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 | 劉虔
南方。紅丘陵土地上的奇葩……
一座村莊。南方紅丘陵土地上我的村莊。紅土地奉養的奇葩。我的心上之光。唯一的慾望，唯一的親人，孤寂地挺立著，不曾失眠，也從不失望。只想永遠地迴響著天籟與地光的賜予。稻穀飄香。麥苗抽穗。桃樹和柚樹的果實在村後山林里彼此張望。月光照著三月，田壟里有守夜放水的鄉親。躬耕的老牛已然退役，而今更有了機聲與電光的喧響。我的村莊，在大地資水與雪峰交匯的一隅，在河流漂泊與山峰屹立的綿長的故事中，辯訴，哭泣或者歌唱。摟住泥土的氣息和誓言，鋪展歲月的呼吸與吶喊，夢裡總有自己的!遠方。自由與汗水，是唯一能夠拯救的方舟，唯一可以飛翔與棲居的翅膀。我的村莊，我的奇葩，屋頂的炊煙已然一改陳年古老的煙火，一縷縷太陽的金光，在那藍蔚的天空中起伏如波浪。昨日、今日與明日。南方紅丘陵上毫不起眼的永遠的綻放，給我以清晨與黃昏，才是我心靈的歸宿，我的心上之光……
(2019/1/22，凌晨。想念家鄉。寫於駛往中美洲的嘉年華郵輪上。)
黃土陶罐。活水的源頭……
我們的祖先把自己放進了黃土陶罐。蓄放在古老泥色的陶罐里的，還有源頭的活水。最初的。元始的。一點點的痛一陣陣敲擊著。仿佛水的言語滴在蘑茹石上頂禮冉冉上升的太陽，然後回望西天的落照。以黃土地之魂結締著時間的腳步，化石一樣成就鐘乳石的乳香，白凈的，韌毅的，母性的溫柔與溫暖。在陶罐里，源頭的活水是元初的搏跳的脈搏。一切的開始，一切的生髮，是水滴一點點的痛，傳遞至今，原模原樣，人間世代，不變的華夏的傳承。血性的，光耀的，幸與不幸，都在這元初的活水裡，旋轉著日月之輪，太古與太極之運……
(2019/1/22，嘉年華郵輪上，突然想起半坡村的陶罐。)
城市。來自海底的喧鬧
城市的喧鬧，來自海底，這是夜的賜予。深處的海，便是深處的夜，深處的生活與情節。那是人們擱在心靈深處，海的深處，一些被海韻摩挲千年的車磲與龜壽，一些雨打芭蕉風宿老林春華秋實里的日日夜夜，一些鐘聲穿過森林和鄉村喧響著人間祈禱的真誠與真切。誰都想擁有，誰都能領會，卻誰都難以言說如夢裡深淵、雲中杳鶴。這深夜的珠寶，深夜的幻花，深夜裡深埋的光焰，把全部熱愛都化為頑石了。不言不語，只留沉默。或許，這就是城市深夜喧鬧的謎底吧？讓生之花冠贏得高度，讓慾望之想獲得寧靜。城市的喧鬧，全在這心存一念從裡到外呼吸吐納的哲思中……
(2019/1/26，嘉年華郵輪，加勒比海上。)
夜晚。在山坡上的放牧……
夜是沉醉在醇酒里的玫瑰。夜空低垂。夜，踩著枯枝、泥濘和石階，攀援過了山崗。要在山坡上放牧。放牧在我青青的牧場。青草里有我的月光，我的牛羊，有我依附於土地的榮耀。整個天空的星星被誰的歌聲點亮了？我把我所有的心跳都放逐到天上，讓海水一樣的夜色用星光包裹住我的憂傷與疼痛，更有傷痛里點點滴滴的渴望。太沉。太深。太熱又太冷。載不動的星星都因昏厥而落地。昏厥落地的星星重生而成地上的果實與葳蕤的花蕾。於是，我的牧場便有了生命裸裎的斑斕的豐盛與沉靜。哦，今夜，這多情聖潔的生誕之夜，已然攀援過山崗，要在山坡上放牧我的牧場。青草里有我的月光，我的牛羊，有我依附於土地的榮耀。那是我的生命為所有生命供奉的盛宴。是我感恩土地的祭品。苦中帶甜、酸中有辣的滋味，將勝過所有為富不仁者的貪婪……
(2019/1/30，成詩於嘉年華郵輪由哥斯大黎加之利蒙港返抵墨西哥科蘇梅爾島的海路上。)
劉虔，中國作家協會會員，詩人，報告文學作家，高級編輯。曾長期從事人民日報文學作品版的編輯工作。著有《春天，燃燒的花朵》《心中的玫瑰》《夜歌》《大地與夢想》《拒絕平庸的年代》《楊靖宇》《食人魔窟》等散文詩集及報告文學集多部。2007年獲中國現代文學館、文藝報等單位頒發的中國當代優秀散文詩作家稱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