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述 / 周翔軍 撰寫 / 末末 編輯 / 醜醜
同事開我玩笑,說我現在是「網紅」。大家都不叫我真名了,叫我「西湖撈哥」,和快遞小哥外賣小哥一樣的哥。
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有什麼特殊才能呢。其實我是個西湖水上派出所的民警,我們所管轄的範圍就是6.4平方千米的西湖水域和湖中三島。
不知道從啥時候起,在西湖里幫遊客撈東西,成了我這個人民警察的主要工作了。
上任近20年,我從湖裡撈起過一百多人,撈起數不清的手機、DV、相機、iPad、手提包等貴重財物,總價值超過100餘萬元。所以大家管我叫「西湖撈哥」。
只要有東西掉到西湖里,不管是人還是物,都會叫我來撈。
這是我發明的一代撈杆
今年7月8日下午,有個攝影愛好者不小心把相機支架掉西湖里了。
他以為撈不起來了,就回家了。第二天,突然想到我這個「西湖撈哥」。
接到報警後,我想,攝影器材對攝影愛好者來說是寶貝啊,我得想辦法幫他撈起來。
因為支架的材質是鈦合金的,磁鐵無法吸上來,夾子也夾不住。
地面溫度超過五十度,一跪下去膝蓋就被燙紅了。我只好把救生衣墊在身下,趴在地上打撈。
撈了一個小時才撈起,我也渾身汗水濕透,像落水了一樣。
趴在地上就像在烤番薯
今年國慶節七天,天天值班,我在西湖里撈起六部手機。
前幾天電視台來拍我,說丟個手機下去,讓我撈。我拒絕了,我不要做假的,有就有沒有就沒有。我說要不撈撈試試看,果真在平湖秋月撈了一隻蘋果6手機起來。
2016年,四個北京遊客來西湖里坐船,上了岸發現少了兩隻手機,一口咬定是船工偷的,馬上報了警。
我接警後到了案發現場,查看之後,我對遊客說,不可能是船工偷的,船工划船是背對著你們坐在船頭的,除非他背後長了眼睛又長手,才能伸過來偷手機。
所以,第一,懷疑手機是岸上被偷了;第二,懷疑你的手機是掉水裡了。
哪曉得幾個遊客咄咄逼人,態度蠻差,說你們警察破案就是靠邏輯推理的啊?無憑無據就亂判斷,我們一上岸就發現手機沒的。
這麼一說,我就不服氣了,我把一臉無奈的船工叫過來,讓他仔細回憶之前船隻靠岸的地方,我回到警船上拿了網兜和自製的打撈杆,沒五分鐘,一隻三星手機被撈起來了。
結果遊客又指著不遠處一個白色反光區說,那邊肯定是他們掉的另一隻手機。言下之意是船工偷了手機怕被發現,扔進了湖裡,所以兩隻手機東一隻西一隻。
我說,不要這麼早下定論,你說那邊是手機,好,那我去撈。結果撈起來,是只白色的搪瓷盆兒。
這下遊客徹底吃癟了,嘴巴不敢再老了,央求我再撈撈看,看看另一隻手機能不能撈起來。
本來幫遊客撈東西,我也習以為常了,但第一次碰到態度噶惡劣的遊客。我有點不大情願,但這件事關係到船工的清白,我就在第一隻手機掉落的水域附近,同一個姿勢,蹲了二十幾分鐘,腿也蹲麻了,終於把另一隻蘋果手機也撈起來了。
遊客很尷尬,最後還是在我的提醒下,才向船工道了歉。
這次「撈手機」,無意中偵破了一起「刑事案件。從這個方面看,我撈手機的意義很大。我撈的不是手機,而是一個人的清白。
屢屢「立功」的其實就是一根不鏽鋼打撈杆,它現在身價不好說呢,靠它已經撈起好幾百部手機了。
我發明的第一代打撈杆,下面是一塊強力吸鐵石,花了兩百多塊買來,吸鐵石上鑽個洞,和不鏽鋼杆子焊住。我取名叫「手機吸附杆」,一共做了八九根,是我們所里集體的「吃飯」傢伙。
不僅手機更新換代快,西湖邊掉進去的東西也是千奇百怪,我的打撈杆也必須不斷升級才行。現在已經進化到第六代了,其中前三代都獲得了國家專利。
這是第三代撈杆,獲得了國家專利
最早我們幫遊客撈東西,都是自己下水撈。
夏天下水還好,大不了上岸來換身衣服。到了冬天就不行了,下水會有抽筋的風險。
我就慢慢琢磨,一開始我找了根繩子,下面捆塊吸鐵石,但幾次用下來,發現不太好用,繩子軟,西湖浪又大,手裡捏著繩子,水下到底吸沒吸住毫無感覺。
經過改進,我把繩子換成杆子,從實心的杆子換成空心的不鏽鋼杆子。
杆子為啥空心,這裡也有門道。
你看我撈的時候,耳朵緊緊貼著杆子,當下面有東西吸住,發出「嗒」的一聲,手握杆子能感受到震動,一旦浪大,手掌感受不強烈,就得全靠貼著杆子的耳朵聽。
現在的人愛自拍,特別女孩子,手又小,一沒拿穩,手機就掉湖裡去了,也有外國人在船上玩IPAD掉下去,我去撈起來的。
大部分遊客態度都不錯,就剛才,我還幫一個外地來杭州旅遊的小姑娘撈了只蘋果手機,那姑娘一時心慌記錯了方位,我前前後後撈了半個多小時才撈到。
本來我都想好了,如果杆子實在吸不到,就回所里穿上潛水服,下水幫她撈。
除了手機,還有落水的小孩鞋子、身份證、車鑰匙,各種落水物。
接到類似撈小孩鞋子的電話,說真話,很心寒,你想小孩鞋子值了幾個錢,但我們每一次下水,可以說是冒著性命危險的。如果拒絕撈,遊客還要投訴你。
他們忘了,我是個人民警察,幫遊客打撈落水物,都是義務勞動。「撈哥」的撈,主要職責所在並不是撈物,而是撈人、救人!
我從部隊退伍做警察已經30多年了,從2003年開始做水上民警,至今在西湖里撈起了一百多個人,有救活的,也有不少是屍體。
前排左一是我
西湖這麼漂亮,許仙白娘子的故事這麼美,很可惜,還是每年有不少跳湖自殺的人。
人的生命很脆弱,一個人溺水超過三分鐘,救起來基本就玩完了。所以,救人,最重要的是快!
我把手機接警的簡訊聲音設置為警報聲。只要一聽到警報聲,為了節省時間,我先不看內容,直接跑出派出所,穿過馬路,繞過花壇,解纜繩,上船出發。
等船發動,我再看手機找出事地點。夏天船艙內60℃以上的高溫,冬天接近0℃的湖水,都來不得半點猶豫。
下水救人,根本沒時間穿救生衣,船開到出事地點,我把和船體系在一起的救生圈一拋,人就跳下去了。
冬天,我把最外面的棉警服一脫,不然棉衣吃飽水,再拖個人,越發游不動了。
早年間,我自己口袋裡放著手機,忘記摸出,救一次人報廢一隻手機。
救人也有講究,因為落水者會拚命掙扎,不能與其正面接觸,不然會有被拉下水的風險。
這過程中,最怕自己的腳抽筋,腳一抽筋,千萬不要怕痛,就拚命蹬直,過會就會緩解。如果怕痛腳一勾,那就完了,越抽越牢。
對我來說,不僅要救人,還要看牢救上來的人。
早幾年一個晚上,一名安徽姑娘跳西湖自殺,人被我救了上來,聯繫到她的父母,說第二天一早就來接人。
當晚,我和一名實習民警一起看牢這個姑娘。後半夜,我實在扛不住了,就讓實習民警先看著,自己去眯一會。
沒想到20分鐘後,我再睜眼時,姑娘兒不見了,邊上的實習民警也睡著了。如果她再想自殺,怎麼辦?
我背上連連冒冷汗,趕緊開著車子出門找。所幸,在蘇堤上找到了這個姑娘,她正一個人坐在椅子上發獃。
自殺的人,你不知道他們會幹什麼事,所以要時刻保持高度緊張。
白天還好,碰到晚上,加上救回來的又是個女的,就比較麻煩。
現在,我把老婆女兒不穿的舊衣服都備在派出所里,以防萬一,救回來是女的,讓她們洗了澡可以換一身乾淨衣服。
2016年10月份,在九曲橋那邊,一對母子跳湖,我剛好開著船在巡邏。等我到的時候,母子倆已經被拉上來,坐在岸上發抖。
旁邊的圍觀群眾,七嘴八舌,我讓群眾安靜一下,因為自殺的人不能再刺激他們,容易引發二次自殺。
我對那個母親說,你有事情跟我說,我肯定會想辦法幫你解決,你和兒子現在都渾身濕透了,我先陪你們回去換身衣服好不好?
等這對母子心情慢慢平復下來,帶著我回到他們家裡,拿出一疊催款文件、律師函。
我一看,就曉得他們被騙子騙了。兒子在一個遠郊的藝術院校讀書,校門口有人派發北京某公司的助學貸款傳單,兒子就把姓名電話地址一五一十填給人家。
錢沒貸到手,過了一個月,催款單、電話都來了,說欠了多少錢,如果不還就有牢獄之災。
其實騙術很低級,我分析給他們聽,破綻一:北京的公司,律師函卻是從廣東寄出的;破綻二:律師有什麼權利抓你們去坐牢?那法院、檢察院是幹嗎的?
這下,母子倆被我點醒,可惜,他們已經匯出去兩萬五千塊錢了。
我叫他們先去報警立案,然後給他們出點子,如果騙子再來電話就錄音,可以作為證據,如果有人上門來討款,你們立即報警。
兩個多小時,工作終於做通了。
做水上民警,救人不僅要懂醫學知識,會做心肺復甦,也要懂法律,還有很多雜七雜八的知識,都要懂一點,才對付得過來。
你看我手臂上的牙齒印,好幾年了,為了救一個跳湖的小伙子。
我從小伙子背後游過去,趁他不注意一把攬住他,往船邊游,誰知他在我手臂上狠狠咬了一口,血都咬出了。我只能咬牙忍住,好不容易擒牢的人,此時鬆手就前功盡棄了。
等上了岸,到了所里,小伙子從頭到尾,一聲不吭,不理我,更不感激我救了他。
沒轍了,只好去請了個心理醫生來開導他,這種年紀輕輕的,多半是為情所困。
這件事以後,我開始自學心理學。
除了自學心理學,我還學了浙江、江蘇、上海、河南等地的方言,旅客來自五湖四海,用方言跟他們聊天,他們會從心底接納你。
救人救得多了,我又有了小發明。
之前好幾次拖著溺水者上船,船體高,沒有著力點,我只能手拽、肩扛、頭頂,費了好大勁才能把溺水者拖上船。
於是,我在船體尾部加了個軟梯,你看現在配置的警船,都是按照我的設計來的,有了軟梯,能讓溺水者儘快脫離水面。
別以為救活人難,撈死人也不容易。
有一年年底,在曲院風荷的荷花塘里發現了一具高度腐爛的屍體。
當時大型山水實景演出《印象西湖》要開演了,有人讓我們推遲打撈。
我說,不行,死者為大,死人也是人,該推遲的是演出。既然看到了,就不能讓屍體泡在那兒。
這是我第一次打撈高度腐爛的屍體,屍體打撈上來,一股噁心的氣味撲面而來,很難用語言描述,蒼蠅什麼的立馬圍了上來。
屍檢時,我就站在岸邊「嗷嗷」直吐,吐完繼續做事。
很多不幸的人,寶貴的生命說沒就沒了。九年前撈起的兩具屍體,至今記憶猶新,當時差點賠上我的命。
那天晚上接到報警電話,說是一對年輕夫妻吵架,跳湖自殺,屍體就在集賢亭附近。
事後查出的真相,令人感嘆,男女兩人根本互不認識。
我們在男性死者生前所住的飯店裡,找到了他的遺書,遺書上說他是從北京過來的,有計劃地來西湖自殺,但他這輩子沒娶過老婆,不甘心孤零零到陰間,說要找個美女為伴。
所以那幾天,他一直在西湖邊物色人選。
女性死者是從重慶來杭州旅遊的,相貌兒蠻漂亮的。本來最後一天都準備回家了,看看時間尚早,就來集賢亭這裡拍照片,萬萬沒想到,被這個尋死的男人家看上。
男的力氣大,一把撲到女的身上,頭頸掐牢,兩個人一下掉進了湖裡,再也沒上來。
我下水打撈屍體,一個猛子跳下去,背部一陣疼痛,上岸才發現背後很長一條血口子。原來,亭子下面有削尖的暗樁,是之前修西湖隧道遺留的廢樁。
就差這麼幾厘米,要是跳得剛好戳進臟器,變成「烤羊肉串兒」,那陪葬的就不止那個倒霉姑娘了。
第一次我下水,男的屍體撈起來,女的屍體怎麼都找不到。
我回所里穿上救生服,背上氧氣瓶,再次入水搜索。
禍不單行,氧氣瓶的連接皮管破了,吸氧的時候,吸進的都是湖水,一下子嗆進了肺里,一陣劇痛。
幸好我冷靜下來,屏氣上了岸。最後才曉得,姑娘兒的屍體浮起擠在亭子底座下,我們用滾鉤才撈出來。
還有印象比較深的,迄今為止,死的最漂亮的一個姑娘,姓白。
她替一個老闆打工,經常和老闆發開玩笑的簡訊,老闆娘因此咬定她勾引老闆,和老闆有一腿。
小姑娘一時想不開就來西湖,租了條自划船,劃到湖中央,跳下去自殺了。
結果經法醫鑑定,她還是個處女,你說是不是死得冤枉!所以我經常跟人說,生命只有一次,一定要珍惜。
我給落水的人基本歸了幾類:年紀輕點的,一般都是感情問題;年紀大的,一方面可能是家庭矛盾,一方面可能是身患重症;還有一批人,是因為撒子兒(杭州話:遊玩)或者老酒吃飽,不慎落入西湖的。
前幾年有個小孩,為了拍瘋狂畢業照,到西湖來跳湖拍照,結果溺水身亡。
我們把孩子屍體打撈起來後,還被家屬投訴,說我們出警不及時,導致孩子死亡。
不知道該怎麼說。
除了平時的打撈工作,刑事案件我們也時常要碰到。
1981年,我進入園林民警隊,碰上的第一個案件就差點讓我丟了性命。
有個男的在花港觀魚牡丹亭這邊專門偷苗木,我去抓他。
那人一米八十幾的大個子,幾個回合下來,我打不過他,肚皮上還被他用剪苗木的彎頭剪刀戳了一記,鮮血直流。
我們兩個一直扭打到西湖里,他從背後掐著我脖子把我按到水裡去。
我心想,這次是要見上帝去了。找到一個機會,啊嗚一口,把他的整個大拇指,狠狠咬了下來。
所幸,一個在湖邊晨跑鍛鍊的武警路過,跳下水,救了我的命。
小小的湖中三島,也發生過不少案子,曾有一起還挺轟動的盜竊團伙案。
七年前,我們連續幾天接到報警,說在島上有遊客手機被盜。
我們從視頻監控中查看,發現有這麼四五個人為一個團伙,一個人打掩護,一個人拿衣服遮掩,一個人撞下遊客,一個人掏口袋,分工相當明確。
一句「對不起哦」,不等遊客反應過來,手機就沒了,而拿到手機的人馬上轉手給後面的人,非常難抓,就跟《天下無賊》電影里拍得一樣。
收工後,竊賊幾個人分頭集中在花港觀魚的後門,有個麵包車來接他們。
我們穿了便衣,在島上連續巡查跟蹤了好幾天,終於在一個竊賊正要下手時,一舉擒獲,破了案。
去上中央台的節目
抓賊也很講技巧。一次,在夜遊船上,有遊客喊起來,我手機沒的。
我剛好在這條船上,怎麼辦?我又不能一一搜身。
靈機一動,想了個辦法。我進入船艙對所有人宣布,等一會,我會把艙內所有燈都關掉,我人站到船頭,既不看也不來檢查,希望撿到手機的人能放到桌子上。
十分鐘之後,我再走進船艙,果然手機在桌上擺著。
一個案件總算被巧妙化解,不然大半夜,把一船遊客全部拉回派出所,一個一個審過來也不見得能找回手機。
我的工作沒日沒夜,經常有人問我,你老婆怎麼受得了?
她是射擊運動員出身,也是軍人,退伍後干特警,跟我是同行,也理解我為啥常年不著家。
為了讓我安心留在崗位上,她放棄了特警工作,在區里的機關上班。
現在很多事情不敢告訴她,反而是她自己從報紙上看到,說你又在做什麼不要命的事情了。
家裡全靠我老婆
我80多歲的娘,說了句話,「你表到辰光讓我白髮人送黑髮人噢」,讓我蠻難過的。
我爹也是個軍人,他倒是理解我,而且他一直鼓勵我,「好好做,這是一份積德的工作」。
爹娘就住在曙光新村,離西湖噶近,每天上班都路過,但一年到頭,我跨進門沒幾次,沒盡到做兒子的責任。
很少能陪父母吃頓飯
因為不能為這個家做什麼貢獻,我只能做到兩點,一是工資卡從來不在自己身邊,二是只要我在家,所有家務我都包干。
還有對女兒我也有歉意,做了大半輩子警察,跟女兒常是幾天打不到一個照面。
去年夏天,因為一直在高溫下工作,病倒了,住了半個月的院。
每天看到手機上又有人報警撈手機,我只能在病床上干著急。我才了解,我有多熱愛這份工作。
人在醫院,心在西湖邊
做警察這些年,我立了三個三等功,得了「浙江省優秀人民警察」「美麗警察」「平民英雄」、「全國優秀人民警察」等諸多稱號。我知足了。
前幾年,我和家裡人去海南旅遊,自學學會了潛水,所里還專門為我備了套潛水服,一個水下探測儀。在近幾年的多次打撈工作都安排我潛水打撈,還經常有周邊省份,類似太湖水域派出所,借調我去幫忙開展打撈工作。
我今年59歲,明年五一我就退休了,雖然這些年落下一身傷病,但我無怨無悔。
回顧起這些年的經歷,偶爾也會有一些委屈,委屈不是因為付出,而是因為不被理解。
我現在就想站好最後一班崗,服務好每一位來西湖的遊客,帶幾個徒弟出來,繼續為大家服務。以後西湖邊不僅有撈哥,也有撈妹,一起成為杭州西湖的守護者。
最要緊的話,西湖這麼美,請珍惜生命。
偶遇白娘子
很多人問我退休了準備做什麼?如果身體允許,我退休後會做一名「西湖撈哥」志願者,繼續為遊客和市民服務。
-END-(文中供圖:周翔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