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鮮半島是中國的近鄰,在歷史上也曾長期是中原王朝的藩屬,而且還曾經長期使用漢字,其語言里也有差不多60%的詞彙是漢語藉詞。但朝鮮民族總體上卻仍然是一個和漢族很不一樣的族群,比如它的語言和漢語並不是一個語系,其語法和基本作用原理和漢語也不一樣,在外貌上朝鮮民族和漢族人也有一些區別,那麼朝鮮民族究竟是源自何方,其整個起源過程又是怎樣的呢?
朝鮮民族是箕子後裔嗎?
在20世紀以前,應該說箕子朝鮮的存在無論是在中原王朝還是在朝鮮半島都是被當作信史看待的。因為在西漢時期的《史記》和《尚書大傳》里,都記載了周武王滅商之後,把商紂王的叔叔箕子分封在朝鮮。而朝鮮古代早期的文獻《三國遺事》裡面也說:
周虎(武)王即位己卯, 封箕子於朝鮮。
箕子朝鮮的大致方位
如果按照這樣的記載,那麼朝鮮民族是箕子進入朝鮮時帶領的商朝遺民後裔似乎是很可信的一種解釋了。但進入20世紀之後,因為歷史研究標準的改變,箕子朝鮮是否真的存在過,現在並不是定論。不過即使不考慮箕子朝鮮不存在的可能性,還是認為箕子朝鮮是信史,也還是不能簡單地說朝鮮民族就是商朝遺民的後裔。因為史書里還記載當時箕子帶到朝鮮的人數只有1000人到5000人(不同史書數字不一致),而這點人很明顯是不可能成為整個朝鮮民族的祖先的。而且《史記》和《漢書》等史料還都記載了箕子教當時的朝鮮半島土著禮儀、農耕及養蠶,這也從一個側面說明了當時朝鮮半島已經有土著民族居住的事實。
語言及考古研究
其實在國際上,對於一個民族的起源,最好的研究工具是對這個民族的語言進行分析,而一些語言接近的民族通常都是族源也比較接近的。這種方法在歷史上對確定一些來源不明民族的源流取得過非常好的結果。比如從中世紀開始就在歐洲各國之間流浪穿行的吉普賽人,歐洲人曾經長期認為他們是來自埃及,所以以埃及(Egypt)為詞根,把他們叫成了吉普賽人(Gypsy)。但近代經過一些學者對其語言進行深入研究,確定吉普賽人不是來自埃及,相反他們的語言與印度地區的諸多語言非常接近,最終確定他們發源於印度,揭開了這個持續了數百年的謎團。
所以朝鮮民族的語言本來也應該是揭開朝鮮民族起源之謎的最好鑰匙。但學者們在對朝鮮語(韓語)進行了深入研究之後卻得出了一個非常無奈的結果,即朝鮮語是一個非常孤單的語言,在這個世界上竟然找不到可以和它歸入一個語族的語言。說到這裡可能有些朋友會問,桃花石雜談你在開頭不是說朝鮮語裡有60%是漢語詞彙嗎?那朝鮮語不是跟漢語很接近嗎?它不是應該是漢語的一種方言嗎?但大家要注意桃花石雜談在開頭說的是朝鮮語裡是有60%左右的漢語藉詞,也就是這些詞是在朝鮮語形成之後,在和中原王朝的長期接觸里,從漢語裡直接音譯過去的。現代通過很多語言學研究方法已經能證實這些詞彙不是朝鮮語裡的原生詞彙。
朝鮮文字諺文的發明就是因為朝鮮語屬於另外一個體系,無法很好地兼容漢字
而且朝鮮語的語法和漢語相差極大,朝鮮語屬於黏著語,即它主要是通過每個單詞的詞尾變化來表現其文法關係,而且其文法結構是主語-賓語-謂語,所有句子必需以謂語(動詞)結尾。而這些特點,可以說和漢語都有著根本性的不同,所以雖然朝鮮語裡有海量漢語藉詞,但它和漢語仍然是差異極大的語言。
不過朝鮮語雖然沒法和別的語言歸類,但卻也有一些相對比較接近的語言,比如它的語法和北亞地區的阿爾泰語系及日語有相似的地方,而一些詞彙又跟東南亞和太平洋地區的南島語系有接近的地方,所以這也提供了一些線索,即早期的朝鮮人可能是幾個不同地區的人在朝鮮半島相互混合形成的。
朝鮮半島江華島發現的遠古支石墓
而在考古方面,朝鮮半島考古一個最大的特點是在10萬年前到3.5年前出現過巨量的支石墓,而這種墓葬形式在中國東北、山東和日本九州地區也有分布。而把語言分析和考古分析結合來看,有可能朝鮮半島先民的主體是在很早的早期從中國東北地區和蒙古地區移居到朝鮮半島的,但當時朝鮮半島已經有人居住,而這些人的來源不明,可能是從海路來自東南亞地區,也可能是來自日本列島,但這些人在後來的朝鮮民族裡不是主體。
基因研究眾說紛紜
而從20世紀末開始,隨著基因檢測技術的發展,來自不同國家的學者也對朝鮮民族的基因進行了一系列研究。這些研究基本都證實朝鮮民族和東亞其它民族在基因方面非常接近,但卻也是來源非常複雜的,而且具體到東亞及東南亞民族裡哪個和朝鮮民族更加接近,不同研究卻得出了不同的結果。
朝鮮民族
比如在1999年一些韓國學者進行的研究表明,在東亞和東南亞民族裡,和朝鮮民族基因上最接近的民族依次是日本人、中國人(漢族)、越南人、印尼人和蒙古人。但針對朝鮮民族和日本人基因接近,有些學者卻認為這不是因為兩個民族起源接近,而是因為從公元前3世紀開始(中國戰國晚期),就有大量移民從中國和朝鮮半島移居日本,這些人開啟了日本的彌生時代,也成為了現代日本人一個重要的先祖族群。所以朝鮮民族和日本的接近是因為這次移民潮,而不是因為起源。
朝鮮民族傳統服飾
所以單單通過基因研究,其實也很難得出朝鮮民族起源的精確結論。不過基因分析也基本支持前面提到推論,即朝鮮半島最早曾有兩個或多個族群在遠古混血。而通過史料分析可以知道,後來朝鮮半島及周邊區域形成了扶餘、高句麗、沃沮、東濊(wèi)和三韓等族群,這些族群繼續混血(這些民族有些後來也融入了中原各民族),最終在在公元7世紀前後形成了朝鮮民族的雛形。而在此期間,來自中原地區的移民始終沒有停止過(包括可能的箕子朝鮮),因此朝鮮民族的中原民族血統到近代也非常可觀。最終近代的朝鮮民族大約在公元16世紀基本成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