殘雪再次錯過諾貝爾文學獎,曾稱該獎「含金量很低」

2024-10-11     九派新聞

據新華社斯德哥爾摩消息,瑞典文學院10日宣布,將2024年諾貝爾文學獎授予韓國女作家韓江,她成為首位獲得諾貝爾文學獎的韓國作家。

九派新聞注意到,高居諾貝爾文學獎賠率榜榜首的湖南作家殘雪則再次陪跑。近幾年,殘雪一直是諾貝爾文學獎賠率榜的常客。這份榜單將其推至聚光燈下,讓一直神秘低調的她頻頻現身於台前。

殘雪作品的一大特色是「讀不懂」,而且是徹底的「讀不懂」。不僅普通讀者讀不懂,專家學者也未必讀懂,甚至連殘雪本人也曾表示:「我寫完的時候也不明白自己寫的是什麼。過了一段時間,有時過了半年後,才明白的。」

然而就是這樣難懂的殘雪,卻被美國著名學者、作家蘇珊·桑塔格譽為中國最好的作家,諾貝爾文學獎評委中唯一精通中文的漢學家,已經去世的馬悅然則稱其為「中國的卡夫卡」。

得不得諾獎,殘雪表示「沒關係」。她認為諾貝爾文學獎「也不過是個以通俗作品為主的文學獎罷了,含金量很低」,成為諾獎熱門作家的主要好處在於「傳播了作品」。

殘雪。圖/人民文學出版社

【1】少時殘雪

1953年5月,殘雪出生在《新湖南報》(即現在的《湖南日報》)報社大院,父親鄧鈞洪當時是社長兼總編輯。出生後,父親給她取名鄧則梅,後來她自己改名鄧小華,「殘雪」是她走上文學之路後的筆名,沿用至今。

她曾解釋過筆名的意義,「一是高山上潔白的一塵不染的雪」,很美的意象,「有獨立的個性,拒絕融化」。但殘雪也可以說是「踩得很髒的雪」「春天已經到來了,仍然被眾人踩,很有張力。」

4歲前,殘雪在報社的宿舍和幼兒園度過,《湖南日報》那個綠樹蔥蘢、一天到晚散發著油墨香的院子給她留下了人生最初的記憶。

後來她和家人搬到河西嶽麓山居住。她曾在《新葉》一書中這樣描述:「在饑荒的年代,嶽麓山上好吃一點的野菜都被挖光了,只剩下最難吃的野麻葉和蒿子草。」「野麻葉和蒿子草做成的粑粑又苦又澀,可還得天天吃。」

殘雪寫了自己「那幼小可憐的胃」引發出來的各種故事。因為胃的本能需求,連接著味覺、嗅覺和視覺,「小小的願望」偏偏總是得不到滿足,把孩子的想像力和感受力加倍地激發出來了。

外婆是對殘雪的童年影響最大的人。這位來自湘西南地區的老人常常半夜起床拿著木棒趕鬼,用唾液治病,編造一些現實中不存在的幽默故事……外婆每次驅鬼或者搞這些巫神活動時,殘雪就站在一旁看著,有時候也參與。

殘雪曾撰文回憶與外婆一起趕鬼的情形:「天井裡傳來『呼呼』的悶響,是外婆手執木棒在那裡趕鬼,月光照在她那蒼老而剛毅的臉部,很迷人……月光下,她全身毛茸茸的,有細細的幾縷白煙從她頭髮里飄出,我認定這煙是從她肚子裡鑽出來的。」

【2】裁縫作家

殘雪自小熱愛閱讀,只要是可以弄到手的文學經典,她都要找來細讀。她的哥哥,著名哲學家鄧曉芒表示,殘雪「在城裡結交甚廣,與下放各地的知青也有來往,能夠借到當時流落到社會上的各種『禁書』」。

十五六歲時,她跟著父親閱讀《辯證唯物論》《資本論》,經常和兄長鄧曉芒探討哲學問題。在濃厚的哲學學習氛圍中,她學會了哲學的思考方式。在後來的文學創作道路上,她的作品也有西方古典哲學的意味。

後來,殘雪進了一家街道工廠當銑工,整整8年。鄧曉芒曾這樣描述妹妹那段時光:「那8年時間對她來說恐怕既是不堪回首的地獄,但同時也是洋溢著生命之光的天堂。這種感覺自從她第一篇創作小說《黃泥街》以來,就是她幾乎一切作品中貫穿的主題。」

殘雪與她在工廠使用的機器。圖/人民文學出版社

因結婚生子,殘雪退出街辦工廠,繼而自立門戶開始學做裁縫。當時,因為夫妻倆的裁剪功夫好,縫紉精細,樣式新潮,生意十分興隆。

1983年,此前從未想過當作家,頂多寫點日記的殘雪,因為接觸到越來越多的西方小說,按捺不住內心的衝動,伏在縫紉機上搞起創作來。她的處女作《黃泥街》就是在縫紉機上誕生的。

鄧曉芒在讀《黃泥街》的初稿時,還認為其「帶有不成熟的模仿痕跡」「受傳統現實主義文學的束縛很深」。但兩年後,他再讀殘雪重寫過的《黃泥街》,只感覺「驚心動魄」「從來沒有見到過這樣一種怪誕的寫法,而且裡面透露出來的那種摧枯拉朽的生命力,隱含一種令人恐懼的危險性。」

他當時對殘雪說,「這部作品恐怕在十年內沒有發表的機會」。

但《黃泥街》卻在1985年發表了,不過發表之路也頗為坎坷。為了它的發表,湖南文壇許多作家都伸出過援手:譚談曾把《黃泥街》推薦給北京的一家文學雜誌,被退了回來;韓少功又托熟人找到上海的一家文學雜誌,也被婉拒……最終,《黃泥街》在著名作家丁玲的支持下才得以發表。

【3】反懂文學

殘雪作品的一大特色是「讀不懂」,許多讀者評價其作品「雲里霧裡」。殘雪的作家好友說:「全世界能讀懂殘雪的,只有一個半人。」這一個半人里,一個是殘雪,半個是殘雪的哥哥,哲學家鄧曉芒。

教育部「長江學者」特聘教授高玉曾發表論文稱,殘雪小說的「讀不懂」從根本上是「反懂」,她可以說是有意識地創作「讀不懂」的文本。

高玉表示,殘雪小說的「反懂」性主要表現在四個方面:一是沒有寫作意圖,二是在內容上主要描寫白日夢、幻覺、潛意識等精神中不可言說,非理性的部分,三是在藝術方式上徹底反傳統,沒有傳統小說的故事、情節、人物、對話,四是缺乏邏輯或者說反邏輯。

殘雪自稱她的寫作「近似巫術」,或者「自動寫作」。她曾這樣描述自己的創作:「寫出上一句,還不知下一句在哪兒。完全沒有構思,也沒有提綱。」「我在實際創作時,頭腦里一片空白,幾乎在無意識的狀態中,將湧現出來的語言不加改變地進行排列。所以為讀者而寫的問題一點也沒有考慮。」

她稱自己的文學為「新實驗文學」,這種文學不是表現現實生活,而是呈現人類精神中非理性的部分,即類似於夢的世界。日本學者近藤直子認為:「殘雪的小說使我們想到的就是夢(產生)的場所,不是她小說中所寫的這件事或那件事與夢相似,而是它的出現方式,她的小說的場所本身與夢的場所相似。」

在殘雪的小說中,人物往往是神秘、詭譎、怪異、不可理解的,人物的言行前後矛盾、互相衝突,構不成統一體。事件、故事以及矛盾衝突很難構成情節,其間缺乏有效聯繫。小說的對話經常是自說自話,表面上你一言我一語,實質上構不成相互回應。事情的發展經常被中斷或者轉折,或者無限地旁逸,人物沒有任何先兆性地跳出又沒有任何先兆性地消失。

然而,對於殘雪小說的意義,我們顯然不能用傳統的「懂」的標準來要求。她的小說只提供了某種意象和情節框架,營造了某種情緒氛圍,空白部分則要讀者自己去想像並填充。殘雪的文本是開放的,因而也是沒有「正解」的。

【4】閱讀殘雪

對於讀者,殘雪有自己的想像和要求。她曾表示,自己的文學門檻太高,一般讀者難以進入。如果要當她的讀者,「就必須在閱讀時提起精神和身體功能,努力發揮想像力,而不是懶懶散散地被書中的文字帶著走」。

殘雪建議,初讀自己作品的讀者可以選擇短篇《山上的小屋》《天堂里的對話》《飼養毒蛇的小孩》《蚊子與山歌》《紫晶月季花》《老蟬》《少年鼓手》等等。她表示,自己的短篇一脈相承又徐徐變化,都是富有哲理的詩情故事。至於長篇,她建議從《五香街》和《新世紀愛情故事》開始。

高玉表示,由於殘雪的作品具有反懂性,自然也要求讀者以反懂的方式來閱讀和欣賞。閱讀殘雪,首先要接受其小說的新文學類型,接受其反傳統性和非現實性。進入其小說世界,只能以直覺來觀看、體驗並想像,切忌分析、歸納和總結。

在高玉看來,對殘雪小說的閱讀和欣賞應該是「怎麼都行」。他認為,殘雪的小說本質上是一種開放的文本,其結構、意義和價值都是開放的,因而閱讀和欣賞也應該是開放的,它給予讀者閱讀上的最大自由。

九派新聞記者 閆華陽

編輯 辜子旋 李楊

【來源:九派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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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e64300f70634cbbfca52f01e3f473fd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