包括導演都在勸她休息，但趙麗蓉不聽。
她忍著病痛仍然走上了台，帶給觀眾最後一部小品，趙麗蓉在用自己最喜歡的方式向觀眾告別。
知道自己不久後將離開人世的趙麗蓉開始準備壽衣，兒子們不遠萬里來到她身邊，她只說：「別哭，別讓人以為媽真有病了。」「到了最後，你們就聽我指揮。」
2000年7月17日，趙麗蓉因肺癌去世，享年72歲。
去世前她曾交代小品搭檔鞏漢林：「做這一行，一定要講究，不要將就！」
7月27日，北京八寶山的趙麗蓉遺體告別儀式上，當天從四面八方趕來的有三萬多人，其中不僅有年輕人，更有諸多老年人，不只有戲迷，還有其他各界名士，他們手裡舉著趙麗蓉的相片，不舍、悲痛。
屬於她的舞台，就此落幕。屬於趙麗蓉的「年味」，再也沒有了。
04
2019年8月，一條警方抓捕間諜的新聞衝上熱搜。
事情的起因來自一位煽動民族情緒和矛盾的網友，他被其他網友要求對「宮廷玉液酒——」的「暗號」，這位網友非但沒有對上，還說自己從來沒聽過這句台詞。
眾人紛紛對他的國民身份表示懷疑，開玩笑稱：「你不知道宮廷玉液酒？怕不是間諜吧。」
爭論聲越來越大，所屬地警方下場線下詢問時，竟發現網友真是一名外來不法分子偽裝成的間諜。
官媒通報時甚至還引用了另一句趙麗蓉的小品台詞：「連『宮廷玉液酒』啥意思都不懂，你真是棒槌。」
一句網友的評論，再次讓大家懷念趙麗蓉，她說：「只要還有人對得上『宮廷玉液酒』的『暗號』，就還有人記得趙麗蓉奶奶！」
今年是趙麗蓉去世23周年，多家央媒曾紛紛發文悼念。迄今為止，網際網路上依然有許多趙麗蓉的小品經典剪輯視頻。
視頻中的她喜笑顏開，螢幕前的我們看著她又是唱又是跳，卻不忍淚目……
縱觀她的一生，她是評劇舞台上的名角，是春晚舞台的「小品女皇」，她對事業的兢兢業業，展示了老一輩藝術家的極高藝術成就。
一婚，她是獨自帶兩個孩子的妻子；二婚，她是照顧腦癱兒的母親。她對命運的不屈，展示了女性的獨立堅強的力量。
面對生死，趙麗蓉走之前曾說：
「我就是一個普通老百姓，平凡地來，也要平凡地走。不求官，不圖財，只求平安，只圖喜樂，有飯吃、有衣穿，就是福。」
趙老，望您來世平安喜樂，一切都好。我們永遠都記得您！
點個「在看」，感謝趙老在舞台上塑造的經典角色，帶給我們無盡的歡樂。
— THE END —
作者：雷利，富書作者，一個人要想成功，都需要一種能力來支撐你做好自己，不被阻撓，不被誘惑，這就是屏蔽力，富書著有第4本新書《屏蔽力》。和500萬人一起升級生活認知，知乎@富叔，微博@富書。本文首發富蘭克林讀書俱樂部（ID：FranklinReadingClub），百萬新中產生活學院。灼見經授權發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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