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終究只是一個俗人

2019-08-04   最後一米陽光

我曾經以為我超凡脫俗,實際上,朋友給我的建議是去做和尚吧。言外之意,我不適合這個世道,這個世界。我始終無法融入這個社會。若我說,我不在乎錢,可能很多人對此嗤之以鼻,這不是罪過,這是自私。於世道而言,我理解。

錢不是萬能的,沒有錢是萬萬不能的。這是很多人對錢的理解,物質,經濟,這些都是現實問題,不得不去思慮。活著,似乎就得去考慮這些問題,否則,就沒有活下去的價值。因為,從某個時代開始,價值等同於價格,似乎每個生命都是有限的價格可以肆意購買。

從工作的角度,確實如此。時間就是生命,而把大部分時間花費在工作上,就等同於這是有限的價格在出售著自己的生命,價格決定了價值。

可就算自己可能被全世界的人討厭,就算被罵說是「無藥可救的傢伙」,被批評為「沒有活下來的價值」,我還是決定要繼續愛自己。我發誓,無論自己能做什麼,不能做什麼,欠缺什麼,擁有什麼,我都絕不能討厭自己,要好好珍惜自己,到死都要繼續愛自己。

愛自己,原本和世界並沒有衝突,可是從某一刻開始,被解讀為自私、無情、無義、不負責任。我是理解的,畢竟,從哪裡來決定了我的出生,我的出生決定了我是某個人,獨一無二的某個人。可即使這樣,我並不能算是獨一無二的,最起碼,在某些人看來事實如此。

父母眼中,孩子和孩子之間是有差別的,孝順或不孝順;在工作中,員工和員工之間是有差別的,好的員工和差的員工;在自己眼中,自己和別人也是有差別的,每一個不足都是自卑的源頭,每一個優點也不過如此。

從某一刻起,我以為我看淡了世俗的一切。金錢、利益、情意、世道,這些不過是人類的規則,與我有什麼關係呢?我不認為這是我活著的理由,我活著,應該是為自己而活著,不是為了這些。

也許,什麼都會越來越好,也許,什麼都會越來越壞。但,什麼都沒什麼。

從某種意義上說,人生真的有意義嗎?若沒有了自己,這一切的意義又和自己有什麼關係。若不愛自己,若連自己都討厭自己,若連自己都懷疑自己,那這樣的自己又算什麼呢?表面看起來,確實和大多數人無異,可實際上,當「自己」消失的那一刻,這一切都無差別,無差別就意味著可有可無,可有可無就意味著不存在也是如此。既然如此,活著的意義是什麼呢?

我相信真實純正的愛情能夠產生一個紓解死亡的階段,所有的怯懦都出自於沒有愛或愛得不徹底,這兩者都一樣,勇敢而真誠的人,能夠直面死神。

實際上,我不知道有多少人捨不得這命,捨不得這愛情,將愛情視若禁臠,占有,擁有,霸占,這才是自私吧。愛對想像的需求超過了經歷,不是嗎?

在這個世俗的世界裡,浪漫之所以能遮人耳目,是因為它以精打細算的現實為基礎,受害的是那些真把誇誇其談當回事的人。

天真的、孩童式的愛情遵循下列原則:「我愛,因為我被人愛。」成熟的愛的原則是:「我被人愛,因為我愛人,」不成熟的、幼稚的愛是:「我愛你,因為我需要你。」而成熟的愛是:「我需要你,因為我愛你。」

說到底,我終究只是一個俗人,我愛你,因為我需要你。我不知道除了你之外,我還能愛誰,我也不知道若連你我也不愛了,我是否還具有愛別人的能力。而愛自己,怎麼會是自私的呢?愛,又怎麼會是自私呢?我不懂。

世俗的道理,顯然不適合我,但說到底,我也只是個俗人,不成熟、幼稚的俗人。

儘管我說千千萬萬遍「我愛你」,可落實到實處,也不過是凡人的一舉一動,一絲一弦,有何區別呢?從結果的角度,顯然是無差別的。不過是愛得夠不夠深,是否真的愛你。

理解你,在乎你,我渴望能和你聊一聊,但我清楚地知道,唯有你也想和我聊一聊的時候,我們的交流才有意義。

一廂情願,心甘情願,義無反顧地,也不過是自私的表現罷了。或滿足慾望,或處於虛榮,或覺悟不足,僅此而已。

關於你,我能說什麼呢?若你不夠真誠,若你學會了偽善,若你過於世俗,我說的和你所理解的,終究是有差距的。

一句「愛你」可以解讀為千萬種愛,於「千萬種愛」而言,我不過是真誠的,純粹的,乾淨的愛你。除此之外,還能找到別的解讀,也不過是在你的想像中,愛就是如此罷了。可終究是不同的。

我卸下偽裝,真誠以待,我不想撒謊,更不希望愛被誤解,被錯過,被遺忘,被隨意的解讀。我終究只是一個俗人而已,俗人,不是超凡脫俗,而是希望能夠被真誠以待,能夠被發現,能夠被正視,能夠真真正正地去學會愛,去愛,和被愛,僅此而已。

難道真誠、純粹、乾淨、簡單的愛,不是俗人的愛嗎?那,從什麼時候改變了呢?還是從來如此呢?


謝丹儒

2019年8月於廈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