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度電影編劇康春雷、年度青年創作者陳翠梅:在縫隙之間創作

2023-12-20     新周刊

原標題:年度電影編劇康春雷、年度青年創作者陳翠梅:在縫隙之間創作

年度電影編劇康春雷、年度青年創作者陳翠梅:在縫隙之間創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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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3年12月19日,第23屆中國視頻榜在北京圓滿落幕。

今年,康春雷、魏書鈞獲評「年度電影編劇」。他們是連戰連捷的編劇搭檔,也都是雷厲風行的個性影人。他們在激烈的爭論中打磨故事、交換靈感,在互相拉扯的創作過程中互相成就、互相理解,由此攜手在2023年奉獻了《永安鎮故事集》《河邊的錯誤》兩部佳作,成為新的文藝片鬼才組合。

而「年度青年創作者」則被頒給了陳翠梅。她的創作形式,涵蓋小說、短片、長片乃至AI藝術;她也是一位母親,孩子作為「野蠻人」的隱喻,促使她自編、自導、自演《野蠻人入侵》,用一個利落的側踢動作,擊向狼狽不堪的生活。她當然不是「東亞版芭比」,她甚至不願意被稱為「女導演」,拒絕被性別定義。

2023年12月19日,第23屆中國視頻榜在北京圓滿落幕。

今年,康春雷、魏書鈞獲評「年度電影編劇」。他們是連戰連捷的編劇搭檔,也都是雷厲風行的個性影人。他們在激烈的爭論中打磨故事、交換靈感,在互相拉扯的創作過程中互相成就、互相理解,由此攜手在2023年奉獻了《永安鎮故事集》《河邊的錯誤》兩部佳作,成為新的文藝片鬼才組合。

而「年度青年創作者」則被頒給了陳翠梅。她的創作形式,涵蓋小說、短片、長片乃至AI藝術;她也是一位母親,孩子作為「野蠻人」的隱喻,促使她自編、自導、自演《野蠻人入侵》,用一個利落的側踢動作,擊向狼狽不堪的生活。她當然不是「東亞版芭比」,她甚至不願意被稱為「女導演」,拒絕被性別定義。

作者 | 朱愷、鍾毅、段志飛

題圖|《河邊的錯誤》

年度電影編劇 康春雷:

劇本被拍成电影後,

就有了獨立的命運

《永安鎮故事集》和《河邊的錯誤》 —— 兩部入圍坎城電影節的作品,出自同一導演和編劇之手,儘管票房和口碑沒能打破文藝片的定律,但它依舊吊足了觀眾的胃口。

2023年,隨著這兩部電影的陸續上映及熱議,魏書鈞和康春雷這對「文藝組合」開始被人記住。對於魏書鈞來說,有討論是一件好事。「觀眾看不懂」是一種感受,並不是所有入圍電影節的都是好電影:「電影是拍給觀眾看的,當它進入更廣泛的視野當中,討論的基礎和氛圍會更好,所以還是希望更多人能看到。」

康春雷。(圖/受訪者提供)

康春雷也同樣覺得,一部電影被觀眾接受與否、票房好或者不好,都是非常難預判的,「如果衝著票房去寫東西,對於創作來說未必有益」。

寫劇本,

原創和改編沒有太大區別

《新周刊》:你們今年有兩部電影上映,票房和口碑各有分化,會去關注這些評價嗎?

康春雷 :《永安鎮故事集》是我第一部真正意義上的長片作品,所以一開始面對觀眾,我是很忐忑的。它是一個偏解構性的故事,這樣的故事意味著更隱秘,這種隱秘可能會造成一些理解上的差異。我會去看觀眾的評論、看他們對電影的看法,時常反思自己哪裡沒有表達精準、和觀眾的理解有哪些差異。

後來《河邊的錯誤》上映,我覺得就好一些,因為它本身是一個更具開放性的故事。至於電影票房,老實講,它其實既和我的收入沒有關係,也和我的創作意圖沒有關係——電影生產出來之後,就好像有了一個獨立的命運,觀眾接受或者不接受、票房好或者不好,我們在前期都是非常難預判的。

電影《河邊的錯誤》劇照。(圖/《河邊的錯誤》)

負責宣發或者製片的團隊,他們也許可以算一個數出來,但是對於我們創作者來說,如果照著那個數去寫的話,就真成了做生意,對創作本身來講,反倒不一定是很好的方式。

《新周刊》:《永安鎮故事集》是原創劇本,《河邊的錯誤》是改編,從編劇的角度來看會有什麼不同嗎?你們的合作模式是怎樣的?

康春雷 :兩部電影的創作流程其實差不多。我倆合作是從2019年年底開始的,一般就是先聊聊對這個項目的看法,然後一起想故事的結構和大綱,如果沒有問題就調整分場、寫寫台詞。

我覺得從劇本創作的角度來看,原創和改編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永安鎮故事集》是先收集素材,再通過素材去創作;《河邊的錯誤》有餘華老師的現成作品,但我們也同樣是把它當作素材來處理改編。我們抓住原小說的主題核心去創作,在表現形式上下了更多功夫。

(圖/《永安鎮故事集》)

當然,因為故事結構不一樣,我們會產生不一樣的創作方式:《永安鎮故事集》是輻射性的,它可以發散出去進行創作,所以即興的感覺會多一點;《河邊的錯誤》是一個更嚴謹的敘事類型,我們即興的部分會更少,然後在拍攝上因為是膠片,也會更嚴謹一點。

導演和編劇,

都有不自由的地方

《新周刊》做編劇的自由度高嗎?你平時會閱讀哪些作品?

康春雷 :它首先還是一個服務型的職業吧,電影不說是工業化生產,至少也是一個特別有團隊性的工作。這就要求編劇充分理解導演的意圖,然後儘量和導演溝通,達成看法上的一致性,在一致性的基礎上,再通過技巧也好,通過資料收集也好,找個方式把它創作出來。既然是團隊合作,那就都會有不自由的地方,大家多多少少都會拿掉自己的一些看法或喜好,達成共識。

(圖/《河邊的錯誤》)

我有想過寫小說,但是目前還在嘗試階段。閱讀方面我不是特別有傾向性,之前有一段時間在讀拉美作家的作品,我覺得文藝青年好像都是要經過拉美文學的洗禮。日本文學我也有很多喜歡的,像芥川龍之介、大江健三郎、川端康成等,都會看。還有韓國的作家,我覺得韓國出了兩個特別好的女作家——韓江和金愛爛。

《新周刊》:你在電影中其實也有出演,這算是一次嘗試,還是準備開拓演員這個邊界?

康春雷 :演員嘗試過兩次了,《永安鎮故事集》和《河邊的錯誤》都有。我是挺喜歡演戲的,以後如果能遇到適合我的角色,只要劇本好,我都願意去嘗試。

但你要說開拓,總會給人一種感覺,好像我要花很長的時間去經營這個東西。演員這個職業,它不僅僅是在表演上付出,還有很多,比如說宣傳工作,還要花時間去試戲和篩選,如果和寫劇本產生時間上的衝突,我可能還會選擇先把劇本做好。這是我不想經營但特別想參與的一份工作,也挺矛盾的。

(圖/《河邊的錯誤》)

《新周刊》:之後有什麼計劃?

康春雷 :如果以後有合適的項目,我也會和老魏(魏書鈞)再一起合作,目前是先各做各的事情。其實我挺想嘗試和前輩導演一起創作,因為我很想看到他們是怎麼創作出一部電影的、和我們到底有沒有差別,這是我好奇的地方。

這是我獲得的第一個編劇類的獎項,對我來說是有鼓舞的,我也希望握著這份獎項,創作出更多好的作品去回饋觀眾。

年度青年創作者 陳翠梅:

我在生活的縫隙之間創作

聯繫上陳翠梅的時候,她正在馬來西亞拍片。由於實在沒有空餘的時間完成採訪,她選擇在拍片的間隙,拿出隨身攜帶的筆記本和原子筆寫下隻言片語,然後用手機拍下來,通過微信傳送給我。

「標題就叫『我在生活的縫隙之間創作』吧。」陳翠梅說。這既是她對自己的一種調侃,也是大致的事實。

陳翠梅。(圖/受訪者提供)

通過陳翠梅發來的照片,可以隱隱約約看到馬來西亞最近一直在下雨,東南亞的熱帶植物被雨水沖刷得綠光鋥亮。「有個印度男人撐著傘,赤腳在下著大雨的馬路上走著,神態自若。」她在紙上寫下這些。

陳翠梅執導的電影《野蠻人入侵》,今年8月上映後引發了一些爭議,然而,對於藝術作品來說,有爭議並非一件壞事。這部電影也被眾多觀眾打上了「女性電影」的標籤,陳翠梅在後來的採訪當中也表示,自己並不是在拍「女性電影」。

陳翠梅說自己中文不是特別好,在我看來顯然是謙虛了,以下是她的自述。

陳翠梅:

我只是想拍點好玩的

很高興成為新周刊中國視頻榜「年度青年創作者」,但其實最近幾年,我開始懷疑作者和作品這種想法,我認為我並未創作過什麼。

我為什麼拍電影?其實真的不為什麼,可能欠缺野心,我的人生特別漫無目的。我認為我自己是我認識的所有人裡面少有的快樂的人。我的生活追求,是只做自己喜歡的事,如果做不到,那至少不做自己不喜歡的事。

創作是我在生活的縫隙思考的方法,很多時候電影里的人物對話都是我的自問自答,他們經常是我的分身。因為文學和電影,我們可以經歷不同的人生,有時候我就只是在腦海里想像我的不同可能性,基本上電影、微小說(中的人生),都是我自己虛構的人生,在我的虛構里,我可男可女、可老可少。

我不覺得我的電影是女性電影,或者馬來西亞電影,或者華人電影,但是如果有人這麼來貼標籤,那也沒什麼不對。不過我拍《野蠻人入侵》的時候,肯定沒有抱著「我要拍一部女性電影」這樣的想法在做。

陳翠梅覺得,電影里很多對話都是她和自己的「自問自答」。(圖/《野蠻人入侵》)

在電影的戲中戲開頭,片中的導演鬍子傑(張子夫飾)給女演員李圓滿(陳翠梅飾)講了一個關於宮本武藏被年輕人挑戰的故事。鬍子傑說:「對那個年輕人來說,劍就是一切,但對於年老的宮本武藏來說,一切都是劍,陽光是劍,時間也是劍。」後來鬍子傑又補充了一句:「以前,電影就是一切。到了現在,一切都是電影。如果我們置身事外,在自己的生命里做一個冷靜的旁觀者,生活就是一場電影。」我覺得這段話,基本上就是我的導演闡述了。

片子裡說「我們來拍點好玩的」,所以我只是想要好玩,電影不是我的目的,拍電影本身才是。生活是什麼?電影是什麼?電影是生活的映照嗎?生活是我們想像世界的映照嗎?人生天地間,如白駒過隙,忽然而已。

(圖/《野蠻人入侵》)

我這幾年比較麻煩的是,我覺得根本沒有是非對錯。大家都是盲人摸象。因為我們的文化成長背景不一樣——地理環境、歷史文化、性別、宗教、年齡、原生家庭——我們對世界的認知,都只是片面的。也因為我們生命的有限、宇宙的無窮,我們沒有可能知道事實的全部。

剛剛出門時遇見我的印度鄰居,他也是打著赤腳走進電梯,跟昨天的撐傘行人一樣。「這兩個月都得齋戒、祈禱、赤腳。不過進辦公室還是得穿鞋,沒辦法。」我們一起下樓,走出電梯,我看他赤腳走在柏油路上,想想我昨天還以為那個路上行人是因為窮,沒有鞋子。

(圖/《野蠻人入侵》)

所以每次有人說了跟我想法不一樣的話,我就會在想:他為什麼會這麼想呢?即使我不認同,也會提醒自己,不要成為那個只摸到了大象的腳卻堅持其他人都看錯的盲人。所以你如果說白馬是馬,我也說對;你如果說白馬非馬,我也說對。天地一指也,萬物一馬也。

人和人之間,必然充滿誤解。有人因為誤會喜歡我的電影,也會有人因為誤會不喜歡我的電影,都可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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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aee86eed1fd03d6b4b02248a0a763b86.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