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情景喜劇、乃至喜劇劇集整體式微的今日,《大俠盧小魚》目的不在提供解決方法,也不提供此類內容消費本身的意義。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意義:看見一種趨勢、堅持一種理念、遇到對內容有探索任務的社區型平台,三條線的交界點,就是《大俠盧小魚》的位置。
作者 | 周亞波
採訪 | 任彤瑤
《大俠盧小魚之夕陽紅戰隊》在B站獨家上線後,播放量在一周內衝上了3000萬,同時口碑也呈現了一定的爭論。一方面,播放量年輕用戶對再次出山的「盧氏喜劇」的認可,或者至少是好奇,另一方面,一種創作者與觀眾的磨合正在發生。
雖然進場就有B站常見的「爺青回」彈幕出現,但諸如此類的懷舊並沒有成為彈幕的主旋律,進而很快過渡到了對劇情的討論當中。
《大俠盧小魚之夕陽紅戰隊》(以下簡稱《大俠盧小魚》)中,盧正雨再次自導自演、並以「盧小魚」這一人物身份出場,但用盧正雨自己的話來說,這種設置並不是為了「搭建某種宇宙」,而是一種比較自然而然的順延,「此盧小魚」和以往的盧小魚沒有太大關係,甚至「只是重新起名字太麻煩」。
《大俠盧小魚之夕陽紅站隊》海報
從周期上來看,《大俠盧小魚》幾乎可以用「愣做」來形容。這並非貶義詞,1年多的劇本準備期,1年多的後期製作,盧正雨承擔了包括導演、主演、服化道、包括字幕在內的後期製作等一大批內容。
在監製、製片人盧梵溪看來,雖然從影視工業化的角度這未必是好事,但從喜劇創作的角度,盧正雨本身有一套自洽的邏輯,有一套自我驅動、能夠正常運轉的體系,同時也能將「喜劇」的概念與新興的「搞笑短視頻」相區隔,形成差異。
情景喜劇、乃至喜劇劇集整體式微的今日,《大俠盧小魚》目的顯然不會在提供解決方法,也不提供此類內容消費本身的意義。但它的存在本身就是意義:看見一種趨勢、堅持一種理念、遇到對內容有探索任務的社區型平台,三條線的交界點,就是《大俠盧小魚》的位置。
路也許會有坎坷,但也要有人走。
01 | 探索式創作
「盧正雨可能是當時那一批人當中唯一還在做這件事的。」《大俠盧小魚》監製、製片人盧梵溪在接受專訪時表示。
「那一批」指的是網際網路視頻早期的「網絡劇集」創作者。2008年11月,《嘻哈四重奏》第一季上線優酷,出品人古永鏘,監製盧梵溪,盧正雨自編自導自演。
在此之前,盧正雨最著名的故事是「追星成功」周星馳,2007年,周星馳參加《魯豫有約》時,作為粉絲的盧正雨拍攝了短片《我們的故事》,並得到機會上台,親手將光碟送到周星馳手中,光碟里還包括了他其他幾部拍攝的作品。2010年,周星馳邀請他加入《西遊·降魔篇》的聯合編劇,這是後話。
「做這件事」則是做喜劇劇集。以現在的眼光看,《嘻哈四重奏》簡單、粗糙,甚至帶有對許多成熟喜劇的模仿,但不可否認的是,作為優酷相關自製內容的發起者,剛剛回國不久的盧梵溪就找對了人做了正確的事情。「網劇先驅」《嘻哈四重奏》率先完成了1億的播放,也為《萬萬沒想到》徹底打開局面奠定了基礎。
不論是在《嘻哈四重奏》系列當中,還是在《絕世高手》系列當中,盧正雨對港式喜劇尤其是無厘頭風格的幽默都已經到了相當熟練的水平。盧正雨表示,創作者的個人經歷對創作本身的影響無可避免,自己實際也沒有去刻意模仿某一種類型,更多的是一種主題的探索。
《大俠盧小魚》選擇的主題是「俠」。這是盧正雨一直想表達的一個主題。盧正雨告訴《三聲》,不論是8分鐘左右的短劇,還是兩小時左右的電影,都還沒能更完整地展現自己心中對「俠」的理解,從2017年《絕世高手》電影周期結束後,盧正雨有了新的計劃。
2018年初,盧正雨開始劇本創作,2019年5月,《大俠盧小魚》正式開拍,近兩個月的創作期後,《大俠盧小魚》進入了超過一年的後期製作期間。
後期時間長,一方面來源於成本,在橫店拍攝期間偶遇大雨,又要出外景,劇組為不誤工期,用了非常土的方法:透明塑料布搭棚。盧梵溪告訴《三聲》,當時自己在片場的感覺就是「感覺隨時都會被雨壓垮。」
另一方面,盧正雨個人身兼了後期當中的多重工種,編劇、導演、表演以及對後期剪輯音效特效都要自己把握調整,盧正雨自己將其概括為「用時間成本抵消金錢成本」,實際上也為了能讓劇集儘可能與自己的創作理念自洽。而當被問及如何評價盧正雨時,盧梵溪的回答則涵蓋了「有才華的、全能的、較真的處女座。」
02 | 面對用戶
創作理想和創作方式是一個方面,盧梵溪和盧正雨必須面對一個問題是,時代變了。
在網劇最初,「網感」是人們討論網劇時日常使用的話題,但隨著「網劇」概念的擴大化、尤其是長視頻網站和電視台的權力交接之後,《嘻哈四重奏》、《萬萬沒想到》早已不屬於觀眾認知中的「網劇」畫像;另一方面,雖然娛樂內容消費仍然可以稱得上「硬需求」,但短視頻等內容對一些內容消費的衝擊顯而易見,尤其是喜劇。
如何定義「網感」?盧梵溪表示,所謂網感,可以理解為「在年輕人之間快速傳播的亞文化」,在早期的《嘻哈四重奏》、《萬萬沒想到》或者打造的網絡節目如《暴走大事件》當中,網感都承擔著「造梗」的作用,這些梗正是亞文化的載體。而如今,「搞笑內容」的消費快速向短視頻和新社區轉移,梗的周轉消耗速度也變得越來越快。
這也就解釋了,為什麼在所謂「短視頻對長視頻內容的衝擊」當中,喜劇內容遭到的衝擊是最大的。
2018年,盧梵溪創立兔子洞文化時,喊出了「專注做Z時代的付費內容」的口號,和早期的探索一樣,盧梵溪仍然屬於看到趨勢的一批人,近3年過後,用戶的點播付費意識進一步增強,平台用戶付費的商業模式也正在增多,長視頻平台的分帳制度發展、B站作為視頻社區的自製內容需求,都是正在發生的變化。
盧梵溪認為,一定程度上,會員付費仍然屬於從廣告付費到用戶直接為劇集付費的中間形態,更加接近觀眾的形態會發生在未來。更接近觀眾形態的內容有過已驗證的成功,喜劇並非沒有機會,如開心麻花的電影;又或者創作門檻偏低的短視頻本身,也是一種對觀眾的接近。
但與此同時,喜劇劇集本身也需要完成的是自我的疊代,將自己的任務從「造梗」往「認同感」邁進,這無疑會給喜劇的創作提出更高的要求。盧梵溪表示,這種「認同感」其實也是從當時的網感概念當中提取,是在年輕人概念本身更迭之時,不會出現變化的一部分。
梗從目的更多地變為方法,一些更切身的、富有社會意義、關於人生議題的表達將更多地在喜劇中加入。在堅持創作的同時,更接近用戶、同時用一種新的姿態面對用戶。這與盧正雨本身的探索達成了統一,同時也與本次播出平台B站的社區性質完成了呼應。
在《大俠盧小魚》當中,盧正雨嘗試了一種反套路的創作手法,這讓劇集的前幾集內容註定要呈現套路化的表達,這成為了目前劇集遭到一定批評的原因,在對後續內容保持自信的同時,盧梵溪和盧正雨也表示,創作一定存在局限性,「不能保證所有觀眾都能喜歡你的內容」。
創作導向依然是盧正雨首先考慮的:「首先要把自己喜歡的東西拍出來,剛好我以前的很多作品,就是相對年輕的人喜歡的。所以怎麼保持新鮮血液?不論是什麼類型的作品,還是需要更用心地去感受這個世界,多看、多交流、多學習。」
這種探索正在真實進行著。B站的社區性質,讓這種關於「認同」的探索變得更加直接而具體,在彈幕,在討論區,一邊堅持、一邊在嘗試自我突破、自我表達的「盧氏喜劇」正在完成和用戶深入而具體的討論。
梗的交互正在持續,在彈幕,既頻繁出現著「是誰送你來到我身邊」的舊梗互動,也有對「他只是個孩子」變成「他可是個老人」時的會心一笑;認同感的建立也正在發生,在討論區,有不少觀眾寫下了長文評論、描述感悟,或細數作品當中的閃光點,或批評仍然可以改進的點,盧正雨穿梭於評論之間,保持著和用戶的交流。
這是《大俠盧小魚》的位置,也是它的收穫。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E16cWncB9EJ7ZLmJN9nK.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