豐縣老家的「大席湯」

2019-11-13     愚伯的自留地

文:程守忠

圖:來自網絡

在童年的歲月里,最盼望過年和吃大席。過年就是生活再清苦,也得炸丸子、酥菜、包餃子、吃豬肉,而攤上吃大席,上午一頓飯,炸丸子、酥菜全能吃到,還能吃到一碗肥豬肉,喝到羹湯。

當時的席面,相當的菲薄,因此稱為「麵糊子席」,除了一碗豬肉是貨真價實的肉類,其他基本以麵食為主。涼菜都是自己種出來的,拍的黃瓜,必然要澆上蒜泥酸醋,豆角焯得碧綠,切成小段,滴一點麻醬汁;就是那碗看似貨真價實的紅燒肉,也一定得用燉煮的大白菜墊底子。

上桌的兩碗湯里漂的團丸子,兩碗酥的菜(一般是好面里裹著藕夾和土豆條),能掀起一陣吃喝的小高潮。一桌子八個人,每個人只能吃到一隻團丸子和一筷子酥菜,接著就有人端起丸子湯和酥菜湯開喝,湯味接近大席湯。

最後一道菜,就是羹湯了,每一張桌子上上來一盆。這是最後歡迎的,若沒有吃飽,就就著羹湯吃饃,混個水飽。羹湯燒制很講究,若稍有一點差池,就會被好事者詬病:「切!還叫羹湯,還不如刷鍋水好喝,你看那雞蛋皮吊的,不會上色,你就別上,沒人說你;你倒好,烏毛灶眼(豐縣土話,黑不溜秋。)的。氣死旁人(旁人,可不是旁邊的人,是說話者標榜自己不是一般人,見多識廣,有底蘊。)了!」

羹湯里的內容並不多,無非是碧綠的菠菜葉,切成小四方塊的藍、綠、黃等諸色的雞蛋皮子,澱粉、酸醋、高湯。吊雞蛋皮子、染色要一點小本事,其實也不複雜,蛋清和蛋黃分開溜在塗著豆油的炒鍋里,轉一轉圈,讓蛋液均勻的塗在鍋壁上,就會得到白和黃色的烙餅般的雞蛋皮,改刀就成為小方塊了。

要吊薄,就快速轉動炒鍋,讓蛋液沾在鍋壁上時間短一些罷了。高湯不能少,提味全靠它了。新煮的肉湯味道也不錯,但比起高湯就失去了醇厚之味,經不起品嘗,後味寡淡。就像茶葉,一般的茶葉泡出來茶也香,口感也不錯,但缺少口腔後部的回甘、熨帖。

我與一位老廚師交厚,他告訴我保存高湯的方法。當時沒有冰箱保鮮,就得用土辦法。他說,夏天最討厭,得把高湯和在乾淨的泥土裡,抹成坯塊曬乾,需要高湯時,就捏碎一部分坯塊,放在鍋里煮,濾去泥沙澄清,高湯就活了。

再兌入老母雞湯鍋里燉煮,這個出來的雞湯味就神奇了。一大鐵鍋清水,加一水瓢高湯燒開,加上酸醋,拿澱粉勾芡,得稠乎些。稀湯寡水肯定是敗筆。然後加入雞蛋皮子,鹽漬好的嫩菠菜葉,撒一層酥油的藕夾,喝去吧,味道錯不了。

油酥藕夾,算是技術活。掛漿多了,酥出來的菜成塊,不能均勻的撒在羹湯里,會被人指責;麵糊掛少了,容易炸爛藕條,三長兩短的不能入眼,算不得好手段。酥出來的菜散離,還能擒住外層薄薄的麵糊,那才合乎標準。

原來農家辦紅事,幫忙的、問事的(俗成大老知,他熟知農家的紅白事的禮儀,而且德高望重。)、廚師早晨就得到場。早飯就是吃饅頭、喝羹湯。

如果大家一搭嘴,感覺羹湯醇美,就會伸出大拇指搖晃:「行!這個廚師是老師教出來的,不是旅生子。(沒有經師指導學習,自己鑽研的)!」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ZZk6ZG4BMH2_cNUgpWoG.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