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9月11日晚七點,北京保利劇院,幾百位年輕女孩等待話劇《德齡與慈禧》開場。一位媒體人當晚在微博上寫到:「深深為排隊的人群所震撼,多少年沒見這種場面。」
「震撼」不止於此,據劇組統計,京滬兩地累計在線搶票的人數超過了20萬人。為求一票,上海有劇迷提前20小時徹夜排隊購票。為了購買周邊產品,北京場的粉絲提前5小時排起了30米長隊。
造成這一場面的很大原因,是去年因《聲入人心》走入大眾視野的音樂劇演員鄭雲龍的加入。他為20多年前創作的話劇帶來了數量龐大的年輕女性觀眾。《德齡與慈禧》是香港話劇團的經典劇目,由何冀平編劇,講述了光緒年間,一個從小接受西方教育的清朝宗室格格——德齡郡主「闖入」重門深鎖的紫禁城的故事。她深受慈禧青睞,被封為御前女官,兩代女性在歷史的轉折點上上演了一出新與舊、中與西的碰撞。在她的影響下,古板守舊的慈禧開始接受新鮮事物,戊戌變法失敗後意志消沉的光緒也因為她重新敞開心扉。
2008年,該劇作為港澳藝術節的演出劇目首次與內地觀眾見面。今年,天津人民藝術劇院聯合香港話劇團復排了這部戲,在京滬兩地上演。鄭雲龍作為新版光緒加入劇組,與他搭檔的,是盧燕、江珊這些常年活躍於話劇舞台的經驗豐富的演員。這讓這部劇的台上台下,形成了一種有趣的對照關係,台上是「海歸」格格遭遇腐朽深宮,台下是劇場藝術碰撞粉絲文化。
年輕人開始願意走進劇院,是何冀平這次跟隨《德齡與慈禧》在京滬兩地巡演最大的感受。何冀平坦言,在復排之初,她其實是忐忑的——如今這些從小接觸網絡、眼界開闊的年輕人,會不會接受一個創作於二十年前的劇本?在北京演出結束後,何冀平心中一塊懸著的石頭終於落地。「這次我最開心、最欣慰的就是年輕人接受了。每天我都注意這些觀眾,幾乎是百分之七八十是年輕人。」 何冀平停頓片刻,又補充了一句:「當然這裡頭有雲龍的最大功勞,我是跟著沾光。」
本期GQ Talk,我們請來了《德齡與慈禧》的編劇何冀平、主演鄭雲龍。對於綜藝和演員的走紅給市場帶來的刺激,鄭雲龍在本期GQ Talk中也談到,綜藝節目的傳播力度能在短時間內帶來很好的宣傳效果,但要想把觀眾留在劇場裡,只能靠作品。
故事大同小異,戲劇的核心在於人物
張之琪:《德齡與慈禧》這個戲其實是1997年創作的,是吧?
何冀平:對,1997年創作,1998年公演。
張之琪:當時為什麼會選擇德齡這個題材?
何冀平:這個說來話長。我很早就喜歡這段故事。我看過德齡寫的《御香縹緲錄》、《清宮二年記》,但是一直想不到要寫什麼。想不到要寫什麼,我一般都不會下筆。後來我在香港住了八年,正好香港當時要回歸,香港話劇團請我去做駐團編劇,我就跟他們說了這個題材,他們非常喜歡,於是我就開始寫劇本了。
傅適野:你剛剛提到香港回歸,你在香港的這些見聞和生活對您創作這個劇本有什麼樣的影響?
何冀平:如果我不去香港,只是在內地生活,可能寫出來的和我現在的劇本呈現不是一回事兒,作為一個作家,在香港住了八年以後,我接受到了很多周圍環境對我的刺激和影響。
張之琪:剛剛我們也聊到這個戲其實是1997年創作的,在香港回歸的這個節點上,包括可能也是在馬上要跨入千禧年,中國要入世這樣一個大的社會環境下面,我看這個戲的時候,就感覺到有一種想要擁抱世界的很蓬勃的意味在裡面,寫劇本的時候有受到當時社會氛圍的一種影響嗎?
何冀平:我是不太受氛圍影響的,我主要的關注在人物上,我覺得故事基本都差不多,大同小異吧,主要是人物。你把人物寫深入了、寫透徹了,它自然會帶出來你說的那種大的環境,和這種大的關照。 我們現在有些創作吧,就會刻意地去給他一些東西。比如我們寫到君主,就得寫明君,寫到歷史也夾著反腐什麼的。這些我覺得不要刻意地這樣做。這種東西就只能夠喧囂於一時,不會長久。
話劇的大獨白相當於音樂劇的大獨唱
張之琪:你曾經也寫過一部音樂劇,叫《酸酸甜甜香港地》,是非典期間在香港創作的,能不能聊一下創作話劇和創作音樂劇有什麼不一樣的地方?
何冀平:結構、故事、人物這些沒有什麼太大區別,但是方式有區別。比如話劇我就要寫得比較滿,但是寫音樂劇我就要留出空隙,因為要唱歌,而且唱歌呢,很占時間。
傅適野:鄭雲龍怎麼看這個觀點?
鄭雲龍:對,我們現在話劇版的《德齡與慈禧》里我的那個大獨白,在音樂劇里就是大獨唱。
何冀平:寫音樂劇的時候我可以放鬆一點。我們寫劇本,先要製造矛盾,製造糾葛,最後肯定要解決,這個解決是最難的,你要解決得好,我自己認為《德齡與慈禧》的解決是不錯的,因為我設計了20多種結尾,最終選了一個。但是音樂劇的一個好處就是,唱一段就能解決,是嗎,雲龍?
鄭雲龍:對對對。
張之琪:所以你覺得音樂劇的劇本跟話劇的劇本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鄭雲龍:其實最早我們也是先要有劇本的,在沒有音樂的前提下都是要先有劇本的,然後我們會也是跟話劇一樣,要讀劇本,先把劇本弄得很透,然後再加進音樂,去進行排練。其實劇本是所有舞台劇的根本。
張之琪:也有些音樂劇念白很少,甚至沒有念白,從頭唱到尾的那種。
鄭雲龍:對,我演過,四十多首歌,一句台詞都沒有,但是它的歌詞也是對話性質的,就像我現在跟你說話,但是配上音樂。
中文本來就不適合唱歌
張之琪:很多經典的音樂劇也都有幾十年的歷史,不斷在排演,你會覺得其中有些過時的或者和時代性不符的地方嗎?
鄭雲龍:音樂劇是時代發展的一個產物,在國外,音樂劇的主題必須要不斷更新,才會不斷地有人去看。音樂劇本來就是多樣化的,沒有固定的風格。因為音樂風格太多元化了,所以各種題材、各種故事都有。經典音樂劇最重要的還是音樂好,就好像古典音樂永遠不會過時一樣,它的傳承度太高了。《歌劇魅影》到現在還在演,就是因為音樂太好了。
傅適野:那你覺得這種音樂的好是可以跨越國別或者語言的障礙的嗎?
鄭雲龍:音樂方面絕對是可以跨過這些障礙的,但是問題在於譯配。我們做很多中文版音樂劇,拿中文去唱原來的英文歌,所有的咬字都發生了變化,就不會有原來那種好聽的感覺了。所以我現在做中文版的時候會很強調譯配,中國字的發音儘量要跟英文原文相似,這樣才能唱出原版音樂的效果。這是現在要重視的一個問題,因為中文本來就不好唱歌的。
張之琪:國內現在引進很多國外的音樂劇,然後把它翻譯成中文,做成中文版,可能有一些故事背景,對中國觀眾來說是比較陌生的,觀眾要理解當時的西方社會背景,才能更好地進入那個故事,這對於中國觀眾來說是一個困難的點嗎?
鄭雲龍:是的,比如2017年我演的《變身怪醫》,觀眾的接受度就很一般。但音樂劇里從小故事講起的生活化的作品也非常多,這些跟觀眾沒有那麼大的距離感。我還是覺得只要用心去看,沒有看不懂的作品,只不過就是看你怎麼理解了。
張之琪:像何老師可能在1988年《天下第一樓》之後就暫別國內的話劇舞台,到《甲子園》,包括《德齡》才回歸,這麼多年過去之後,您覺得大陸現在的話劇製作,包括市場,跟20年前最大的變化是什麼?
何冀平:我還是挺欣慰的,因為現在好多人都願意走進劇場,比如很多年輕人,以前可能就是出去吃頓飯或者是喝喝茶,現在覺得最好的是走進劇場看出戲,這個是非常好的,因為我自己認為,劇場文化才能夠體現一個國家的藝術水準。
張之琪:大龍可以聊一下去年《聲入人心》之後,其實音樂劇的市場也有一個很好的發展。
鄭雲龍:這才過了多長時間,怎麼談得上發展。這只是現象,就是綜藝和大的傳播平台的這種力度,能在很短時間內做出很大的宣傳效果。我希望這種現象能維持得越久越好,前提就是要有好的作品,好的演員,能把觀眾吸引進到劇場裡來,然後進一步把他們留在劇場。這只能靠作品,沒有別的辦法。既然市場打開了,那我們就踏踏實實好好做作品,我覺得這是我們最應該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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智趣多元的聲音雜誌 一周一會的聲音派對 GQ Talk 我們下期再見
製作人:張之琪
主播:張之琪、傅適野
撰文:傅適野
監製:靳錦、何瑫
視覺設計:肖呱呱
微信編輯:肖呱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