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歲的張藝謀，還是停不下來腳步。
年初，他的《滿江紅》大賣45.44億，擊敗《流浪地球2》拿到了春節檔的冠軍。
最近，他又宣布將在9月份開始拍攝《英雄聯盟》的網劇。
沒錯，就是同名電競題材。
張藝謀表示，希望把整部劇拍得「很帥，很酷，很颯」。
消息一出，網上嘲諷爭議之聲不斷。
有人說張藝謀連遊戲都不會玩，怎麼拍？
有人說他只是掛個名而已；
還有人說這不是張藝謀晚節不保，是這款遊戲晚節不保。
但沒想到，4月中旬，張藝謀就帶著團隊現身LPL春季總決賽，現場感受遊戲競技的熱烈。
老謀子的旺盛精力，讓年輕人都難以望其項背，敬業精神也讓我們敬佩。
但客觀來說，他創作力的衰退也是不爭的事實。
這種衰退體現在兩個方面。
第一是拍攝的題材上。
之前老謀子一直是濤頭弄潮兒，引領一個時代。
90年代，他拍文藝片，用《紅高粱》《菊豆》《大紅燈籠高高掛》《活著》等作品，叩開了國際的大門，讓世界看到了中國電影。
00年代，他拍攝商業片，用《英雄》《十面埋伏》《滿城盡帶黃金甲》等作品，開啟了中國電影的大片時代。
2016年，他用一部《長城》匯聚了馬特·達蒙、劉德華、王俊凱、景甜等各個維度的代表人物。
目的就是拍一部走出國門的國際商業大片，嘗試走一條新路。
前兩次他成功了，第三次他失敗了。
王晶在《圓桌派》中說，《長城》拍了一半，張藝謀就知道拍砸了，最後是硬著頭皮拍完的。
張藝謀在《十三邀》中自己也說，看到劇本，就知道這是個「壓箱底的過時劇本」，不好弄。
但「150多個國家、地區同步上映」打動了他。
他覺得這是一個展現中國電影的難得機會。
只可惜，那扇緩緩開啟的大門，只開了一半就重重閉上了。
留下了張藝謀的一聲嘆息，不知哪位後來者，能再次開啟。
之後的張藝謀並沒有在功勞簿上躺平，而是改變了拍攝策略。
他不再激流勇進，而是向下沉市場靠攏，拍攝一些穩妥不會犯錯的商業類型片。
《影》《狙擊手》《懸崖之上》《堅如磐石》……
包括今年的《滿江紅》，全都是這個序列的作品。
這些作品的特點是，豆瓣評分多集中在7.5分左右，題材五花八門。
但本身並沒有太大的突破，細節處偶有張藝謀的一些小巧思。
今年春節檔，「大格局」的《流浪地球2》輸給了「小雞賊」的《滿江紅》。
很多人為小破球，鳴不平。
曾經是創新代表的張藝謀，這一次被打成了「守舊派」，實在讓人唏噓。
張藝謀現在的選擇，當然可以被美化為「回歸初心」。
但更殘酷的真相恐怕是，他現在的創造力，已經支撐不起電影野心了。
只能在題材上多點開花、淺嘗輒止，甚至去拍攝網劇和電視劇，來彌補電影靈感的衰竭。
第二，這種衰退還體現在「謀女郎」身上。
張藝謀曾說過自己的選擇女演員的標準。
他說自己尋找的是「大銀幕臉」。
他會從上千個候選人中選擇10到20人入圍，然後用攝像機，從各個角度，對她們進行拍攝，反覆比對，最終找出那張「大銀幕臉」。
評選制度看起來極為嚴苛。
主持人追問：「到底什麼才是銀幕臉？」
老謀子遲疑半天，說道：「說不清楚，是一種感覺吧。」
鞏俐是最成功的一位謀女郎。
張藝謀不僅對她用心，更用了情。
合作的那些年，兩人也愛得轟轟烈烈。
在電影《給爸爸的信》里，李連杰更是直接調侃：
「姓鞏的就是我兒子？那鞏俐不成我妹妹了，張藝謀不成我妹夫了。」
兩人的戀情，雖然無疾而終，但張藝謀卻用鏡頭記錄下了最美的鞏俐。
鞏俐身上是三種特質的混合體。
一方面，她端莊典雅，有一種睥睨一切的大氣美。
這也是「鞏皇」這個稱號的由來。
另一方面，她身材妖嬈，又是絕對的性感女郎。
還有一方面，她的美又很接地氣，有一股「村兒味兒」。
張藝謀充分發揮了鞏俐的特質。
《紅高粱》里，她扮演的九兒，有一種野性的美，噴濺的荷爾蒙讓人迷醉；
《菊豆》里，她又村又欲，將舊時代壓迫下的嬸侄畸戀，詮釋得入木三分；
《大紅燈籠高高掛》里，她外表柔弱，身上的硬骨頭，卻戳破了封建千年對女性的束縛；
《秋菊打官司》里，她提前一個月去農村體驗生活。
劉佩琦的拍攝日記里寫道，第一次去劇組探班，根本沒認出來她來。
不洗澡，用袖子揩鼻涕，她已經完全融入了農村生活。
到了《滿城盡帶黃金甲》，她則直接化身鞏皇，帶著一眾宮女，來了一次「滿城儘是大白兔」。
接著是《歸來》，她返璞歸真，去掉了性感嫵媚，演繹了一位悲涼歲月里堅守愛情的妻子。
鞏俐的美風華絕代，為之後的謀女郎樹立了一個標杆，章子怡就被稱為「小鞏俐」。
坊間一直傳言，當年張藝謀團隊去北電選角，一開始選的是中戲校花曾黎。
結果當天曾黎不在，同寢室友章子怡作為「替補」，成為謀女郎，出演《我的父親母親》一炮走紅。
在皮哥看來，這個傳言並不靠譜。
曾黎是公認的美人不錯，但並不是張藝謀口中的「大銀幕臉」。
用張藝謀的話說就是，「生活中特別光彩奪目的大美人，不一定就適合大銀幕。」
這一點從她後續的作品中，便可窺探一二，她在影視劇中的存在感並不強。
反觀章子怡，五官立體，酷似鞏俐，有著大家公認的電影臉，張藝謀選她是意料之中。
相比鞏俐，章子怡的戲路，就沒那麼寬了。
在《我的父親母親》里，她還能飾演純情少女。
但之後她，幾乎只出演一類角色——為愛痴狂的倔強女子。
《臥虎藏龍》是，《十面埋伏》是，《2046》是，《一代宗師》也是。
好在她把這一類角色演到了極致，成為了三金影后。
並且藉助李安和成龍的幫忙，在好萊塢立穩了腳跟，也收穫了「國際章」的名號。
但章子怡的可塑性不強。
當她跳出舒適圈，出演別的角色，常常會讓人出戲。
比如她早年嘗試喜劇，一部《非常完美》，一部《非常幸運》，都反響平平。
後來作為女主角參演《攀登者》，因為戲份，在網上引發了質疑。
前年她放下身段去演《上陽賦》，結果一把年紀演少女，讓人一言難盡。
兜兜轉轉，章子怡還是適合繼續演，那種苦大仇深的角色。
過去是苦大仇深的少女，現在是苦大仇深的少婦，未來可能就是苦大仇深的奶奶。
其實在鞏俐和章子怡之間，還有幾個不太出名的謀女郎。
一個是《一個都不能少》里的魏敏芝。
這是個純素人演員，張藝謀對她的評價是「不漂亮，身材也不好」。
張藝謀選她，說明了老謀子選女演員，並不是單純地選美女，而是選擇更貼合劇本的角色。
魏敏芝演完這部戲後，幾乎離開了演藝圈，留下了驚鴻一瞥。
當年《知音》雜誌還專門為她寫了一篇人物稿《為你喝彩，唯一沒被捧紅的謀女郎》。
另一個是我們熟悉的董潔。
當年張藝謀為了拍攝《幸福時光》，在全國舉行了盛大的選角活動，最終董潔突出重圍，成為萬里挑一的謀女郎。
可惜《幸福時光》是張藝謀在藝術上的一次掙扎。
在開拍時，他先確定了影片的結局，為了這個結局拍攝了整部影片，結果上映後反響極差。
張藝謀不得不向市場妥協。
2001年2月，影片上映60天後，重新召集原班人馬補拍了影片結尾，也開了中國電影公映後回爐重拍的先河。
結果重拍版並沒有扭轉頹勢，最終影片以500萬的票房慘澹收場。
當年張藝謀召集群星拍攝了《英雄》拿下了2.5億票房，開啟了中國大片時代。
董潔在《幸福時光》里飾演一個盲女，仿佛是某種隱喻一般，她並未被更多的觀眾看到。
之後她憑藉《金粉世家》走紅，又因離婚事件，被推上風口浪尖，但她身上的「謀女郎」標籤，則很少被大家提及了。
真正扛過謀女郎大旗的是周冬雨。
張藝謀選擇鞏俐和章子怡，大家都理解，有顏值，身材好，氣場強大。
可是他選擇周冬雨，很多人就看不明白了。
一個普通高三學生，唯一的特長是體操，顏值一般，身材更是「板上釘釘」。
別說娛樂圈了，就是放在普通人里，也談不上大美女。
但這恰恰顯示了張藝謀獨特的審美。
坊間傳言，當年張藝謀拍攝《山楂樹之戀》時，最開始向奶茶妹妹章澤天，遞上了橄欖枝，被婉拒後才選擇了周冬雨。
其實老謀子一開始就認定了周冬雨。
當時張藝謀對團隊的人說，別看她人小，但她天生就是為大銀幕而生。
她演哭戲的時候，能演出豐富的層次感，特別打動人。
後來周冬雨果然沒有辜負張藝謀的期待。
她在《山植樹之戀》中的表現還略為生澀，真正開竅的是在《七月與安生》里。
一個放蕩不羈而又充滿自我的安生，被她演活了，也順勢拿下了金馬影后。
之後她就一發不可收。
又憑藉《少年的你》連拿金像獎和金雞獎影后，成為繼周迅、章子怡後的第三位「三金影后」，斷層領先同年齡段的其他女演員。
最近的《長空之王》里，周冬雨戲份不多，但存在感極強，僅有的幾場戲，就給這部荷爾蒙爆棚的男性戲，注入了女性的溫情。
而立之年後，她的轉型才剛剛開始。
周冬雨之後的倪妮，是張藝謀大導演時代「審美」最後的「倔強」。
倪妮在《金陵十三釵》里驚艷了無數人，但她的問題在於後勁兒不足。
離開了這部影片，她瞬間成為了沒有太多特點的美女，之後的一系列影視作品中，她的角色更像一個花瓶。
倪妮的後勁兒不足，某種程度上就是張藝謀審美的嚴重衰退。
他可以根據一部戲，選擇一個量身定製的女演員。
但沒有能力再挖掘鞏俐、章子怡這樣的可以長期續航的時代大女主了。
我們看之後張藝謀選擇謀女郎，呈現出兩個特點。
其一，他不再擁有絕對的選擇權，很多時候被資本裹挾。
《長城》里的景甜，就是最好的例子。
其二，他選擇的謀女郎，已經呈現「後勁兒」不足的頹勢。
《金陵十三釵》里的倪妮雖然高開低走，好歹還有存在感，登上春晚演個小品，依然能成為焦點。
而《歸來》里的張慧雯，現在已經快處於「查無此人」的狀態了。
好不容易今年參演了《歡樂頌4》，也沒能等來翻身。
當然，劉浩存或許是個例外。
很多人說她是張藝謀在審美上的一次「迴光返照」。
劉浩存長相清純可人，眼神靈動，在《一秒鐘》里表現出來的靈氣，讓人看到了鞏俐和章子怡的樣子。
她之後二進宮出演了《懸崖之上》，能看出張藝謀對她的欣賞。
緊接著和易烊千璽合作了《送你一朵小紅花》，和韓寒合作了《四海》，和成龍合作了《龍馬精神》。
如果不是因為負面新聞影響了風評，以她的樣貌與資源，似乎就是下一代的大女主。
但客觀來說，縱觀劉浩存這幾年的表演，她只是繼承了謀女郎的皮毛，並沒有抓住謀女郎的魂兒。
在《一秒鐘》的驚艷亮相後，她之後的表演都差強人意。
特別是《懸崖之上》里，她幾乎是游離於整個表演之外的，可以預見她之後的資源，將遭遇縮水危機。
而張藝謀自己，也敏銳地感知到了自己審美上的衰退。
這些年的電影《影》《狙擊手》《滿江紅》里，他沒有再捧新的謀女郎。
要麼直接啟用成熟的女演員，要麼乾脆去捧「謀男郎」。
「一個男人衰老的標誌，就是對女性審美判斷力的退化。」
很不幸，73歲的張藝謀遭遇了這樣的困境。
始於鞏俐，終於倪妮，張藝謀大導演的「審美」，或許已經完結了。
他之後的電影，很可能少了謀女郎的味道。
這是一件遺憾的事兒。
文/皮皮電影編輯部：一粒雞
原創丨文章著作權：皮皮電影（ppdianyin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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