滿清是怎樣躲過「胡人無百年運」這個詛咒的?順治說出四個字

2019-10-20   唐風宋月

數千年來,我們以炎黃子孫自居,稱自己為華夏民族,何謂「華夏」呢?

「中國有禮儀之大,故稱夏,有服章之美,故謂之華」,這就是「華夏」一詞的來歷。

與華夏相對應的則是「夷」。「夷」,就是帶弓箭的人,發展到後來基本上就是游牧民族的通稱了。自兩漢王朝後,華夷又多了個新的稱呼——胡漢。名稱雖異,實質依舊,漢人因為有「禮」加持的優越感,一如既往的鄙視夷與胡人。

每逢華夏民族遭遇游牧民族、胡族的欺凌、侵略,「華夷之辯」都會成為捍衛華夏正統,保護華夏文化的思想利器。每到這個時候,打不過弓馬嫻熟的胡族的漢人總會畫個圈圈詛咒你——「胡人無百年運」!

你別說,漢人的這句咒語還真邪性:歷史上,由少數民族占據中原地區建立的政權,鮮有國祚過百年的。

惟一的異類,就是由女真人建立的滿清政權,即便是到了晚期的種種不堪,國祚也近三百年之久了。

清人是如何打破「胡人無百年運」這個詛咒的呢?

其實,這個問題無須由磚家來答疑解惑,只要是讀過金庸大俠武俠小說《鹿鼎記》的,就都可以說個子丑寅卯來。

金庸大俠寫完《鹿鼎記》就封筆了,大概是金大俠言盡於此,意興闌珊的緣故。

許多人以為,《鹿鼎記》的主人公是享盡齊人之福的韋小寶,其實這部書真正的男豬腳是愛新覺羅-玄燁。

小桂子在小玄子面前,只有俯首帖耳的份,韋小寶最後走的不知去向,其實也是惹不起、躲得起罷了。

金大俠表面上寫韋小寶,不過是借他來插科打諢,實際則是描述康熙如何擒鰲拜、平三藩、收台灣、戰沙俄維主權,專治各種不服的光榮過往。

《鹿鼎記》中,康熙為了尋找父親順治,處心積慮的將小桂子打發到少林寺出家,然後又將他安排到五台山侍奉出了家的順治。

韋小寶不負所托,終於找到順治並救他脫險,順治卻不願意離開五台山,讓他帶給康熙一套《四十二章經》,並讓韋小寶轉告康熙:「天下事須當順其自然,不可強求,能給中原百姓造福,那是最好。倘若天下百姓都要咱們走,那麼咱們從哪裡來,就回哪裡去。」……「要天下太平,『永不加賦』四字務須牢牢緊記。他能做到這四字,便是對我好,我便心中歡喜。」

康熙怔怔聽著,眼淚撲簌簌的流在包袱之上,雙手發抖,接了過去,打開所袱,見是一部《四十二章經》,翻了開來,第一頁寫著「永不加賦」四個大字,筆致圓柔,果是父親的手筆,嗚咽道:「父皇訓示,孩兒決不敢忘。」

金庸擔心讀者如韋小寶一樣不明所以,於是借天真有邪的韋小寶之口問康熙:「永不加賦是什麼東西?」

金大俠是如此解釋的:「賦就是賦稅。明朝那些皇帝窮奢極欲,用兵打仗,錢不夠用了就下旨命老百姓多繳賦稅。明朝的官員又貪污得厲害,皇帝要加賦一千萬兩,大小官兒至少多刮二千萬兩。百姓本來窮得很了,朝廷今年加賦,明年加稅, 百姓哪裡有飯吃?田裡收成的穀子麥子,都讓做官的拿了去,老百姓眼看全家要餓死,只好起來造反。這叫做官逼民反。」

不喜歡讀書,喜歡耍小聰明的韋小寶被康熙的一席話震撼了,為「永不加賦」四個字深深折服。

後來顧炎武、黃宗羲、呂留良等幾位大儒勸他稱帝,重舉反清復明大旗時,他甚至振振有辭道:「他做皇帝,天下百姓的日子,就過得比明朝的時候好。」

此處寫為「明朝」,而不是前朝,應該是為了突出韋小寶無知無畏的流氓嘴臉。

韋小寶說出這樣有板有眼的話來,大概是忘記了死在「揚州十日」的九歲爺爺了。

康熙講的雖然是實情,但仔細琢磨,怕是這話經不起推敲。明王朝統治者組織兵馬抵禦滿人的欺凌,讓吃瓜群眾湊份子似乎有其合理性的一面。

崇禎勤政愛民,勉強算是個稱職皇帝,「窮奢極欲」四字無論如何和他是沾不上邊的。「錢不夠用」最主要是因為對付滿清國防費用超支,崇禎與他的臣子政治覺悟不高,都不願意拿出私房錢來共渡時艱,只好退而求其次盤剝百姓了。

加賦、加稅是事實,但原因卻是為了加強國防力量,金大俠的這個解釋有因果倒置之嫌。

誠然,明王朝滅亡是有多方面、深層次原因的,但滿清的入侵無疑是壓垮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

嚴格講來,明王朝從風雨飄搖最終走向衰敗覆亡是無法避免的事情。

終明之世,北元始終是困擾大明帝國的主要軍事威脅。即便到了晚明時,雙方再無大的戰事,明王朝仍不得不沿長城一線大量駐軍以備不時之需。

在東部沿海地區,倭寇成了明帝國的大患,戚繼光的抗倭,明王朝出於宗主國的虛榮出兵抗日援朝,雖然明王朝戰勝了日本,但也幾乎耗盡了國庫。

還未等明帝國恢復元氣,就不得不面對風起雲湧的民變。流寇越剿越多,後金政權又崛起於白山黑水間。打仗,無異於燒錢,與滿洲人的薩爾滸之戰,終於引發了明帝國財政的崩潰。

明王朝一而再、再而三的不停加賦,與滿洲人的步步緊逼有關。

明晚期的田賦加派名目繁多,但最主要的有三種:遼餉、剿餉、練餉。而其中的遼餉、練餉又與滿洲人的侵凌有著直接的關係。

遼餉,是因與滿洲人在遼東戰事緊張、軍餉不足而加派於民的賦稅;練餉,是由於烽煙四起,明王朝深感兵力不足,於是未雨綢繆練兵七十三萬,由此專門增派的賦稅。據統計,明末遼餉計900萬兩,練餉一年則為730餘萬兩,僅此兩項,每年就增賦1600餘萬兩。

要知道,明帝國承平之時的財政年收入不過區區400萬兩而已。

康熙吹噓「永不加賦」,不過是在為其統治的合理性尋找一個堂而皇之的藉口罷了。

早在滿清八旗入關之初,順治還在關外,多爾袞就代表清政府站在道德制高點上批判明王朝道:「前朝弊政厲民最甚者,莫如加派遼餉,以致民窮盜起,而復加剿餉,再為各邊抽練,而後加練餉。惟此三餉,數倍正供,苦累小民,剔脂刮髓。」

為了防止重蹈覆轍、鞏固政權,迷惑吃瓜群眾,清政府及時推出了減稅新政,稱「順治元年為始,凡正額之外,一切加派,如遼餉、剿餉、練餉及如召買米豆盡行蠲免。」

嘴上講得天花亂墜,行動卻是南轅北轍,為了滿足王公貴族的貪慾,安置二十餘萬八旗將士及其家眷的生活,在京畿地區開始了瘋狂的跑馬圈地運動。

於是乎馬蹄到處,漢人地主變成貧民,貧民變成流民,失去土地的農民流離失所,被迫南竄,「有父母夫妻同縊死者;有先投兒女於河而後自投者;有得錢數百,賣其子者;有刮樹皮抉草根而食者;至於僵仆路旁,為烏鳶豺狼食者,又不知其幾何矣。」

損人利己的跑馬圈地,一直到康熙二十四年方才結束。

北京周邊的廣大農民就算是樂意交納更多賦稅給這些新的統治者,也不可得矣。

而清政府吹噓的「我朝革命,首除三餉,與民休息」執行情況又如何呢?

順治在位期間,有關廢除明末加派賦稅的諭旨多達十餘次。所以如此,正是因為清初財政困難,有關諭旨形同虛設,事實上「遼餉」、「練餉」一個也不能少。所謂「永不加賦」,最多只是宣傳與安撫的性質,說說而已。如果執行到位,也就沒有必要反覆強調,甚至在退位後仍將「永不加賦」四字送給康熙,當做政治綱領來執行了。

真的「永不加賦」是直到康熙五十一年才開始的,就是在這一年,屁股在龍椅上坐踏實的康熙終於良心發現,當然也是為了躲過「胡人無百年運」的詛咒,諭定丁銀總額,規定「嗣後所生人丁,免其加增錢糧」。第二年又重申此諭,詔告天下,「續生人丁,永不加賦」。

從此,「永不加賦」成了清政權的既定國策。

在康熙之後,清政府每年所征地丁銀穩定在3000萬兩上下。相較而言,清王朝的農業稅確實比明末的有所減輕,且徵收相對規範。

正是因為「永不加賦」這四個字,滿清政權這才安然的躲過了「胡人無百年運」的詛咒圈圈。

從一定程度上講,《鹿鼎記》中的內容基本上接近於史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