烀苞米的味道(散文)
玉米在東北俗稱苞米。在這片熱土上廣為流傳著烀苞米的習俗。一進二伏,大田裡的玉米剛要「定漿」,幾乎農戶每家都要烀上幾頓苞米,俗稱「啃青」,預示著當年好收成。
隨著人們生活水平的提高,烀苞米早已不僅僅局限於鄉村,都市的酒店經常會見到有烀苞米這道食材。早市上和大街小巷時常會聽到烀苞米的叫賣聲。也有農戶把剛剛劈下來的苞米運到早市,堆成小山似的,賣給城裡的居民。人們把吃烀苞米作為吃個鮮和調劑主食結構乃至養生的一種良方。
其實,城裡的人很少有自己動手烀苞米的,得意這口兒的,買上幾穗嘗嘗而已,誰願意費事呢!
我的老家在遼西北的一個小村莊。故鄉畢竟是鄉愁,而烀苞米的味道,隨著離開家鄉歲月的流逝變成了遙遠的回憶。
記得我小的時候,在那物質貧乏的年代,樸實的鄉親們認為苞米只有烀著吃才香,那是辛辛苦苦勞累一年的人們的口福。而在我幼小的心靈上烙上了烀苞米是不可多得的一道美食。
在我的印象中,母親烀的苞米在全屯子中是佼佼者。當我放學邁進院子的那一刻,烀苞米的香味誘我垂涎。母親通常要給我挑個大穗的藏起來,然後像變戲法似的亮出來,犒勞我。因為我是家裡的獨子並老大,學習蠻好。我狼吞虎咽的啃著噴香的烀苞米,香在嘴裡、心裡。
半個多世紀,彈指一揮間。我思念我的故鄉,因為它伴隨了我的童年時光。更懷念烀苞米的味道,因為它一直縈繞在歲月的流年中。
幸運的是,十年前,我在城郊的荒野坨子上築房定居,擁有了一處享樂暮年的田園。年復一年,春種秋收,烀苞米的習俗生生不息,濃濃的清香味道滋潤著我的晚年生活。
田園雖小,種上幾壟玉米,早種早收,目的是儘早吃上烀苞米,烀苞米的味道溢潤著年年歲歲。記得烀苞米那天,我和老伴兒從一大早兒就開始忙乎。我找來幾塊紅磚,搭起了臨時灶台,把一米直徑的軍用大號鋁鍋往上一坐。
烀苞米看似簡單,其實講究不少,蠻有技術含量的。多年的經歷我從舌尖上領悟到,用木頭火比用煤火、柴禾火烀出的苞米味道更佳。我把備好的松木拌子,垛好堆在了灶旁。
玉米是高產的優良品種,一株結一到兩個棒子,棒大粒飽,凈粒足有一斤多。劈苞米時,先從幾層葉皮扒開一條縫,用指甲掐一下老嫩,哧出白漿的最適合烀,稍嫩不老的吃著更是甜香。
接著,我和老伴兒一層層剝掉玉米葉子,只留下兩三片,這樣保證烀時不跑味。老伴兒幹活麻利,抱起扒好的玉米棒子,一圈圈一層層的往鍋里碼,形狀特像大盤向日葵,很是好看。碼平口後,適量放些面鹼和鹽,使烀出的苞米口感柔軟,香甜可口。挑一些嫩點的玉米葉,在浮頭上鋪上兩到三層。再把洗好的茄子、土豆鋪在最上層,添上與玉米持平的水,這叫「一鍋出」。流程完畢,點火開烀。不大功夫,灶火興旺通紅,「叭叭」山響像放鞭炮,給整個院子帶來了喜慶。
烀苞米的最大好處是省時省力,屬於粗茶淡飯的那種,不必七個碟八個碗,備上農家菜就足夠了。在院子中間,我把三個條桌併到一起,煮好的花生毛豆,蒸好的辣椒燜子,炸好的肉醬,切好的豬「下貨」拼盤,鹹鴨蛋,蒜末蔥末香菜末,統統擺上了桌。盛了一大碗家醬,尖椒、小蘿蔔菜、倒池蔥葉、苦麻菜、啟麻菜、蘇子葉、干豆腐片......,蘸醬菜應有盡有,看著都讓人食慾大開。
我們家是個四世同堂的大家庭,男女老幼團團圓圓圍坐在餐桌前,期待著別具風味的「盛宴」。當老伴兒把剛出鍋烀好的苞米端上來時,那熱氣騰騰散發著濃濃誘人的香味撲鼻而來。小孫女高興地又蹦又跳,可太熱上不去手。老伴兒用一支筷子,用力插入棒的底部,讓她拿著筷子啃苞米。孫女正處「脫牙」,在棒子上留下了一圈圈豁牙漏齒的「壟溝」,腮幫子上沾滿了玉米白漿和玉米渣子,可香著呢。逗得大夥前仰後合。
歲月輪迴,每逢這個時節,我們家都要烀上幾頓苞米,多為自家人歡聚一堂,品嘗著烀苞米味道所帶來的甜蜜生活。也有時邀上親朋好友、同學同事相聚,推杯換盞,如痴如醉,體驗著原生態那種濃香觸靈的鄉息,回味無窮。
也不知道為什麼,平時吃的山珍海味怎麼也吃不出烀苞米的那種感覺和香味,是因為烀苞米的味道早已融入到了人們的心靈深處,永遠揮之不去。它不會隨著時光的流轉而消失,反而因為歲月的增長而變得更加清晰。
審閱:趙通
簡評:這篇以烀苞米為主題的文章,匯聚了作者對昔日鄉土生活的感懷及與親人共處的濃濃情意。自然而親和,淳樸而著實。
作者:李占忠
編輯:趙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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