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金投機風氣「病毒傳播」，這位大佬表示焦慮
2月7日，匯添富基金總經理張暉發表新春開篇寄語，對當下的市場與行業環境闡述了自己的看法。在這封 《致全體員工的信》中，他對基金銷售機構越來越熱衷「流量」、基金經理投資極端化集中化、行業主題性投機等行業現象表達憂慮，指出 投資要敬畏市場，要尊重基本常識，回歸基金產品的本源。
以下為全文：
過去的一年基金行業規模繼續大幅度增長， 突破25萬億，創歷史新高。正如我過去所認為的那樣，我們正處在財富管理Big Bang時代，在規模快速增長的同時，整個市場環境也在發生深刻的變化，對我們投資管理、客戶服務、產品設計、合規風控、運營與IT等等產生了深遠的影響。 如何正確認識理解這些變化，如何做正確的事情，如何充實自己的「體能」，如何積累長期有價值的東西，值得我們去思考和總結。
一、正確認識變化
最近幾年市場發生的變化正深刻地影響著基金投資者、渠道銷售機構、基金經理等等投資與決策的行為，主要體現在幾個方面：
從資金端來說，銷售機構和終端客戶越來越熱衷所謂「流量」，即什麼基金關注度高就買什麼。特別是中國高度發達的網際網路化使得信息傳播更快更精準，更是加速了這種行為。什麼產品有流量呢？短期業績亮眼的，或者某一流行時尚的主題投資基金，當然也有標籤化的風險收益特徵明晰的長期業績不錯的基金。其實基金產品的兩個要素：一個是收益，另外一個是風險。大家總會拿一個來比較，另外一個要麼時間短關注不到，要不就徹底忘記了。而另一種極端現象是，資金端極度偏好低波動性的產品，但往往既要求收益率排名相對靠前，又要波動率低、回撤低。從金融學原理上來說，這是很難做到的，即使做到，可能也是順應短期市場投資行為的結果，複製性較差。
從投資端來說，行業中出現了一些基金經理投資極端化、集中化的趨勢，即重倉押注某一板塊，違背了均衡配置、分散風險的投資組合管理的基本原理。某些基金經理極端投資某一板塊，博取短期業績排名，規模從很小快速增長到一二百億元的「成名」故事，像病毒式一樣傳播並影響著基金經理們。正好中國經濟處於結構性轉型時期，行業分層加快，市場階段性表現出很好的結構性行情。從投資行為來看，這些基金的換手率奇高，真正做長期投資的少，做投機的多。中國的機構投資者最近幾年發展特別快，2021年A股機構投資者持股市值比例已經超過50%，但是成交量卻是散戶超過七成，從交易行為來看，中國資本市場依然具有明顯的散戶特徵，其實很多機構的投資行為也表現出極強的散戶化特徵。這也是為什麼中國市場波動性特別大的重要原因之一。
從產品端來說，市場上出現了大量的主題基金或行業基金。特別是指數基金中，出現了很多極為細分的行業主題基金。這些基金打著當下被大眾追捧的主題，具備很好的流量效應，短期業績也有不錯的表現，但忽視了指數的市場容量和長期投資價值，其結果往往是吸引普通投資者參與了波動性很大的行業主題性投機。
看到這些變化，我們感覺到很焦慮。那我們怎麼做呢？老子的《道德經》里有一句話叫「為學日益，為道日損」，這句話的原意是對於求學來說，知識越多越有益處，但對於求道的人來說，要做減法，越少越好。對於我們來說也是如此，我們的「道」在哪裡？ 在於堅持正確投資的原則，在於服務客戶獲得客戶信任的原則，而這些原則是簡單明確的，我們要回歸這種投資和服務的本源。
二、回歸投資本源
投資的核心是理念、框架體系和團隊。匯添富的投資理念是以深入的企業基本面分析為立足點，挑選高質量證券，把握市場脈絡，做中長期的投資布局。在投資方法上面，強調行業相對均衡，個股適度集中，適時動態調整。這種理念和方法，在階段性的市場環境中有時候會遇到特別大的挑戰，特別是出現結構性投機性的市場。為什麼要堅持理念呢？我們一定要認識到市場是不確定的，我們並不是經歷了的事情一定會發生，也並不是沒有經歷的事情就一定不會發生。我們理念的前提假設是「市場永遠是對的，但我們要有所為有所不為」。匯添富過去的投資有很多刻骨銘心的記憶，特別是經歷了2015年的市場後，使我們更加意識到「潮退之後才知誰在裸泳」，我們因此更加強調均衡分散、審慎選股和科學決策的重要性。
理念和原則說起來容易，但做起來非常難！階段性市場行情總是會把人帶入「趨勢投資」 「短期博弈」 和「大膽決策」 的泥沼中。因為選擇股票有時候看似太容易了，似乎不需要專業人士。在這裡我想強調兩點：
第一，什麼是價值，怎麼看估值。我們認為價值是基於對公司深入研究的基礎上，對公司未來空間的判斷，這是建立在客觀理性的基礎上。就像「以手指月指非月」一樣，價值不是只是一個「名字」。很多人在判斷價值的時候實際上是個遊走的靶子，他心目中是趨勢投資。我一直反覆強調不能隨著市場情緒的變化墮入「猜政策、聽消息、看動量、博反彈」的遊戲。有兩種現象大家要特別注意的。一是買一些公司質地非常好的股票，但公司基於未來價值的判斷給的溢價非常低，這是一種偽裝成投資「優質股票」的趨勢投資。在資金相對過剩的中國證券市場來說，優質股票從長期來看真的是稀缺資源，優質股票從長期來看會有溢價，但是估值仍然是非常重要的標尺。另外一種現象是基於一些宏大的敘事，諸如 「能源革新」、「自主核心可控」等來找投資機會，但經常會忽視公司長期的基本面邏輯及盈利前景，忽視了真正的估值判斷。我們投資理念中「把握市場脈絡」是要求大家重視中長期的投資主線，這本身是非常重要的。但是在市場出現行業估值較高的時候，更要注意公司分層，更要注意公司的真實估值。
第二，關於深入研究和跟蹤。匯添富一直強調持續的積累和跟蹤，強調對重點產業和產業鏈的深入研究，同時為此構建了垂直一體化的投研組織結構來確保這些工作的開展。但是在實際的運作方面，我們經常會被市場牽著鼻子走，而只有靜下心來進行深入的跟蹤和思考，才能進行前瞻性的發現。另外，有些人借投資自己「能力圈」以內的股票為說辭，忽視了一些本應該重點深入研究並理解的行業，而失了前瞻研究的先手。應該說，經過了這幾年的人才積累，我們團隊力量還是比較強大的，但是關鍵是不能浮躁。一個優秀的研究人員要把自己培養成基金經理，更要有紮實的研究積累，我一直認為沒有經歷市場的歷練、沒有很好的研究積累的基金經理，採用一句不是很恰當的話「今日適越而昔至也」，就是說你今天不成功的投資實際上昨天就已經註定了。
最後，重要的是投資要敬畏市場，要尊重基本常識，在策略制定上要足夠嚴謹。我們經常認為「所有過往」皆為資本市場的「序章」，未來會按照歷史驗證的機率演繹下去，但它有時候不一定。所以，面對市場的不確定性，我們一定要敬畏市場，小心謹慎！
三、建立信任連接
基金行業充滿激烈的競爭，數字成為了評價一切成功的標準：基金收益率增長的數字、單只基金資產規模的大小、公司管理資產規模的大小等等。愛因斯坦曾經說過「並不是每一件事情都能計算；也不是每一件能計算的東西都重要」。數字代表一個可測量的評價結果，在我看來並不是說這個結果不重要，但數字往往並不代表全部的真實世界，數字有時候是現實蒼白的反映，有時候甚至扭曲了要衡量事情的真相。如果數字是偶然所得的結果，是超越自己能力範圍很難持續做好的東西，是以傷害客戶根本利益、失去客戶信任為代價的，那這種數字有什麼意義呢？資產管理行業發展真正重要的是依靠「複製性」、「累積性」的力量，實現信任的價值，這種價值是在企業經營點滴活動中形成和累積的，無論是產品設計、投資管理、銷售服務等等。匯添富的願景是「打造中國最受認可的資產管理品牌」正是源於對信任價值的理解。
所以我們工作的核心就是要建立信任的連接，提升信任的價值。依靠「信任」將基金公司、基金產品和投資者連接起來。我們希望以具有長久生命力、高辨識度的多策略產品體系為基礎，實實在在地把長期投資業績做好，通過廣泛觸達、深入運營的客戶服務網絡，建立匯添富與客戶的連接，這就是品牌所承載的信任的力量。
銷售與服務要回歸本源。過去我一直在講，面對市場上近萬隻基金產品，大部分客戶是有選擇困難症的，另外投資者的心理久期普遍較短，對於波動、回撤的忍耐力有限，於是頻繁交易、轉換基金，最終很多人很難通過投資基金賺錢。所以，我認為投資者想要放心踏實的投資賺錢，比較簡單的方式就是選擇一家靠譜可信的管理人，選擇風格清晰、業績持續的產品，然後拉長投資久期，最終實現盈利的目標。
面對當前的市場環境，我深切理解客戶端承受著非常大的服務壓力，但我們要有信心，更要認識到自己的不足，要有服務好客戶的決心。過去，我們的工作思路比較局限，工作方法也不夠細緻，但是應對短期的市場壓力，我們應該有信心，切實做好客戶觸達、深入織好連接網絡、紮實做好客戶服務；面對 Big Bang時代的長期挑戰，從根本上針對客戶需求解決客戶的選擇困難症，我們更要快速響應，積極引導、配合客戶做好需求分層和客戶運營，無論是渠道合作、機構服務還是線上化運營，都能把匯添富的品牌植入客戶心中，真正建立好匯添富與客戶的長久連接。
至誠感通，回歸本源。我們一定堅守客戶利益第一的初心，堅持一切從長期出發的理念，做好最簡單的東西，做正確的事情，不焦慮，不盲從。
四、品格與價值觀的重要性
我們生活在一個偉大的時代，我們應當感恩社會給予我們太多。我一直認為品格是一個人活得是否有意義的標尺。在匯添富，我們力圖打造成一個優秀人才互相影響的平台，依靠「簡單、專注、內心寧靜、積極向上」的信念，堅持「正直、激情、團隊、客戶第一、感恩」的價值觀，努力實現我們的使命與價值：作為資本市場的參與者，充分發揮定價能力，推動資源的有效配置，助力優秀的企業與企業家為中國經濟添磚加瓦；作為基金管理人，腳踏實地的做好投資管理工作，積極推動行業健康發展，也讓更多人能夠分享企業成長的紅利，也為實現「共同富裕」做出我們的貢獻。這個行業有很多的誘惑，關於自身利益的價值追求成為很多人唯一的人生信條。但我認為，身在我們這個行業，能夠跟一群優秀的、有夢想的人一起做一件能惠及大眾、有極強的社會意義的事情，這樣的人生也更加有意義。
兄弟姐妹們，我們因共同的追求走到一起，過去我們有輕舟快馬的時候，也有彷徨踟躕的片刻，但只要我們是清晰的、堅定的、扎紮實實的走在我們認為正確的道路上，一切困難都不足畏懼。今年是虎年，正直、勇氣與堅毅不拔是老虎的品格，我們要學習這種品格，不畏困難，從容前進，心無旁騖的做好最本源的東西，靠累積的力量，建立匯添富與客戶的長久連接，為「打造中國最受認可的資產管理品牌」而不懈奮鬥。
張暉
二〇二二年二月六日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