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雪峰只知道「舔」：不裝了，攤牌了
文 | 沈 彬
那個被網友捧上「配享太廟」的網紅考研名師張雪峰最近又發了宏論：所有文科都叫服務業，總結起來就是「舔」。
「不裝了，攤牌了」。如果說，之前張雪峰手撕一些文科教授的迂闊言論，還被說成是打破某種高考志願填報的信息差、戳破了象牙塔的粉色濾鏡的話，無疑張雪峰這回把所有文科專業說成「舔」，直接曝光了他的底層價值觀，而這樣的赤裸裸的市儈還是被縱容、點贊，被抹上了「真性情」「說真話」的油彩。
真小人，未必比迂夫子、偽君子的社會危害更小，因為後二者至少表面上還承認公認的社會價值觀，而真小人裝都不願意裝，是對社會主流價值觀的踐踏。在行業競爭加劇的情況下，恐怕讀哪個專業，從事哪項工作，都要面對甲方的挑剔，這已經和文理之分沒有關係了。不信你看看設計院的建築學博士，不信你看看35歲+的資深碼農，是怎麼面對甲方和上級的！
不對！不對！張老師說了，可以考公，考編，上了岸就不用「舔」，就可以抬頭挺胸做人了。首先，任何人都應該抬頭挺胸做人，人格上都應該是平等的，特別是作為考了公的公務員，更應該全心全意為人民服務，而不是高人一等。
張雪峰那些博人眼球的就業指導，其實絕大多數是指向了考研、考公，所以他向旨在進入體制內、旨在承擔為人民服務職責的「准公務員」灌輸「舔」這樣的齷齪思維，就顯得尤其可怕了。
原本，在張雪峰的報考宇宙里，沒有「為萬世開太平」的陽春白雪，沒有「大學之道」的甘霖滋潤，大學就是入職的敲門磚，大學就是為了「好找工作」和「找到好工作」，這在實用主義層面也不值得批判，特別是向考生提示了很多專業並不寬闊的就業前景。今年6月，我在這個專欄里寫了《張雪峰脫下了大學的長衫》，張雪峰之所以「紅」，其實吃准了大學下沉、高等教育「脫下長衫」的紅利。
「一部分需要張雪峰」是中國高等教育快速下沉下的必然，但是「下沉」不是下流，實用不是市儈，不喜歡談理想，也不必踐踏別人的理想，自己因為「舔」而成功了，不必拉著全世界跟你一起「舔」。
哪怕是從最功利主義的角度分析，一部分人「舔」，可能會獲得紅利；鼓動大家一起「舔」，「舔」了白「舔」。希望張雪峰的瘋狂粉絲們明白這個常識：「舔」本身不創價值，只是拉低下限。
其實，張雪峰對文科的所有的建議，都是建立在方便考公、方便取得編制的基礎上，所以，他把法學、財會和漢語言文學並列的，他的所謂文科的「專業壁壘」其實只是考公的壁壘，他從來就沒有想清楚什麼才是文科的「真正的本領」，更沒有考慮到，他鼓動這麼多人去考中文專業，其中絕大多數人註定是考不上公務員的。而對於這些註定的既上不了岸，又學不到一門自己喜歡專業的「分母們」，張雪峰是假裝看不見的。張雪峰仿佛給了很多人一本武林秘籍，第一頁寫著「欲練神功，必先自宮」，到大學畢業的時候，才發現第二頁寫著「就算自宮，未必成功」。
也許，霜華染鬢，那個考到34歲仍然沒「上岸」的中文專業的畢業生，會想到那則改變自己命運的張雪峰的短視頻；也許，午夜夢回，那個中年婦女看著身邊從沒喜歡過的男子，想起張雪峰那個XX大學女生找男朋友，一定要找本校電力工程專業的男生（因為可分配到本省電網）的建議……
賽博版的梅菲斯特許了這樣的諾言：踐踏理想、出賣靈魂，就有好的前途。但是，現實是，這世上想和魔鬼訂契約的人實在太多，很多時候既出賣了靈魂，也得不到收益。
張雪峰，無疑是一個下沉時代里的下沉偶像，為墮落的慾望充當了墮落的藉口。當年輕人哼唱著《海闊天空》里「背棄了理想，誰人都可以，哪會怕有一天只你共我」，一邊為張雪峰的「舔」而喝彩時，宇宙的天花板又往下降了1厘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