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情曖昧 個個心懷鬼胎

作者簡介：張黎明: 男，1961年12月生，山東濱州人。1983年畢業於華東師範大學中文系，「夏雨詩社」創社副社長。多年來，發表詩歌200餘首，作品被收入《中國當代大學生詩選》《中國當代詩人詩選》等十幾種詩集，曾獲得「中國當代十佳詩人」等稱號，代表作《蔚藍色的我們》。現在山東警察學院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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蘸著淚液寫下一條河的名字 (外二首)

文/張黎明

蘸著淚液寫下一條河的名字

這麼多的水泥

一堆一堆豎在我面前

透過微微張開的罅縫

我看見 泥土在嚶嚶啜泣

這些表情僵硬的板塊里

涌動著即將垂死的血液

田壟邊萎靡的禾苗

總難追得上摩天瘋長的慾望

喊一聲冷

靈魂打個寒顫

我的土地不再溫暖

鳥兒不再鳴唱

繁星不再舞蹈 只有

夜幕下幾隻貓子叫著春天

淫蕩的霓虹躲在暗處

神情曖昧 個個心懷鬼胎

關於種植的記憶

早已仄身躲進傳說

比玫瑰更久遠

比禾穗更飽滿

比流動的水更乾涸

比乾涸的眼睛更凝固

蜷曲在退去羽毛的翅膀下

蘸著淚液寫下一條河的名字

不知老來我將如何撫慰軀殼

打開預製板堆砌的墓穴

且讓我暫時安放自己

漸漸清晰你迎風擺動的姿勢

我不再嘗試任何冒險

除非你在岸上 在水的仰望中

給我傳遞明確的暗語

慾望下熟悉的歌謠

在出其不意的旋律下

踢踏的舞蹈七步成詩

我聽得見綠色低沉的呻吟

在清晨垂下大汗淋漓的露滴

火焰下 且停止你行走的腳步

且讓我親吻你驚慌的額頭

在鬆軟的土地向你跪拜

再向你獻出被遮蓋的一些東西

愛上軀殼邊緣綻放的光影

沒有指引的箭頭標示出刻度

在季節忽明忽暗的輪迴里

挺拔的 低落的 喧囂沉寂的

無非是環環緊扣的一片片瞬間

無非就是這樣一個完整的故事

趕在下一次河水來潮之前

你要握緊我送你的鑰匙

屏蔽掉所有看似善良的面孔

安心在鍵盤外隱身蟄居

你要吸足了空氣泡足了水分

來年此刻

便是收割的日子

暮色里斷續搖曳著詩意

八月里 你芬芳的影子

在彈性的葉片上徐徐綻放

蛙的鼓譟里 你樹一樣的喘息

是入夏以來最最涼爽的風

閉上眼每每會望見家鄉

鄉親家的禾穗頷首圍坐在夕陽下

村頭徘徊著 是你炊煙般的舞蹈

你微醺的聲音披著暮色升騰搖曳

而此刻 我站在自己的對面

正耐心舔舐著汗淋淋的靈魂

氤氳瀰漫的那些呢喃

在短暫爆裂後漸漸棲息入睡

腳下的土地正如時間般流逝

還好我保存了一些值得懷念的東西

我造作誇張的表情只因為物質需要

直到採摘你的笑 像深邃的花瓣

你伸展的枝葉充盈了稀薄的空氣

讓燥熱的歲月幾乎接近完美

我的身體頃刻間鬱鬱蔥蔥

跪拜了季節 我便碩果纍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