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網評:"潘天壽的畫讓人感到震動;一個洋溢著生活的情采和趣味,一個勃發著精神的張力和豪氣。前者以自然流露為上,後者以刻意經營為工。
他一生的奮鬥,正與西方美術思潮對中國美術的起伏衝擊同時,他認為中外美術的混交,可以促進美術的燦爛發展,但他自己的創作卻畢生堅持從傳統自身求出新,不伸手向外來因素借鑑。"
他在風格上和吳、齊、黃的差異,並無超出傳統材料工具、表現方式和審美趣味這個統一的大圈。因此,他追求的雄大、奇險、強悍的審美性格,依然未出「壯美」這一傳統審美範疇,沒有由借鑑西方文化精神而轉為崇高性。他是傳統繪畫最臨近而終未跨入現代的最後一位大師。
潘天壽:(1897—1971),字大頤,自署阿壽 、壽者,浙江寧海人。現代畫家、教育家。1915年考入浙江省立第一師範學校,受教於經亨頤、李叔同等人。其寫意花鳥初學吳昌碩,後取法石濤、八大,曾任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浙江美術學院院長等職。為第一、二、三屆全國人大代表,中國文聯委員;1958年被聘為蘇聯藝術科學院名譽院士。著有《中國繪畫史》《聽天閣畫談隨筆》等。
先生自幼溫厚篤實,勤奮好學。七歲進私塾,文章日課之外,歡喜寫字,從寫描紅格開始,每天中午寫一張,從不間斷,又熱心於臨摹《三國演義》、《水滸傳》等小說插圖,連鄉里祠廟牆壁門窗上的彩繪人物、山水、花鳥,也都一一心記而加以摹仿。雖塾師以為學生畫畫有礙文章課事而加禁止,但是先生對此仍是不肯廢棄,而且興趣日益增進。
十四歲,先生進入寧海縣城的國民小學讀書。當時城中紙鋪,已有石印字帖出售,黑底白字,他十分喜歡。特地選購了《瘞鶴銘》和《玄秘塔》,朝夕臨事,愛不釋手。
不久,又湊錢購得《芥子園畫傳》一套,更是如獲至寶,欣喜若狂。《芥子園畫傳》在少年潘天壽的眼前展示了一個新天地,使他第一次知道了中國畫的範圍廣闊,分科複雜,技法繁多,亦使他解悟到詩文、書法、金石以及畫史、畫理都和繪畫有密切關係。
在文化落後的窮鄉僻壤,這本《芥子園畫傳》成了先生學畫唯一的啟蒙教師,並進一步激發了他對繪畫的熱愛。從此,他下定了一個決心:要一輩子研究中國畫!他在無人指導的情況下,憑著充沛的精力,任情塗抹,獨自摸索。
先生十九歲,高小畢業。他父親迫於生計,要他回家種田。因先生求學心切,意志堅決,父親才同意他報考官費的浙江第一師範。是年秋,他以優異成績考入一師,邁出了生活道路上關鍵性的一步。
他目睹才氣橫溢的李叔同避世出家,又眼看深孚眾望的經亨頤因支持新文化運動而被免職,更由於「五四」運動浪潮的衝擊,進一步堅定了他獻身於民族藝術和教育事業的愛國心。
他覺得自己「無幹事之才,只有畫畫尚能勝任」,因而一心一意想通過振興民族藝術來振興民族精神。這個思想,後來成為他整個一生艱苦奮鬥的精神動力。
畢業後,由於經濟條件的限制,無力繼續求學深造,只得回寧海小學教書謀生。後又轉孝豐教書一年。但先生對於繪畫,仍無一日輟筆。這期間,他作畫不受韁勒,常繪製巨幅作品,表現出特有的粗豪、奔放、雄闊的氣魄。
除了一般傳統題材之外,他特別喜畫山岩松柏,及牛、馬、虎、鷹等強勁有力的動物,他在選材上的獨特愛好已十分明顯,別具個性的審美情趣亦逐漸形成。
1923年,先生二十七歲,由師友介紹,來到了江南文化中心地上海,任教於民國女子工校。上海人才薈萃,畫家輩出,研究學術的條件之便利,正是先生所渴望的。他一面授課,一面悉心鑽研,廣收博採,畫藝迅速精進。
不久,即被聘為上海美專國畫系教授,講授中國畫及繪畫史課程,在教學之餘編寫出版了《中國繪畫史》一書.並參與創辦上海新華藝專,任藝術教育系主任,自此以後,先生數十年如一日,專心於學術與藝術教育,從未離開過教育崗位,培養了大批美術人才,桃李遍及全國。
1928年春,杭州國立西湖藝術院創辦(後名杭州藝專,又稱國立藝專),先生即轉杭州任中國畫主任教授,並定居於杭州。在杭州藝專的十年,是先生一生中最為平靜的時期,他的藝術才能日益被畫壇所推重。1929年,先生曾赴日本考察美術教育。
1930年以後,他在擔任杭州藝專中國畫主任教授的同時,還兼任上海美專、新華藝專、昌明藝專的中國畫課程,每周往返於滬杭之間,辛勤從事藝術教育。
又與吳茀之,張振鐸等人組織了「白社」國畫研究會,互相研討,切磋學問,並在寧、滬、蘇、杭等地舉辦畫展.他又繼續精研繪畫史論,改寫了二十九歲時所編的《中國繪畫史》,重新出版。
他深研繪事,究習書法,賦詩刻印,注重多方面的修養,藝術風格日趨成熟。那時,先生生活雖則平靜,而內心實頗孤寂。社會腐敗,污濁滿目,他不甘流俗,沽身自好,在藝術中尋求寄託,故其作品,總沁透著一股清高冷逸之氣。
先生五十三歲,以期待的心情迎來了新中國的誕生。他認真學習新的文藝方針,深入生活,反映現實。他幾次去雁盪、黃山,直接從大自然中汲取藝術創造的素材,熱情歌頌社會主義祖國,反映了豪邁壯闊的時代精神。
先生的藝術成就,日益被黨和人民所重視,他被推選為浙江美術學院院長,中國美術家協會副主席,美協浙江分會主席,第一、二、三屆全國人大代表,以及蘇聯藝術科學院名譽院士。
五十年代末到六十年代前期,這六七年時間,是先生創作最豐盛的時期。他除教學工作和一些社會活動以外,天天作畫。他越采越多地創作巨幅作品,藝術風格更加強烈鮮明。
他始終不滿足於已經取得的成就,渴望新的艱苦探索和創造,他在自己的藝術生涯中,進入了一個比以往任何時候都遠為重要的新階段。
1966年春,先生七十誕辰,自作句云:「筆硯永朝朝,流離真歲歲。七十年來何所得,古稀年始頌昇平。」先生對祖國的未來,民族藝術的未來,和自己藝術道路的未來,充滿了深沉的希望和信心。
然而,正當先生以巨大的潛力,努力向更高的藝術峰巔攀登之際,他的藝術生命被野蠻地中止了。他面對林彪、「四人幫」的造遇誣陷、殘酷迫害,始終堅持實事求是的原則,剛直不阿。
他淡泊的一生,正直的人格,和對於民族藝術事業的無限忠誠,師生親友有目共睹,感人至深。先生慘遭數年磨折之後,終於l971年9月5日在冷寂中含冤去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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