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清照一篇短文,吐槽了宋詞半壁江山,她憑什麼這麼狂?

2020-06-04     也可自話

原標題:李清照一篇短文,吐槽了宋詞半壁江山,她憑什麼這麼狂?

李清照,號易安居士,現代人更喜歡稱她為「千古第一才女」,她許多優美的詞直到今天還被各種小文藝引用,既然有才,就難免驕傲,而李清照太過有才,以至於她太過驕傲,作為兩宋婉約詞派的代表人物,填詞已經不能滿足李才女的需求了,她開始當起了點評家,一出手就寫出一篇《詞論》,哎喲我去,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這一篇短文,前後滿打滿算也不過1000字,她竟然把兩宋所有的排的上號的大詞人,統統鄙視了一遍,包括但不限於柳永、蘇軾、王安石等。

《詞論》

詞在文學史上的地位一度比較尷尬,人們總說「詩言志,詞言情」,在格調上,詞似乎天生就比詩低一個段位,是比詩降一格的文學,因此詞被稱作「詩餘」。後世詞人也不爭氣,沒有誰想過要為詞正名,直到李後主當了俘虜之後,沉重的亡國之音破空而響,再到范仲淹開豪放詞之先聲,到蘇軾奠定豪放詞派。

到李清照的《詞論》里,提出了「詞別是一家」的說法,才算徹底把詞從詩的陰影下拯救出來。她強調不能以作詩的方式去填詞,因為詞要有更強的音律協調,才能作為演唱之用。

但李清照畢竟是個婉約派詞人,所以《詞論》中點評的大多是婉約詞,這一點也遭到了後世豪放派詞人的詬病,用「女流之輩」來批評李清照,說她哪懂什麼詞,胡說八道罷了。但是呢,當說到詞的文學地位時,這些人又恨不得把「詞別是一家」寫成牌匾掛在額頭上,生怕別人看不見。

被李清照批評的詞人

《詞論》一文,從唐開元、天寶年間,一位叫李八寶的歌唱家說起,他唱的歌曲,常常讓聽者落淚,因此,他唱的那些曲調,也就在民間流行開來,如《菩薩蠻》、《春光好》、《莎雞子》、《更漏子》、《浣溪沙》、《夢江南》、《漁父》等詞牌子,在唐朝就已經有了。

唐朝時已經有《菩薩蠻》、《春光好》、《莎雞子》、《更漏子》、《浣溪沙》、《夢江南》、《漁父》等曲調,不能一一枚舉。

這一段可看做是李清照對詞的起源的考證。

然後,李清照就開始瘋狂diss了,首先遭到點名批評的是南唐中主李璟和他的宰相馮延巳,說這五代十國啊,禮崩樂壞、斯文掃地,只有江南的歷史君臣還有些文雅風骨,他們寫的詞雖然優美,但終究國家將亡,詞里也透露著淡淡的憂傷,因此算不得上品之作:

五代干戈,四海瓜分豆剖,斯文道息。獨江南李氏君臣尚文雅,故有「小樓吹徹玉笙寒」、「吹皺一池春水」之詞。語雖甚奇,所謂「亡國之音哀以思」也。

到了本朝(宋朝),禮樂文章都已經恢復了秩序,人民的生活也逐漸豐富起來,於是柳屯田(柳永)出現了,他用一部《樂章集》奠定了在詞壇的基礎,然而,他可太三俗了:

又涵養百餘年,始有柳屯田永者,變舊聲作新聲,出《樂章集》,大得聲稱於世;雖協音律,而詞語塵下。

不知道柳永看到這樣的評價會不會氣得活過來,並寫一篇《我要反三俗》回敬李清照。

但話說回來,雖然李清照批評了柳永的詞低俗,但在藝術上還是給予了很高的肯定,「變舊聲作新聲」就是很了不起的成就了,何況柳永詞還能做到「協音律」這一李清照頗為看重的特點。相比起柳永,後來那些人,譬如張先、宋祁、宋庠、沈唐、元絳、晁次等人,只會抖機靈,根本不具備寫完整內容的能力:

雖然時時有妙語傳世,但卻整篇破碎,不能稱為名家。

要知道,她所例舉這些人,各個都是以文才聞名天下的人啊,宋祁、宋庠兄弟二人,時人並稱「二宋」,張先,就是那個被蘇軾調侃老牛吃嫩草的老哥,也是了不起的大詞人,經常跟蘇軾唱和,在李清照眼裡,竟然是「整篇破碎」的不入流者。

也難怪李清照會diss張先,因為就連蘇軾的詞,在李清照眼裡也沒什麼了不起的,捎帶還有晏殊、歐陽修

至晏元獻、歐陽永叔、蘇子瞻,學際天人,作為小歌詞,直如酌春水於大海,然皆句讀不葺之詩爾。又往往不協音律者,何耶?

李清照表示,講道理像這三位這樣的文學大拿,填詞不應該像拿著瓢到大海里取水一樣容易嗎?然而你看他們填的那些玩意兒,根本就是不加修飾的詩句罷了,一點音律都不通,這玩意兒也能叫詞?為什麼蘇軾這種文學大拿不會填詞呢?

因為他們用作詩寫文章的方式去填詞,作詩作文只需要將平仄,而詞要分五音、五聲、六律、清濁輕重,如果分不清這些,再美的詞也不適合歌唱。

至於王安石、曾鞏這些人,他們文章寫得不錯,但若論填詞嘛,哈哈哈哈,讓我笑一會兒:

王介甫、曾子固,文章似西漢,若作一小歌詞,則人必絕倒,不可讀也。

一一點評後,李清照得出了詞別是一家的結論,不是說柳永、蘇軾、王安石等人文學才華不夠,僅僅是因為他們不同音律,所以填不出好詞。

真正能理解詞的精髓的人,大概也就晏幾道、賀鑄、秦觀、黃庭堅幾人而已,但他們又各有不足,晏幾道短於鋪敘;賀鑄短於用典;秦觀用情深,但總覺得少了點靈魂,就像一個貧窮人家的美少女,打扮得再好看,也缺乏貴氣;黃庭堅啥都好,但總是犯些小毛病,就像一塊美玉,偏偏有個小瑕疵,那當然就要打折扣了:

又晏苦無鋪敘。賀苦少典重。秦即專主情致,而少故實。譬如貧家美女,雖極妍麗豐逸,而終乏富貴態。黃即尚故實而多疵病,譬如良玉有瑕,價自減半矣。

反手丟出一首詞

有宋一朝,自南唐起,至李清照止,能說得上名姓的詞人,都被批評了個遍,但是如果只會說,那豈不是嘴炮嗎,跟鍵盤俠有什麼兩樣?李清照這樣的才女,既然敢公然批評,就肯定有自己的作品拿得出手,這不,她就寫了一首詠梅詞,詞前小序跟《詞論》一樣狂,說:世人作梅詞,下筆便俗。予試作一篇,乃知前言不妄也。

意思是說,這個世界上沒人能把梅花寫好,一下筆就顯得俗不可耐。看我小試牛刀,為你們填上一曲,你們才會相信我沒扯淡,這就頗有點老娘天下第一的意思了:

《孤雁兒》
藤床紙帳朝眠起,說不盡、無佳思。沈香斷續玉爐寒,伴我情懷如水。笛聲三弄,梅心驚破,多少春情意。
小風疏雨蕭蕭地,又催下、千行淚。吹簫人去玉樓空,腸斷與誰同倚?一枝折得,人間天上,沒個人堪寄。

李清照這一首《孤雁兒》,是自創的詞牌子,明為詠梅,實則悼亡,是對亡夫趙明誠的深深哀思,感情真摯動人。

你認為,李清照拿出這首詞,能證明她在《詞論》中的觀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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