體壇周報全媒體記者 黃思雋

拜仁又輸了，還是本賽季首次連敗。拜仁上一次聯賽連敗是去年秋天，先是客場0比2負於柏林赫塔，接著又在主場0比3慘敗給門興格拉德巴赫。時隔14個月，門興又一次讓拜仁吞下連敗苦果，不愧是近年拜仁的頭號剋星。

但與上賽季的連敗截然不同，此番連續兩場1比2，拜仁並非真的技不如人，而是明明創造出足夠多贏球乃至胖揍對手的機會，結果卻鬼使神差地連番吐餅，白白葬送好局。而且比上輪主場輸給勒沃庫森更讓「仁」鬱悶的一點在於，拜仁在門興格拉德巴赫是先進球，而且直到第90分鐘才由哈維·馬丁內斯送出成全對手絕殺逆轉的點球大禮。

14輪戰罷，拜仁的落敗場數——4場已經追平了整個上賽季，不僅落後榜首7分，而且跌出了歐戰區。進入「後羅貝里時代」的第一個賽季，拜仁創造了8年來最差的同期戰績。儘管實現八連冠依舊算不上不可能的任務，但以如此糟糕的運氣，如此飄忽不定的臨門一腳，如此焦躁的心態，這支拜仁還是首先回到歐冠區，熬完這個寒冬再說吧。

一、半場蹂躪卻交了白卷

做客普魯士公園之前，拜仁得到了整整一周的休整和備戰時間，這是冬歇期之前僅有的喘息機會。總結了上輪輸給勒沃庫森的經驗教訓，臨時主帥弗利克得出了將馬丁內斯、帕瓦爾、格納布里和佩里希奇放上替補席的結論。按照《踢球者》雜誌的評分，馬丁內斯、格納布里和佩里希奇正好是上一場表現並列最差的3人，均只拿了5分，而帕瓦爾只有4分，跟萊萬多夫斯基並列次差。

拿下錶現不好的球員沒毛病，問題在於用哪些球員來取代他們。弗利克給出的答案是熱羅姆·博阿滕、蒂亞戈、托利索和科芒，其中博阿滕和蒂亞戈首發屬於冷門。前者自從慘敗給法蘭克福一戰吃到紅牌繼而停賽2場之後，只在客場6比0大勝貝爾格勒紅星的歐冠比賽中出過場（打滿全場），上輪對勒沃庫森在替補席坐滿了90分鐘。而蒂亞戈自從弗利克接手球隊以來，同樣只在對紅星一戰打過先發，過去3輪聯賽都是在70分鐘之後才替補出場。

在如此關鍵的一場大戰當中，兩位近期明顯失寵且本賽季以來競技狀態不佳的球員突然重新首發，弗利克的選擇確實打了門興一個措手不及。這可不是輪換4人那麼簡單，而是整個打法也發生了明顯變化。基米希改任右閘，蒂亞戈出任單後腰，而穆勒則出現在右路，即左路進攻依靠科芒，右路則依靠基米希。

有了博阿滕和蒂亞戈這兩位傳球能力出色的球員坐鎮，拜仁這套陣容在前場保持了原有的無球壓迫能力，又擁有了更強的傳控和創造力。於是在前45分鐘，比賽完全一邊倒。拜仁完成了多達15次射門，其中5次射正，而門興只在第41分鐘才由普萊亞在禁區前沿完成了僅有的一次射門。

然而，萊萬多夫斯基開局階段就連續兩次在無人防守之下禁區內射偏，穆勒和佩里希奇也先後打偏絕佳機會。5次射正裡面，穆勒第26分鐘推向球門右下角的低射最有威脅，但被反應神速的佐默單掌撲出右門柱。1分鐘之後，基米希利用戰術角球機會在禁區弧內強行打門經過輕微折射造成佐默撲救失誤，皮球被他的膝蓋擋了一下緩緩地滾向球門，眼看著就要整體滾入球門之際，佐默竟迅速回身用一根手指硬生生地把球給「搓」了回來。鷹眼系統顯示，皮球至少90%已經越過了球門線。

如此與進球擦肩而過的一幕，濃縮了拜仁本場的不幸。這樣一個完全足以打成2比0、3比0甚至是4比0的半場，最終竟是0比0。而這一集，拜仁球迷已經看過不止一回。上一次客場挑戰領頭羊，即第4輪對陣萊比錫RB，拜仁也是在形勢一片大好且創造出一個又一個必進球機會的情況下，最後時刻送給對手一個點球，只能在上半場打成平局。

二、門興後發制人

幾乎就是對陣萊比錫的翻版，下半場拜仁優勢不再，僅僅完成了3次射門。不同的是，門興並沒有像萊比錫那樣，換邊後就立即扭轉不利局面，反倒是拜仁終於在第48分鐘，利用一次頗為亂套的進攻配合，由穆勒助攻佩里希奇首開紀錄。轉折點直到第60分鐘才出現：本·塞拜尼在角球進攻中通過「擋拆」甩掉戈雷茨卡，大力甩頭攻破了諾伊爾的球門。此球立即點燃了普魯士公園，而門興主帥羅澤也適時地先後換上恩博洛和赫爾曼，使出了後手。

上輪主場4比2擊敗弗賴堡，恩博洛梅開二度並助攻赫爾曼破門，而赫爾曼則有一球一助攻，兩人狀態正佳。在周中沒有比賽的情況下拿下陣中狀態最火的兩名攻擊手，然後在60分鐘左右才換上，羅澤後發制人的意圖再明顯不過。經過羅澤幾個月的改造，門興已從黑金手下那支打地面滲透的技術流球隊，逐漸蛻變為走力量和速度路線的「紅牛系」風格。面對實力高出一籌的拜仁，門興中前場傳跑配合精度不高，稍顯粗枝大葉，但衝擊力十足且體能充沛。特別是在球迷的持續鼓動下，上半場還畏首畏尾的門興愈戰愈勇，成功地將拜仁三線衝散。

正如弗利克賽後所言，最後半個小時，拜仁「停止了踢球」。拜仁重新變回了尼科·科瓦奇下課之前那種各自為戰的散漫狀態，中前場球員拿球之後，首先想到的是憑藉個人能力完成突破，而不是更好地保持球權，等待隊友落位再發動有效進攻。於是，拜仁在不斷地失去球權和奪回球權之間忙碌，加快了體能消耗，戈雷茨卡、蒂亞戈、博阿滕等人踢得越來越吃力，體能已然吃不消，但弗利克遲遲不作調整。

如果說弗利克的A方案從過程來看沒有什麼可以挑剔的地方，那麼他的B方案就有太多值得商榷的地方，不僅被對家羅澤比了下去，甚至跟一貫被吐槽缺乏臨場應變能力的科瓦奇相比還有所不如。面對衝擊力如此強勁的門興，看到羅澤率先使出後手，弗利克第68分鐘才換下黃牌在身的博阿滕已是慢了半拍。賽後弗利克透露，博阿滕早在上半場身體就出了點問題。換言之，弗利克2個換人（第20分鐘就用佩里希奇換下大腿肌肉受傷的托利索）都是被動而為之。

最終，弗利克還浪費了第3個換人名額。最後20分鐘內，拜仁後防屢屢要面對門興三名前鋒（其中兩個還是生力軍）的直接衝擊，戈雷茨卡、穆勒、佩里希奇等人已經沒有足夠體能反搶和回追堵截，弗利克為何不派上帕瓦爾，而將基米希放回後腰位置加一層保護？

三、以愚蠢的方式自殺

在沒有足夠體能再次掀起進攻浪潮的情況下，拜仁完全可以接受客場平局，完全應該囤兵後場，加強傳控去消耗剩餘時間，並耐心等待反擊偷雞的機會。但比賽尾聲，場上大部分球員看上去卻急於重新建立領先優勢，基米希出現了盲目快發後場任意球被斷的失誤，萊萬也出現了後場處理球不當被扎卡里亞搶斷，接著不得不從後絆倒拉斐爾吃黃牌的情況。

這種時候，球員情緒已明顯失控，弗利克理應通過用防守球員換下進攻球員來稍微讓比賽停頓下來，並且發出保平信號。如果弗利克也想贏下比賽，那麼也完全可以換上格納布里或庫蒂尼奧，而不是在場邊什麼都不幹，直到最後眼巴巴地看著馬丁內斯愚蠢地在禁區內鏟倒小圖拉姆。

造成點球的那次反擊，明明就不是一次反擊的好機會。那是門興後場右路的界外球，拜仁如果整體回收，門興不會有絲毫機會。但蒂亞戈、穆勒們依舊想在前場就實施反搶，結果赫爾曼大步一趟就輕鬆過掉已無力回追而只能倒地攔截的佩里希奇，接著眼前就只剩下阿拉巴、馬丁內斯和基米希了，本該在佩里希奇身後保護的阿方索·戴維斯、穆勒、蒂亞戈和戈雷茨卡全部不見所蹤。赫爾曼的直塞明明沒有傳好，卻被匆忙回追的基米希擋入自家禁區，最終釀成大禍。

事實上，門興在這場比賽當中所展現出來的足球水平並不高，否則完全可以更早地結果拜仁，而不用等到90分鐘。對於馬丁內斯的失誤，德國媒體普遍口下留情，只是說他是個悲劇人物。但隊長諾伊爾直言不諱，指出這是個「導致點球的愚蠢犯規」。穆勒也認為「這是個毫無必要的點球」。當然，馬丁內斯也很清楚這完全是自己的鍋。小圖拉姆倒地的那一刻，巴斯克悍將就已經知道自己搞砸了，第一時間把腦袋埋在了草地里，恨不得直接鑽進去。以他的能力和經驗，這絕對是個愚蠢至極的犯規。

四、運氣與心態相輔相成

這是馬丁內斯個人的不幸，也是拜仁全隊的不幸。弗利克上任之後重現的那種久違的統治力，經歷這連續兩場不幸的失敗，極有可能就此灰飛煙滅，心理上的打擊不可估量。拜仁在普魯士公園最後這半小時的崩盤方式，一下子回到了科瓦奇下課前的那種狀態——沒有自信滿滿的整體，只有焦躁不安的個人。

這種情緒，早在拜仁浪費前幾次必進球機會之後就不斷積累。上一場對勒沃庫森如是，本場如是。弗利克說：「我們創造了很多機會卻沒能把握住讓人懊惱。這讓門興留在了比賽裡面，就像上周對勒沃庫森那樣。」最近40次射門，拜仁僅僅收穫了2球。而前11輪連續進球的萊萬已連續3輪交白卷，在射手榜上領先韋爾納的優勢只剩下1球。急性子的基米希賽後就說：「當你不能把握住這麼多好機會，那麼就總會倒霉。我不知道究竟缺了什麼。把握機會的能力我們明明是有的。這真的讓我上火，我都要瘋了。」

在足球裡面，運氣和心態總是相輔相成的。正如弗利克所說：「門興丟球之後的表現，解釋了為何他們目前領跑。」與拜仁截然相反，門興球員自始至終都保持應有的冷靜，而且也延續了這兩個月以來的好運，最終收穫了聯賽主場6連勝。

顯然，從4連勝到2連敗，外界對弗利克的看法會發生翻天覆地的變化。儘管弗利克得到海因克斯力挺，日前又傳出拜仁已將不懂德語的波切蒂諾剔除出候選名單的消息，但這位世界盃冠軍助教究竟能不能、配不配帶隊直到賽季結束，問號越來越大。

在冬歇期到來之前，拜仁還有3輪聯賽，外加周中主場對托特納姆熱刺的歐冠小組賽收官戰。在兩連敗的背景下，與熱刺這場實際意義已然不大的比賽，對於弗利克和拜仁來說變得輸不起。對於自己的前途，弗利克避而不談。他只是強調，拜仁可以在前半程剩餘3輪聯賽里作出彌補。而體育主管薩利哈米季奇則強調，這兩場失利「沒有改變」高層對於教練問題的看法，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