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周末，北美上映第三周的《小丑》終於讓出了票房冠軍寶座，累計票房已經逼近2.5億美元，全球累計票房輕鬆破7億。而且從目前看來，這還遠不是《小丑》的極限。
隨著放映範圍的擴大，在威尼斯口碑逆天的《小丑》，越來越陷入各類爭議之中。
觀眾對於這部電影的評價依然是瘋狂的。在豆瓣上，《小丑》的平均分穩定在9.2分（4.2萬人評價），是近年來口碑最好的超級英雄電影。
IMDb拿下8.8分，更助力《小丑》殺入Top10！這是這份榜單十年來第一次發生變化。
而另一邊，雖然爆米花指數高達90%，但匯聚影評人的爛番茄新鮮度只有68%，這個成績即使在超英電影里也算不上好。
惡評有關於電影本身的，它太陰暗，太絕望，甚至將社會刻畫得相當扁平；也有關於社會效應的，這部極具煽動性的電影，是否會導致新的暴力事件？
種種爭議，讓載譽歸來的《小丑》無可爭議地成為今年全球最富話題性且最有爭議的作品。在即將到來的頒獎季，這部「譽滿天下，謗滿天下」的電影的前景甚至顯得有些晦暗不明。
在威尼斯領獎的《小丑》
《小丑》真的那麼好嗎？它配得上金獅獎的榮譽嗎？傑昆·菲尼克斯的表演到底有多牛？重重爭議之下，似乎只有自己親眼看過，才能給它一個答案。
1
這到底是部怎樣的電影？
威尼斯落幕時，全球唱讚歌；多倫多落幕後，爭議大起。
關於這部電影最突出的標籤，首先是「首部入圍威尼斯主競賽單元的超英電影」，斬獲金熊更是意外之喜。各路影評人大多給予該片高度評價，獲獎後更受到美國媒體一路追捧。
但北美首映之時，已有影評人調低了評價。北美等地正式上映之際，更是出現了相當數量的負面聲音，甚至有聲音貶斥其為爛片，《衛報》影評直接稱之為「2019年最令人失望的電影」。
而另一邊，是觀眾口碑和票房的瘋狂追逐。這種明顯的落差原因複雜，包括男主角傑昆·菲尼克斯極具感染力的演出，包括這類以反派作為單一主角的電影必然會具有的煽動性。
而電影的內容本身，也相當站得住腳。雖然被稱為「超英電影」，但《小丑》既不超級，也不英雄。它講述的，只是一個普通人被異化為惡人的過程。
影片講述亞瑟·弗萊克，一個普通的社會底層青年，如何一步步異化，最終成為那個我們所熟知的、邪惡又虛無的「小丑」。
兩面三刀的同事、冷酷無情的上司、沒有人情味的市民、以嘲笑他人為樂的喜劇明星、曲折不幸的身世、腐敗剝削的政府。不存在某個因素是決定性的，但他就是如此潛移默化地完成了蛻變。
影片引領你關注的是亞瑟作為一個人的心路歷程，他如何慢慢放棄自我，如何變得反政府反社會，如何逐漸熟悉槍枝和暴力，又為何選擇「小丑」作為自己的化身。
電影中小丑有著很嚴重的身體與心理疾病，不少場景都來自於他的臆想，虛虛實實之間使觀眾分不清楚究竟哪一段是真，哪一段是假。它註定不是無腦的爆米花，每一句台詞每一個段落，都需要觀眾思考才能領會其中的深意。
可以認為這是一個相對獨立的虛構世界和故事。這裡的每一個人，從社會上流到底層，從普通路人到自己家人，都是冷酷、變態的。這裡沒有一個能夠給予正面能量的角色，沒有任何閃耀人性光輝的瞬間。
就這個層面來說，影評人對於這部電影的批評或許有其道理。畢竟一個完全冷漠、暴力、躁鬱的城市，真的有現實意義嗎？
一部帶有心理學電影色彩的人物分析作品，在這樣漫畫式的語境下展開，是否又形成了一種誤導？
但反過來說，這種標準本身已經超乎了對一部漫改電影的評論，而是將其當作一部嚴肅作品來分析。過低的媒體評分，是否又帶有精英式的曲高和寡？
導演兼編劇托德·菲利普斯承認，作品受了馬丁·斯科塞斯不少影響。日前也有爆料，老馬丁原本打算監製、甚至執導這部影片，不過最終選擇了退出，去忙《愛爾蘭人》。
可以說相當令人遺憾了，畢竟對於一個精神異化病人的故事，老馬丁有過相當成熟的作品。
如上文提到的《喜劇之王》，主人公魯伯特就夢想像脫口秀明星劉易斯一樣接受觀眾歡呼，在遭遇對方敷衍之後，不惜以綁架的方式達到目的。
《喜劇之王》
《小丑》也有著與之類似的設定，亞瑟夢想成為像默里·富蘭克林一樣的喜劇明星，視他為偶像，然而默里卻在節目中播放亞瑟的視頻嘲笑他。而默里的飾演者，正是《喜劇之王》的主演羅伯特·德尼羅。
在人物方面，《小丑》則更多受到《計程車司機》的影響。
《計程車司機》主人公特拉維斯是一個內向、孤獨、虛無、有暴力和反社會傾向的人，「小丑」亞瑟也正是這樣一個人。影片中他用手比搶，射向自己太陽穴的動作，正是特拉維斯的標誌性動作。
和特拉維斯一樣，《小丑》中亞瑟也因殺人而無意中成為反政府主義者的偶像。當一個城市的暴徒們紛紛戴上小丑的面具來表達某種態度，小丑也確實成為某種令人不安的秩序破壞者的圖騰。
《小丑》的基調是壓抑的，也是具有極強批判性的，將人性中最深層次的惡完全地釋放出來。觀眾會驚訝於電影中人物醜陋的性格，但又不得不承認這樣的事情確實隨時都在發生。
《小丑》能否封神，還需要時間考驗；但毋庸置疑的是，它一定是一部佳作。
2
我們為什麼需要「小丑」
《蝙蝠俠》的創作者鮑勃·凱恩在一次採訪中，提到了創造小丑時的情形。
傑里·羅賓遜帶著一張撲克牌來找他，一張「Joker」牌。上面的小丑戴著滑稽的帽子，但在所有牌面里，有最強的毀滅性。凱恩說：你看他就像康拉德·韋特，《笑面人》里那個。
《笑面人》
那是1928年的一部默片，康拉德·韋特出演了雨果筆下的格溫普蘭。
《笑面人》里，格溫普蘭本來是貴族後裔，他老爹被處死，他也小小年紀被賣給人販子。人販子割了他的嘴角，因為那時人們愛看畸形秀，割了嘴角的小孩子，能賣出好價錢。
於是，他永遠只能咧著嘴角笑著，哪怕他在流淚。對於觀眾來說，他是最好的笑料；對於他自己來說，卻有最深的悲痛。
這本來是一部愛情片，卻在此後成為經典的恐怖片範式。而根據這個角色創作的「小丑」，似乎也有著同樣的神秘色彩。
傑里·羅賓遜設計的紙牌
漫畫並沒有費心寫個開端，因為在本來的設計里，這只是個小人物。1940年，小丑首次登場，就迎來了第一次死亡：小丑手持匕首本想殺死蝙蝠俠，沒想到蝙蝠俠一個側身閃了過去，匕首很戲劇性地插進了小丑自己的胸膛。
小丑在死前最後一刻都保持著「微笑」。其實，這故事原本是真的要殺死小丑的。但是當時的編輯覺得現在死不太適合，於是要求讓小丑多活幾話。這一多活，就活了78年。
對於DC漫畫來說，小丑已經成為一種圖騰，他是擁有「絕對邪惡」的佼佼者，殺人對他來說只是次要的，極端殘忍的折磨人才是他的首要目的。而他與蝙蝠俠鬥爭的全過程，其實是他試圖將蝙蝠俠拉入黑暗深淵的嘗試。這讓他快樂。
他不追求錢或者地位，只是享受犯罪的過程，這讓他和所有罪犯拉開了差距。而他又是一個天才的罪犯，因為他對人心的把握，曾一次次讓正義聯盟崩潰、讓蝙蝠俠認輸。
這樣一個角色，可以說會讓所有演員夢寐以求。也正是一次次在影視作品裡的出現，讓小丑的形象更加深入人心。
1966年的劇集《蝙蝠俠》里，愷撒·羅莫洛第一次塑造了小丑的電視形象。他不認為小丑的存在僅僅是喜劇的，並且認定在這張笑臉背後一定有個悲劇的故事。
所以，他總會發出瘋癲的咯咯聲，以塑造一種戲劇性的魅力。這種解讀延續到了後來的每一任「小丑」。
愷撒·羅莫洛
在沒有希斯·萊傑的版本之前，沒有人是比傑克·尼克爾森更好的小丑了。他把自己在《閃靈》中完美表現的錯亂癲狂推向極致，在1990年的《蝙蝠俠》中奉獻了最純粹的戲劇性演出。
從傑克·尼克爾森開始，出演小丑有了一個不成文的說法，那就是「和魔鬼交換演技」，因為這個角色太難挑戰，如果自己不「瘋魔」，就很難展現出小丑的「瘋魔」，而往往這「瘋魔」的代價就是入戲太深。
以致於多年後，傑克·尼克爾森再和希斯·萊傑談起「小丑」時說：扮演小丑的角色會困擾你，這個角色太黑暗了，你可能無法入睡。
希斯·萊傑的小丑，可謂標杆。大多數漫改電影，角色由漫畫決定。只有希斯·萊傑的小丑，重新定義了漫畫。而尼克爾森說的邪惡，他感受到了。
為了能演出小丑在監獄中被隔離的心境，希斯·萊傑把自己關在汽車旅館裡43天。據說，在這43天裡，除了吃飯，他沒有在外面活動過一天，也從來沒有看過電視。和貝爾對戲的時候，後者告訴諾蘭：他全身都在慫恿我揍他。
從他之後，小丑甚至可以不再依靠蝙蝠俠存在，而可以作為單獨的超英存在。這才有了後來《自殺小隊》里的傑瑞德·萊托。
希斯·萊傑帶來了一個真正活生生的小丑。他總是問「想知道我臉上的疤是怎麼來的嗎」，然後便開始喋喋不休，每次說的都不一樣，但你會知道，他在隱藏一個能吞噬整個哥譚的傷口。
他也最符合小丑核心魅力：絕對邪惡，仿若「超人」。挑戰秩序，挑戰人性，行事極端行為癲狂，但其實毫無情緒，沒有慾望，超脫於凡人之上。
而到了2019年的《小丑》，更傾向於去講述，這樣一個惡棍，到底是怎麼誕生的。
恰如當年的格溫普蘭，又如後來的歷代小丑，這是一個在毀滅里誕生，又試圖將一切拉入毀滅的人。
當你斥責他喪心病狂，需要記得的是，他自己被毀滅的時候，曾經經歷過怎樣的絕望。這種絕望，我們感同身受。
3
《小丑》會誘人犯罪？
從目前的網絡聲量來看，對《小丑》的批評還是以美國左派影評人和民眾為主力，右派媒體和保守派民眾相對更支持這部作品。
左派媒體的不滿，在於《小丑》故意渲染暴力，美化反派主角的做法，會造成不好的社會效應，引人犯罪。而這種論調，似乎又陷入了文化作品教化作用的爭論。問題在於，電影一直不得不和現實世界扯上關係。
同為話題作品的《搏擊俱樂部》在1999年上映時，因為距離科倫拜因校園槍擊案過去才五個月的關係，曾讓出品方20世紀福斯背負了不少「缺乏社會責任感」的罵名。
《搏擊俱樂部》
而關於「蝙蝠俠宇宙」有名的社會事件，是2012年的「奧羅拉影院槍擊事件」。《蝙蝠俠：黑暗騎士崛起》首映當晚，美國科羅拉多州奧羅拉市的一家電影院內，瘋狂槍手向觀眾開槍掃射，最終釀成12死、58傷。
「奧羅拉影院槍擊事件」現場
而按照美國坊間傳說，兇手詹姆斯·霍爾姆斯犯案之際，打扮成了電影里「小丑」的樣子。然而，事實上，負責偵辦此案的科羅拉多州檢察官不久之後便站出來推翻了這一說法。
兇犯霍爾姆斯事後曾經表示，他自己第一次聽到別人管他叫「小丑」已經是他入獄之後了，自己從沒有過那樣的想法。但在大眾心目中，已將這起不幸事件與《蝙蝠俠》電影和小丑的形象，永遠聯繫在了一起。
但七年的時間並不足以抹平這件事的影響。今年9月24日，距離影片正式公映一周多時，奧羅拉影院槍擊事件的罹難者家屬聯合給華納兄弟發去公開信。
他們表示：「當我們聽說華納接下來要上映一部名為《小丑》的電影……我們並不反對你們自由創作的權利，但是，正如漫畫改編電影里所說的，能力越大，責任越大。所以，希望你們也能加入我們，利用你們的巨大影響力，為改變美國槍枝泛濫的問題而努力。」
一位年輕死難者的母親還告訴媒體：「我一看到《小丑》的電影海報，兇手的樣子就又浮現在了我的眼前。」
華納方面只得表示，其母公司AT&T一定會盡其所能，盡到社會責任；但另一方面，也希望大家千萬要把電影、虛構人物和現實世界裡的暴力犯罪給區分開來。同時，他們還取消了影片美國首映式的紅毯提問環節。
問題在於，都市傳說一經形成，很難保證不會有模仿犯罪。紐約警察局甚至宣布，會在影院裡安排當班便衣警察，混入觀影群眾。還有多家影院因為被告知可能有人鬧事，臨時取消了放映。
在全美各地經營著四十多家影院的Alamo Drafthouse院線甚至貼出告示，警告家長，千萬別帶小孩去看《小丑》。「這部電影里沒有蝙蝠俠，它不是拍給小朋友看的，他們就是看了，也不會喜歡。」
此外，多家院線特別提出，禁止觀眾佩戴任何面具或是穿著任何形式的Cosplay服裝來觀看《小丑》。而在以往，這幾乎是觀看漫改電影的標配。
對於安全問題，當然怎麼擔心都不過分。但是對於這樣一部電影近乎妖魔化的憂慮，顯然除了頒獎季對手的抹黑，也有著對於電影認知的偏頗。恰如托德·菲利普斯為自己辯解時所說的，真有那個企圖的人，即便不是受到某部電影的刺激，也會在別的地方被別的什麼事情觸發。
很多時候，藝術作品是社會現實的映照，《小丑》兩極化的評價，其實也可以理解為對待暴力行為的不同態度。討論這部電影的意義，可能不僅是影片故事和角色本身，更是對於階層、正義的討論。
這種升級，不是恰恰證明了《小丑》的優秀嗎？
不需要將這部電影捧到太高的位置上去，可以肯定的是，電影在社會環境和人物刻畫上確實有其問題。但是，當它在今年橫空出世並且征服無數觀眾，對於DC，對於社會，對於電影，它都有太多被記住的理由。
經典精神病人電影
《驚魂記》(1960)
Psycho
導演: 阿爾弗雷德·希區柯克
主演: 安東尼·博金斯 / 維拉·邁爾斯 / 約翰·加文
製片國家/地區: 美國
怎麼吹捧都不為過的經典精神分析電影，和善的賓館老闆，卻有著完全不同的人格。那場浴室謀殺至今被封為經典，也在於對觀眾心理的準確把握。
《沉默的羔羊》(1991)
The Silence of the Lambs
導演: 喬納森·戴米
主演: 朱迪·福斯特 / 安東尼·霍普金斯 / 斯科特·格倫
製片國家/地區: 美國
電影以食人狂魔漢尼拔教授和FBI女探員克拉麗絲一起抓捕連環殺人犯「野牛比爾」的故事為主線，卻提供了三個經典的人物分析範本，而漢尼拔教授從此成為止小兒夜啼的恐怖存在。
《搏擊俱樂部》 (1999)
Fight Club
導演: 大衛·芬奇
主演: 愛德華·諾頓 / 布拉德·皮特 / 海倫娜·伯翰·卡特
製片國家/地區: 美國 / 德國
至今被許多人視為最好的電影作品，大衛·芬奇的才華令人驚嘆。老實的傑克和叛逆的泰勒，作為一體兩面留下了一個經典的心理學樣本。
《你好，瘋子！》 (2016)
導演: 饒曉志
主演: 萬茜 / 周一圍 / 王自健 / 金士傑
製片國家/地區: 中國大陸
七個人被囚禁在一座荒涼的瘋人院裡，被要求證明自己不是瘋子，從而開始了一系列令人哭笑不得的自證。萬茜在電影里的表現堪稱一戰成名。
《分裂》 (2016)
Split
導演 / 編劇: M·奈特·沙馬蘭
主演: 詹姆斯·麥卡沃伊 / 安雅·泰勒-喬伊 / 貝蒂·巴克利
製片國家/地區: 美國
一個名為凱文的男人綁架了三個女孩，但他實則是一個多重人格患者，同時有23種人格！更危險的是，在他體內正在誕生最強大和邪惡的第24種人格。
微博：@藤井樹觀影團2011
公號：藤井樹觀影團
「藤井樹觀影團」已同步入駐平台
| 微博 | 今日頭條 | 一點資訊 | 豆瓣 |
| 搜狐號 | 企鵝號 | 什麼值得買 | 大魚 |
| 趣頭條 | 虎嗅 | 百家號 | 新知 | 大風號 |
合作、投稿、諮詢請聯繫：17717464097
轉載聲明：原創文章請註明作者及出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