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在和平年代的我們,何其幸運。
「火災」、「爆炸」、「犧牲」,都離我們非常遙遠。
直到今天看了《烈火英雄》,這部以消防員為題材的電影,我才真實地感知到:
在災難面前,每個生命的流逝都顯得那麼輕易。
很多年前,導演陳國輝和消防員吃飯時,聽到有人說:
「我們消防員不怕死,最怕你們不知道我們做了什麼。」
他心中五味雜陳,日日被我們想到的消防員,卻是我們最不了解的一群人。
所以,他決心拍下這部電影,以抵抗遺忘。
八一上映後,不少人直呼:
「這群最該被關注的人,終於被拍成了電影。」
某天下午,海港碼頭。
輸油管道爆炸導致整個罐區的原油外泄,第一時間引燃了旁邊10萬立方米的油罐,瞬間火光沖天,爆炸一觸即發。
那個爆炸的儲油罐高22米,直徑99米。
原本生活中高大的消防車,此時卻顯得無比渺小。
雖然消防員也沒見過這麼嚴重的火災,但一到現場,他們便毫不猶豫往裡沖。
大火可能隨時將他們吞噬,還有不時發生的爆炸,會瞬間奪走他們的生命。
他們不害怕嗎?
他們都想活著出去,但因為是消防員,保護別人是他們的使命。
所以,雖千萬人,吾往矣。
正在帶孩子參加運動會的爸爸,
剛拍完婚紗照,鬧著小情緒的情侶,
還有三個月就退伍,數著日子混的老油條,
從沒在救火中當過衝鋒、立過功,也沒被老軍人父親讚揚過的血氣男人。
他們在接到命令的那一刻,就鑄成了一道防火牆。
消防員模糊的形象,在火場中逐漸明晰。
大隊長江立偉,安排新兵進火場,導致其被炸身亡。
事後因為過度自責,患上了PTSD(「創傷後應激障礙」)。
剛救火時,他一下子被恐懼感擊中,想讓隊員逃掉。
卻被一句「我們真的會毫無價值死在裡面」叫醒。
為了全城老百姓,為了無數個家庭的幸福,他們願意拚命。
他們願意捨棄自己的小家,捨棄心中的求生欲。
江立偉後來主動請求,去關掉和油罐連接的其他地方的閥門。
這一次,和他同去的人,說要帶他一起離開火場,他卻毅然拒絕。
那句「只要我活著,我會永遠記得你!」,引來了多少人內心的顫動...
最後,他花了幾個小時,手動關掉閥門,葬身油罐中的火海。
而那個老油條,本在大火面前束手無策。
在看到戰友們勇往直前的場景時,也開始奮戰。
為了救戰友,最後他被淹沒在大火之中,在生命最後的時刻,他扔出已經破損的頭盔,囑咐道:
「把這個給我媽!」
漆黑的電影院裡,開始有了啜泣聲。
你有認真思考過,在自己臨死之前,最牽掛的會是誰嗎?
在直面烈火拷問時,直面死亡的威脅時,馬衛國帶著自己的隊員,錄下了可能是人生中最後一段視頻。
他們對著自己的媽媽,父親,孩子,妻子,道出最簡單的心聲。
「你不是老跟我說,我出門不想家嗎?我這次想了。」 「兒子,你長大以後,要當一個頂天立地的男子漢!」 「媽,我給您敬個禮!」 「爸,對不起。」
無語哽咽,只有淚滿面。
他們是消防戰士,是英雄。
也是普通溫暖家庭里,別人的兒子,別人的丈夫,別人的爸爸...
他們留給人民的,是安全和幸福。
留給家人的,卻是一個日夜牽掛的背影,是可能一去就不復返的,最後的問候。
電影最後的彩蛋,是九年前大連火災真實事件的紀錄片。
消防員的一聲聲悲慟哀鳴,讓我久久不能回過神來。
很多人都說電影刻意煽情。
導演只是回應:
「我只想說你太不了解消防員了,當你看到我們訪問的真實畫面,當年的紀錄片的時候,你會覺得我們還是在克制。」
這次災情,100名左右消防員英勇犧牲。
僅2008年-2012年,犧牲的消防員超過140人,平均年齡只有24歲。
2015年「8·12天津爆炸事故」,近100位消防官兵犧牲。
今年3月31日發生的涼山火災,30名消防員被大火吞噬。
這些烈士中,有1個80後,24個90後,2個00後。
剛剛結完婚的張浩,最後一條朋友圈是趕赴天災現場。
在此之前他多次出入險境,救災救火。
我們只看到他們撲火營救後,輕鬆地笑。
卻很少看到,他們背後付出的艱辛,以及犧牲後,家人所承受的痛苦。
他們日常在救援時,被染黑的手;
臉部、身體,被大面積灼傷、燒毀,是常發生的事。
這張照片被流傳已久,那套中軍裝的主人,是已經犧牲的消防官兵。
他的父母年事已高,懷中抱著他嗷嗷待哺的兩個孩子。
我們無法想像,他們今後的人生,會有多少個不眠夜。
消防員為我們付出了太多太多,他們分秒必爭地和死神搶奪生命。
不止是火災,每年汛期,他們也會去抗洪救災。
他們用血肉之軀,擋住無情的水和火,扛起保護人民群眾的大義。
他們無法好好吃飯,常常連續是幾個小時救災;
救完災實在太累了,躺下就能睡著;
正吃著飯,卻因為太勞累靠在牆邊睡著了...
他們本可以陪著家人,也過著和平安全的小日子。
「有些事,總得有人去做。」
不退,是他們的職責。
電影中,有幾個鏡頭,讓我非常憤怒。
它們真切地存在於我們現實的世界中。
年輕的消防員,在被救火後的火鍋店內身亡,坊間卻流傳著「是隊長害死了他」的謠言。
甚至被兒子質疑是不是「害死了人」,以至於隊長江立偉患上創傷後應激障礙。
在事件過去很久後,患者都很難走出陰影。
在美國,有超過30%的消防員患有這種疾病,其中50%的患者想過自殺。
中國的消防員,情況也很不樂觀。
前不久,在江西的暴雨中,21歲的消防員救出嬰兒後。
聽到有人說,現場仍然有人被困在裡面,一個男子漢,卻瞬間癱坐在地,放聲大哭。
他們常常因為「人沒救到」,滿心自責。
也常常因為被質疑「沒為人民辦好事」,傷心不已。
消防員,不止需要救火救水,人民的大困難小困難,都會找他們。
電影中盡心盡力在稻田裡幫忙抓豬的消防員,卻被當事人責備沒有本事。
這一幕,論誰看了,都寒心不已。
現實中,有人為了讓消防員救自己的貓,竟一把火燒了自己的房屋。
我們都習慣性把消防員當無所不能的戰士,卻無視他們同樣是普通血肉之軀的事實。
我們不光不了解他們,更常常誤解他們。
我們心中都是自己,他們心中全是百姓。
消防戰士,烈火英雄,我們都欠你們一句:辛苦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