暴力美學、極簡主義,北野武的黑幫片為什麼獨樹一幟?

2023-05-29     閒人電影

原標題:暴力美學、極簡主義,北野武的黑幫片為什麼獨樹一幟?

《凶暴的男人》是北野武的導演處女作,又酷又冷峻,全程沒有半句廢話,抬手就是干。

儘管故事性沒有那麼強,但乾淨利落的敘事,再加片尾的反轉都令觀感極佳,杜琪峰深得其精髓。

尤其是片中的暴力美學、極簡主義、沉默寡言、絕妙配樂以及大海和寺島進,都成了後來北野武電影中固定的元素。

然後慢慢添加了北野藍、搞笑漫才與久石讓,這種風格在北野武的黑幫片里更甚,也讓他的黑幫片獨樹一幟,看起來特立獨行。

別人都是打打殺殺,恨不得刀槍棍棒通通用上,要麼就是史詩感濃郁,幾代教父身前身後事,再不濟也是吆五喝六,各種狠話輪番上演。

可《奏鳴曲》在黑幫片里卻是無厘頭般的存在。

槍開了多次,但大都用於玩樂,所有角色總共加起來也沒有幾句台詞,很多時候都是沉默寡言。

甚至北野武的得力助手被殺死後,他還在沙灘上悠然自得地玩飛盤,最後連他自己也舉槍自盡。

這種怪誕感讓《奏鳴曲》別具一格,具有犯罪、仇殺、火併等黑幫元素,但這些東西看起來都像是蜻蜓點水,純工具人。

開頭北野武所在社團的老大因北野武勢力日漸龐大。

不管其想要退休的打算,專門安排他到沖繩解決盟友中松組與阿南組的衝突。

北野武一行人到了地方後,非但沒有化解矛盾,反而愈演愈烈,手下死了許多,只能到海邊暫避風頭。

一到這裡,電影才算真正開始。

換句話說前邊的劇情是為了引出海邊的童趣故事,在海邊,《奏鳴曲》奏響,青春片的節奏開啟。

百無聊賴的揮霍時間,玩紙人對決遊戲,設陷阱捉弄朋友,跳舞唱歌打發無心睡眠的漫漫長夜。

等一個下雨天洗澡,雨戛然而止,洗髮水洗了一半,半個身子被泡沫覆蓋,到了夜晚,於沙灘上以煙花做槍,兩軍交陣,眼看打不過了,便賴皮用真槍作弊。

還會在失眠的晚上遇到一個女孩,跟她沒有表白,但成天膩在一起。

釣魚、看海,傻傻的笑,也會有大雨襲來,躲在樹下,全身被淋濕,被女孩曼妙的身材吸引,卻沒有絲毫越軌之舉。

這些片段都像是一部青春片才有的樣子,跟朋友無所事事,與女孩純愛到底。

北野武似乎忘記了自己是一個黑社會大哥,把自己當一個青春期的年輕人,盡情的享受無憂無慮的快樂。

結尾北野武一人衝進酒店開槍掃射,打死老大他們,也是因為他們設計陷害,讓青春片重新回到黑幫片的軌道上,所以北野武怒不可遏。

消完氣後孤零零一人,青春再也回不去了,那就不走向成熟。

讓自己永遠留在青春所在地,讓女孩一直記著青春的回憶里有過一個無所不能的浪子,有過一段無可替代的回憶,黑幫片是幌子,青春片才是本質。

如果說《奏鳴曲》時期的北野武,他的黑幫片還比較偏文藝,充滿青春氣息。

那在1994年遭遇嚴重車禍,造成半面癱之後,北野武的黑幫片就成了另一種樣子。

童趣、北野藍、暴力美學、良久沉默、漫才搞笑依然在,但在黑幫片的屬性上變得更加純粹了,不再顧左右而言他,《大佬》便是如此。

《大佬》雖沒有《教父》那樣的史詩感,但擁有《教父》般的質感,異國他鄉,占山為王,最終都無法逃脫早已註定的宿命,出來混總是要還的。

《大佬》有四場戲拍得極為精彩。

第一場是加藤為讓小東京的老大與北野武聯手,擴大在美國的勢力,舉槍含笑自盡,英雄氣概盡顯。

第二場是北野武在日本社團的朋友,在社團老大被槍殺後被迫加入敵方組織,可一直得不到信任。

在一次慶典上,為證忠心,如《讓子彈飛》的小六子一樣,親手剖開了自己的肚子,大佬風範不減當年。

第三場是片尾的兩場火併,北野武不同於其他黑幫片,在這類大場面上極力宣傳血腥暴力或戲劇張力,而是讓槍聲成為陪襯,環境變暗。

唯一的打光是子彈出膛形成的一明一暗的光影變化,投射在角色的臉上,觀眾看不到流血,便將注意力全部放在人物身上,不讓槍戰喧賓奪主。

四是結尾北野武的赴死與黑人丹尼的反轉。

前者視死如歸,北野武先把修繕費給了老闆,然後走出大門迎接槍林彈雨。

後者情義無價,北野武讓丹尼先走,並把賭博出老千騙他的錢數倍還於他,他已家破人亡,不能再失去活下去的勇氣。

與這四場戲串聯的是過硬的劇本,影片的節奏一直處於一種亢奮的狀態,北野武因社團爭鬥,到美國找他弟弟暫時避難。

可見弟弟沒有好好讀書,反而跟黑人們販起了毒,並被人欺負,北野武拿出幫派作風,大開殺戒,確立了他們在這一片的地位。

之後好戲連連,讓故事始終保持著一份爽感,而在這種爽感之下又瀰漫著悲涼,電影從頭到尾都是憂傷的配樂。

就連北野武在美國闖蕩,打出名堂,以及小東京四處殺人,擴大地盤的的片段,也沒有與之相配的凌厲的音樂,仍然是傷感配樂。

可見《大佬》的基調並不是講打拚,而是告訴觀眾混黑道不是長久之計,也不是什麼英雄。

最終的結局免不了妻離子散,冤冤相報,自己也難逃一死,大佬看起來再威風終究扛不住子彈一發。

這就是北野武的黑幫片,從《凶暴的男人》延續至今的氣質。

從不宣揚黑幫的霸氣,而是不斷地教導觀眾走向正道,若是誤入歧途,連童趣都會成為生死抉擇,那將會失去生而為人的快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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