衰老的最後,失去尊嚴

2023-07-18     單向街書店

原標題:衰老的最後,失去尊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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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叫歐維的男人決定去死》

網際網路又出新詞,接在「厭蠢症」後的是「厭童」。

追溯這個詞的根源,有人給出解釋:令人厭惡的對象多數不是孩子,而是那些未盡到足夠管教責任,放任孩子在公共空間影響他人的父母。

站在不同立場的人們互相指責,在如今的輿論場上還能收穫廣泛善意的群體,似乎只剩下老者。

但這種尊敬的背後多少藏著幾分漠視和敬而遠之,老人們的人生看似已經走向殘局,是不再具有威脅性的真正弱者,所以才應該理所當然地獲得一些優待。

2021 年,中國的人均預期壽命已經達到 78.2 歲,退休的年齡距離這個歲數還有至少十幾年。

在被社會裁定「衰老」和步入真正的晚年之間,一個人會逐漸失去社會屬性、伴侶、親友和健康——還有在此過程中被緩慢剝奪的尊嚴。

當老人們決定去死

《一個叫歐維的男人決定去死》這部電影,來自被稱作「社恐天堂」的北歐。

主角歐維喪偶、獨居、失業,對於一個正在邁入老年階段的人來說,這種孤獨的狀態是有害的,這並不是他主動選擇的結果。

故事裡的歐維是一個社區里脾氣古怪的老頭,靠糾正鄰居的行為來維持眼中的規則。他 59 歲,還不是真正的老人,而生活的變故讓他成為了一個社會意義上的老者。

㊟《一個叫歐維的男人決定去死》

在被僱主辭退之後,他做好了一切自殺的準備,卻屢屢失敗;每當他再次試圖自殺時,生命里過去的景象都會閃回——像《飛屋環遊記》里的卡爾和現實中的更多老人們一樣,在老去之後只能伴隨著回憶生活。

雖然世界各國普遍認為 65 歲是進入老年的門檻,但這更偏向於社會概念,而不是真正的生物學標準。過早地將某個群體定義為老人,可能會引起社會對他們的廣泛誤解。

1998-2017 年,全球的自殺率有著集體的下降,但 70 歲以上的人群依然是比例最高的年齡段。

㊟《一個叫歐維的男人決定去死》

《自然》期刊提到,老年自殺在多數情況下被認為是一種「理性」行為。

一方面,社會的年齡歧視規則習慣把年長的人和心理身體衰退、無助及脆弱等負面描述相掛鉤;另一方面,隨著年齡的增加,他們無法繼續積極參與社會,由此面臨的失去遠比獲得的更多——失去伴侶、社交、財富社會身份與地位,被社會默認為「無用」。

這些情況都意味著個人尊嚴的喪失,在衰老伴隨的多方面巨大轉變下,自殺可能因此被視作了一種「正確」的選擇。

努力自救的「老年孤兒」

《桃姐》的豆瓣頁面里,獲得最高贊的一條短評與劇情無關,只有對老去的恐懼——中風、失禁、老人斑、無法自理和住著各色院友的老人院。

在這些表象之餘,電影其實保留了它溫暖的一面。葉德嫻飾演的桃姐雖然沒有家人子女,晚年卻有她照顧過的孩子來主動接管。

㊟《桃姐》

在全世界都在邁向老齡化的世代,有親友細心照顧的老年人顯然是幸運的,但還有相當部分的高齡老人處在獨居狀態。比如在加拿大,2021 年時,獨居者就已經占據 85 歲及以上人口的 42%。

活得久並不意味著活得更好,總有人會面對這種情況:朋友與家人一一離世,自己被迫成為生活圈中的最後一人——這種老人有時會被稱作「老年孤兒」。

老齡化趨勢影響所有人,在關注一些已開發國家的現狀時,很難不去聯想我們這代人的明天。

㊟《黃金女郎》,四位老太太「抱團養老」 ‍‍

CTV 新聞採訪了幾位獨居的老人,其中一位 70 歲的女性在失去最後一位朋友以後,學會了自己開車、買雜貨,努力嘗試著照顧自己。

直到她在家中第二次摔倒,躺在地板上沒辦法起來,只能每日在床位不足和尚未確定下來的養老院裡往返。

㊟《老婦人》

沒有親屬的老人們,只能靠過去幾十年的積累來換取一種相對有尊嚴的生活:一位六十出頭的受訪者半開玩笑地說,或許將來她能夠和幾位朋友擁有一座叫「黃金女郎」的房子,成立獨特的家庭。

「抱團養老」的想法在中文網際網路上也常有出現,有人嚮往有人唱衰,還有人在實踐中摸索出了部分情況下的操作指南。

㊟《 七位一起生活的單身女人》

日本 NHK 的紀錄片《七位一起生活的單身女人》中,幾位老年女性已經在同一幢公寓里結伴生活了十年。在合住的開始她們便擬定了宗旨,當有成員失能時,其餘人不會承擔看護的責任。

「基本理念是,自立與共生。」

流逝的,

和被侵犯的尊嚴

因重大疾病等原因導致的失能,可能是讓老年群體喪失尊嚴的最後一道關卡。

1978 年的紐約時報就關注到了年老後的低尊嚴問題,他們發現,即使是一家擁有輪椅坡道、無障礙電梯、保安、浴室支撐杆及呼叫鈴等設施的養老機構,依然無法保障其中居住者們的尊嚴。

㊟《觸不可及》

脆弱常出現在最私密的時刻,比如失禁的難堪、以及失能後的一些自理問題。

為老人助浴的服務更早出現在日本,在這個獨居老人比例居高不下的國家,每年約有 4800 名老人死於在浴缸中溺水。

在有著逾 4200 萬失能和半失能老人的中國,上門服務的助浴師成為了新興行業。但這種服務不光涉及到費用問題,同樣也會侵犯到老年人最隱秘的自尊邊界。

個人衛生問題當然關乎著生活質量,但生存狀態和最後一絲自尊究竟孰輕孰重,也很難替那些年邁或臨終的人來進行判斷。

㊟《愛》

《國際婦女保健》期刊上有一篇研究文章,面向 13 位患癌老年女性做出了訪談。這些女性的癌症都已到了無法治癒的程度,訪談因而把重心都放在了她們臨終階段的尊嚴感。

她們的低自尊感主要有著以下四種來源:失去對生活的控制感,包括去死的權利;疾病下的絕望和自身的無價值;生活環境與真實社會產生脫離,多數時候都只能躺在床上等待;最後一條是希望得到重視,但不希望個人隱私邊界受到侵犯,但事實是,她們的一切都依賴於他人安排。

報告里同時指出,當一個人陷入失能的處境,很難再被當作一個獨立的人類看待,更不用說身為人類的幸福感。

㊟《小偷家族》

在提倡尊老的國內社會,老人們儘管在公眾議題上會受到一定程度的優待,但他們同樣也被時代的發展拋在後面。

高度信息化和智能科技的友好程度仍然是有限的,它們無意識地在給那些依然希望參與社會活動的老人們製造著門檻。

人人都經過童年,又都將不可避免地走向衰老。

在我們這代人集體走向未知的明天之前,但願那個讓每個人老後都能保有充分自主和尊嚴的時代,能更早些到來。

編輯:豬猛猛

監製:李二狗

【參考資料】

Late-life suicide in an aging world,Diego De Leo,Nature Aging volume 2, pages7–12 (2022);

'I have no one': Kinless Canadians struggling to age with dignity,CTV News;

Dignity and loss of dignity: Experiences of older women living with incurable cancer at home,Katrine Staats,Health Care for Women International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e1f60edcce2a4c5401b7edb278904e3b.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