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廉頗老矣，尚能飯否。」
這句話放在大導演雷德利·斯科特身上並不成立。
《異形》《銀翼殺手》《末路狂花》早已讓老雷封神。
哪怕是已經到了知天命的年紀，創作力旺盛的老雷照樣拍出了《火星救援》《普羅米修斯》等作品。
眾人對《異形前傳》續作望眼欲穿。
老雷一個轉身，跑去拍了一部美劇。
3集評分9.1。
你大爺還是你大爺——
《異星災變》
開場依然是熟悉的老雷味道。
一艘宇宙飛船通過空間跳躍，前往一顆未知的星球。
飛船進入大氣層，在空中飛行。
有高山，有土地，唯獨不見生命的痕跡。
飛船里只有兩個「人」。
嚴格來講，是生化人。
就像《普羅米修斯》的大衛一樣。
他們用「母親」「父親」稱呼對方。
大衛的任務是探尋、創造新生命。
「母親」的任務是在這個星球上「繁衍」人類後代。
「繁衍」的過程充滿了詭異和冰冷。
「母親」身上插滿管子，給胚胎輸送養分。
說是「母親」，但全無女性的生理特徵。
經歷了九個月的時間。
孩子順利「出生」。
你可能會問，人類呢？
他們去哪裡了？
《異星災變》有一個宏大的故事背景設定。
在未來世界，人類不再按國籍劃分，而是分成了有神論者和無神論者。
有神論者創立密特拉教，崇拜太陽神索爾（不是漫威那個索爾）。
通過宗教統治民眾。
無神論者堅持科學至上，在密特拉教眼中是異類。
有分歧必然就有爭端。
兩波人長期交戰。
密特拉教的科技水平遠遠領先於無神論者。
地球由於戰亂千瘡百孔，不再適宜人類居住。
密特拉教選出一部分人乘坐「方舟」太空飛船，飛往外太空尋找新的殖民地。
無神論者也不打算坐以待斃。
他們改造了兩個密特拉製造的生化人，帶著人類胚胎，前往開普勒星球延續種族。
按照他們原先的設想，「母親」攜帶的六個不同種族，三男三女的胚胎。
長大後讓他們互相交配，從而不斷繁衍。
可惜計劃出現了偏差。
六個孩子中有五個人感染未知疾病去世（後來證實是因為輻射）。
只剩一個男孩坎皮恩。
也就是本片的天選之子。
生化人方面，「母親」和「父親」也產生了意見分歧。
「父親」主張聯繫其他人來到這個星球。
「母親」認為這樣做可能會引來密特拉教的人。
一次偶然的機會，坎皮恩觸發了飛船的通訊設備。
幾名不速之客來到了這個星球。
「母親」亮出了她的死靈機器人的真實身份。
大開殺戒。
隨著密特拉教的「方舟」墜毀在這顆星球上，人類的爭端似乎還要繼續下去……
相比電影，電視劇在時長上有著天然的優勢。
在充足的預算和寬鬆的創作環境下，老雷得以放飛自我。
種種象徵性的隱喻細節只多不少。
就像是老雷創作生涯中的一次總結回顧：
01 片名
Raised by wolves。
直譯過來是被狼養大的意思。
這其實是一個古羅馬的傳說。
一對戀生兄弟出生就被裝在籃子扔進了河裡。
剛好一條母狼來到河邊喝水，看見了這對孿生兄弟。
不但沒有吃了他們，還用舌頭舔干孩子的身體，用奶喂養了他們。
這在電影中有具體的情節對應。
最後一個孩子「出生」沒了心跳。
「母親」做出了一個不像生化人會做的動作——
哺乳。
然後孩子奇蹟般地甦醒了。
在傳說里，兩孩子長大成人。
一個叫羅慕路斯，一個叫勒莫。
日後他們建立了羅馬城。
「母親」的身上也展現出罕有的狼性。
五名孩子相繼死去之後。
「母親」半蹲在地上，發出了一聲狼嚎。
像是在哀悼失去的孩子。
這是生化人進化出了人類的情感？
02 生化人
生化人的角色一直是老雷作品中最值得玩味的設定。
這裡就不得不提到「恐怖谷效應」。
什麼意思？
就是說機器人越像真人，人們會對他越有好感。一旦相似度接近100%，人們對機器人的好感度就會降低，反而越來越覺得機器人很恐怖。
老雷創作的生化人，總有讓人毛骨悚然的時刻。
《異形》中生化人艾希用雜誌捲成棍狀物，捅進雷普利的口中。
這種強烈的暗示就不用我明說了。
到了《異形：契約》，生化人大衛變得更加瘋狂。
他被人類製造出來，卻懷疑人類。
後來更是製造出異形，以造物主的身份自居。
前面也說了，「母親」有很多反應超出了一個機器人應該有的範疇。
她有時候會難過；
有時候又很嚴厲。
她看似和藹可親的表情背後是近乎冰冷的神性。
而當她展現出碾壓性的攻擊力後，我們才意識到她真的是個機器人。
她切換到攻擊形態的造型。
不就和耶穌張開雙臂的造型一模一樣了麼。
這不是老雷第一次「冒犯」宗教。
《普羅米修斯》里大衛一行人和甦醒的工程師對話。
其中一句被刪減的台詞是：
「我曾經派人拯救過你們，但你們用最殘忍的方式對待了他。」
暗示耶穌是外星人，來地球幫助人類，卻被人類釘死在十字架上。
在地球，神創造了人，人創造了機器人。
在這顆星球，機器人取代人「創造」了人。
那麼是否可以理解成機器人成了新的神？
這種顛覆，只有老雷可以想得到。
「母親」之後的選擇和行動，直接決定了這個星球上人類的信仰。
雖然「母親」「父親」被改造過後，堅決反對有神論，擁抱科學真理。
但人之所以會產生信仰，是因為對未知的恐懼且無能為力。
當「母親」用極端的手段控制人類屈服於科學時，這變相也等於另一種「宗教」。
頭皮發麻，細思極恐。
03 密特拉教
這個教並不是劇中虛構，而是在歷史上真實存在過。
密特拉神象徵著太陽，被敬拜為太陽神。
此教只接受男性入教，所以在羅馬士兵內十分流行。
後來西奧多法令頒布之後，密特拉開始消失。
取而代之的是基督教。
在這部劇中，密特拉教里有非常嚴格的等級制度。
高官出門，還要被抬著走。
高官經常提醒下邊的人不要忘記自己的位置。
所謂信仰，不過是統治階級控制民眾的一種手段。
特權階級可以優先登上「方舟」；
休眠少女被上層大人物侵犯還要被當成是一種恩賜。
老雷對宗教依然極盡諷刺之能事。
生化人、宗教、階級都是老雷熱衷在作品中探討的命題。
毀滅之後的重生，是向死而生，還是又一個死循環？
老雷十分執著於人類起源的終極問題。
這顆未知的星球遠沒有表面看上去那麼落後，荒蕪。
巨獸骸骨、隨處可見的巨坑、被輻射感染的碳果、詭異的四足生物……
我們有理由相信，這個星球曾經存在過文明。
輻射就是最典型的證據（可能是核戰導致的）。
地球所經歷的這一切，或許在這顆星球上早就已經發生過。
結合《普羅米修斯》的劇情，我們不妨腦洞大開地設想一下：
這個星球遭遇核戰，文明蕩然無存，在這之前他們一部分人類選擇移居地球。
這就有了後來我們熟知的地球歷史。
如今地球也因戰爭覆滅。
殘存的人類移居到這顆星球重建文明。
地球的現在，正是這顆星球的過去。
那究竟是新生，還是重蹈歷史的覆轍？
不敢想。
老雷作品的魅力就在於此。
任何一處伏筆或者細節，任由思維發散，總能讓你感到頭皮發麻。
心底總有一個聲音在迴響：
我是誰？
有時候我總會想，人類要是重來一遍，還會是原來的發展軌跡嗎？
《異星災變》或許可以告訴我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