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裡你可以執迷不悟,秋天則應該豁然開朗

2019-09-25   聊史補丁

圖文/黃良其(羅西美攝美句)

曾以為到了秋天,就會沉溺其中的蕭瑟,悲傷得不能自拔。

其實,秋天的面孔上應該還有一層淡淡的笑,是光。

這很像一朵菊。

遠離塵埃與喧嚷,那是蘭。

戀戀紅塵,卻修一排籬、一顆心,這是菊。

菊不歸隱的,陶淵明也不歸隱,只是隨遇而安的安慰;但是,菊是悟,是漸漸仁慈,是淡淡地看開。

春天裡,我會認為某某人是丑的,秋天裡我發現,沒有丑的面孔,只有醜惡的人。

春天裡,我認為某某人是壞人,秋天裡,我卻心慈手軟地發現TA是一個病人。

春天可以執迷不悟,秋天應該豁然開朗。

春汛是當春乃發生,秋水是天涼好個秋;

來時春風得意,去是時不與我。

有多少在乎的熱乎的,最後都淪為涼秋。

有一季全是送別,即是秋,落葉紛飛。

曾有一個愛我的人的名字里有個秋字,我曾愛的一個人的名字里沒有秋字,有很多遺憾,這是我的秋天。

「要放浪遊戲,年紀未免太老;要心如死灰,年紀未免太輕。」

我喜歡歌德的這句秋後感慨。

我曾詩意地任性地認為,秋是不甘心的春。

其實是兩重天。如同機場比婚禮的殿堂見證了更多的感情;醫院的牆,比教堂聽到了更多的祈禱。

我的秋天,更在意生命里所有的冷熱與悲欣。

到了人生秋季,應該明白,有些人有些事,是「有與沒有」的問題,而不是「得到還是失去」的問題。

秋天也是一個緩衝的過渡的承上啟下的季節:先讓你看到落葉的憂傷,等到冬天,掌心的落雪就成了喜悅。

秋天的主題常常不是「想通了」,而是半推半就地說「好吧」。

秋月把那種涼描寫得更詩意更潔凈。

離月亮最近的那顆星,像一顆心,我的心。

我喜歡潔凈,哪怕不愛的涼也是潔凈的無辜的。

我痛恨狡猾、複雜、浮塵、渾濁,而秋高可以讓我看見藍,還有黃色的葉子,以及我的憂愁——我的憂愁反而不食人間煙火,我的感情比較雜碎、世俗。

花是一種照耀,也一種迷惘。

月亮是偷來的光陰。

月亮是「人走茶涼」的那杯?

謝謝有人認真地對我說:你清瘦了很多。

同樣是瘦,可以是乾巴、枯萎……

但是,她仁慈地用了一個清瘦,極好,極風致。

我喜歡「清」字,就像喜歡輕笑、清歡和未落的銀杏葉……

生命的秋天,或許唯有「清」字,可以拯救漸漸橫秋的老邁。

願意這樣清瘦,疏朗那些曾經的多情與憂鬱。

一杯水一支歌一個花瓶一把銅鎖……

裡面融著憂愁,微涼。

憂愁與涼,弄在一塊,就是我的秋。

最初,我只是為了躲開壞的丑的,我沒有走多遠,離「好」離「強」還很遠很遠,才剛剛進入了「涼」與「憂愁」的地界,就好像我才做了秋的詩人與情人。

生命的意義在於當下對愛和美的感受。

濁世,缺一匹駿馬絕塵而去,混在人云亦云的喧囂里,別無選擇地孤獨。

一群人無知而群情激昂,另外一群人明白而懦弱。

我是沉默的憂愁的後者,我獨立寒秋。

因為憂愁認識了很多植物、草藥和我喜歡的人,比如銀杏葉比菊香更能治癒我的憂愁。

不過,只有一種花開得明白,那是菊。只是太明白,容易涼。

人生之秋季,飛雪未到,寒氣卻四面八方地襲來。

終於明白,老去要淡然寧靜,是因為太陽過後只剩下星空與月亮。

慶幸的是,曾經少年的春天的「純真」,到了人生的秋季,就成了「明白」。

拂去灰塵,眼卻濁了;想明白了,心也老了。

我已經浪擲了迷惘的青春,不能再辜負這明白的老去。

不需要知道你的消息。

我只知道你不愛了,這就夠了。

秋天都來了,就不想春天的事了。

春到秋,「愛情」變遷成「事情」。

沒有真正的「看淡」,只有承認失去。

秋天總是簡明扼要地告訴我:花兒涼了,葉子涼了,時間涼了……

一葉知秋。

秋是什麼?是涼。

涼是什麼?是時間的溫度。

好吧,天涼好個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