巢湖往事:我的烔煬高中歲月(中)

2019-10-21   最憶是巢州

作者:張月萍


四十七年,在歷史長河只是瞬間,而對於一個人,則又是漫漫人生路。回望這條風雨.彩虹;坎坷.坦途相依相生的人生旅途,你會看到自己如何從青澀懵懂一步一步走向成熟理性;同時,你會驚嘆於我們的祖國,由貧窮落後到繁榮富強的巨大變化,從而感受到生活的美好和民族的強盛。這,就是我們平凡人回首往事的意義所在吧!

穿越歷史的時空,再現(1971-1972)烔中歲月。




住宿生的生活狀況

我們住宿生每周六下午放學步行回家,近者十華里左右,遠道二,三十里,如西黃山腳下的幾個村莊。兩年內,無論嚴寒酷暑,風霜雨雪,從未間斷,因為我們需回家準備一個星期的米和菜。周日下午我們返校,將米交到食堂,炊事長會開一張收據,我們再到鄭會計處兌換成飯票。鄭會計高高的個子,苗條的身材,一位清秀而幹練的女性。領到飯票,晚自習時在小組長跟前訂一周的飯。我們女生是(三,五,三),即早晚各三兩米粥,中午五兩米飯,男生一般是(三,六,三)。我們女生的菜全是自家腌制的冬芥菜。記得每年冬季,母親總要栽很多芥菜。冬季,菜苗只能保住性命,不生長,但基肥一定要施足;翻過年,春風春雨中,菜開始瘋長,一天一個樣,很快就挨挨擠擠的蓋滿了菜畦,碩大的菜葉墨綠中透著微紅,一棵足有七,八斤重。有經驗的母親通過觀察菜苔的變化,掌握成熟度,因為鏟嫩了腌菜會腐爛,老了又不可口。長成熟的菜趁天晴全部鏟了,連曬兩個太陽,洗凈晾乾水,備幾個大罈子,再將地上放一捆稻草,草上放一大木盆,將晾乾的菜按一百斤菜四斤鹽的比例,一層菜一層鹽放滿一盆,於是叫我洗凈腳,赤腳上去反覆踩(母親說我腳汗大,踩出的菜好吃)一直踩到菜出水了,母親說熟了,於是又一把一把將其裝進罈子里,用一把野小蒜封口,說這樣不生蛆蟲,有時還用泥巴將壇口糊起來。這樣的菜,即使隔年掏出來也新鮮如初。「背金債,腌春菜」,那年頭家家戶戶都要腌好幾百斤菜。

我們女生在校兩年一日三餐就吃這樣的菜。其實,那時食堂中午也賣菜,大多是我們學生自己種的菜,常見的是炒南瓜。記得鄔老師操著濃重的口音說「無(五)分錢一勺」,那一勺足有一碗,因為是學生種的,很便宜。綠皮紅瓤,油滋滋的炒南瓜望著很是誘人,但我們女生都捨不得買。飢餓是最好的胃口,一日三餐芥菜下飯,我們也吃得津津有味,菜瓶集中擺放在寢室中央的桌子上,有時也互相交換著吃,印象最深的是唐述翠同學,因為是家中的獨生女,帶的菜最好,油最多。你可千萬別以為是什麼美味佳肴,其實也就是一瓶咸豆角,全浸在油下面。她大方地讓我們每人分享一飯勺,立刻,搪瓷缸里的稀飯上便浮起一顆顆小油珠,吃起來那麼香那麼可口。記得回家跟母親說了,有心的母親在給我燒芥菜的時候放了一勺豬油,到校後凝固成白色的小顆粒,我認為霉變了,不敢吃,靠室友們的菜度過了那一周,回家母親說我傻。

同室兩年,同學們重情重義,情同手足。何勝鳳同學並沒有像她的名字那麼幸運,因為小兒麻痹症,走路需帶雙拐,很不方便。那時學校沒有自來水,我們每人兩個搪瓷面盆,其中一個儲水用,我們需從三份蔣大塘用面盆端回來,盆又重,再加上一盆水,還要走幾百米上坡路,潑潑洒洒很是吃力,但我們總是讓何勝鳳的儲水盆滿滿的,不讓她有後顧之憂;一日三餐的飯也是我們代領。濃濃的同學情使小小的寢室充滿溫馨……掩卷沉思,同學們的音容笑貌如在眼前,只可惜,烔中一別,很多同學從此沒能再見——此情只可待追憶……




那時,我們正長身體,每晚三兩米的粥對於男生是不夠的,大概到下自習就飢腸轆轆了,於是他們會擁到大食堂,爭先恐後去買鍋巴,這活是需要體力和個頭的。可笑的是,有一天上晚自習,一進班就看到黑板上這樣的一段俏皮話:「早上在尹炳發(我們的體育委員)的吆喝下起床做操,晚上在大食堂搶買鍋巴」這就是男生對那時生活的形象總結,可見當時生活之艱苦。

張平同學和我生活在一條巷子裡,聽他妹說,每到周六晚餐,家裡需多放一倍的米,他哥總是盛一大碗飯還沒走出廚房就吃完了,(那時吃飯總要端著飯碗到巷子裡坐在牆根,大家邊吃邊聊)如此連吃三碗都沒有走出廚房,後來聽我妹說我們家也這樣,周六晚多煮飯備我回家。

如今好多年沒有這樣的食慾了!

記得當時食堂每年都養幾頭豬,勤勞的炊事員用淘米水和殘羹剩飯喂養,每到寒假就像我們農村殺年豬一樣,把豬殺了做成紅燒肉,免費供給學生,人人有份,那算得上是我們學校的年飯。炊事員好手藝,滿滿的一大勺色香味俱全的紅燒肉,味道極為鮮美,至今想來唇齒留香……現在雖然豐衣足食,偶爾,山珍海味也走上了百姓餐桌,但再沒吃出那時的感覺了。那滿滿的幸福感是今天的孩子們所無法領略到的,因為他們有求必應,其間少了渴望的過程。於是,我在想:其實,滿足感和幸福感與財富關聯不大,倘若一個人富甲天下,無所謂求之不得,那麼,他(她)的內心世界和精神領域該是多麼貧瘠與荒涼,所以,一個人,一個家,乃至一個民族,憂患意識是不能缺失的,正所謂「生於憂患,死於安樂」。

課餘時間,我們也有各自的愛好,因為學習任務輕,男生或到操場上打打球,或在寢室看看書,偶爾也打打牌;我們女生喜歡做手工,記得那時的我們心靈手巧,用鉤針將雪白的細線織成網包,枕套,裡面襯粉紅色的布,很好看,簡直就是工藝品。我和王漢琴同學因姐妹多,每到天涼,每周必帶一雙媽媽包制的「千層底」,套上頂針,一針一線納鞋底。我倆坐在雙人床上鋪(兩年間,我們同桌同床),呼啦呼啦地抽麻線,學姐們總是說:「人小做大人事,老勁勁的。」現在想想也著實可愛,窮人的孩子早當家,那時全家人穿的鞋子都是媽媽一手做,記得除了盛夏,媽媽每晚都在燈下做鞋,所有的鞋底則都是我在學校納的,鞋底很厚,需用頂針才能穿透,而使用頂針是很有技巧的,稍有偏差,針鼻就會滑離頂針刺破手指,而且會傷得很重,估計現在的小姑娘無一人會用。

寢室里時常歡聲笑語,其樂融融,我們打造自己的青春,編織自己的夢想,因為我們都處在生命最絢爛的花樣年華……




有時,我們也三五成群,徜徉在學校周邊的田間地頭,看滿坡綠油油的麥苗,撫摸一下粉嫩的油菜花,望天空雲捲雲舒,感受大自然的美好,青春的我們就像春天破土而出的小草,雖然嬌小,但有著無限的活力與激情。

青春,一個被賦予太多憧憬與希望的詞彙。感謝母校,因為我們的青春有你的陪伴與呵護!

最憶是巢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