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9月23日至今,一度擁有2450萬粉絲大網紅「東北雨姐」,從爆火到塌房、掉粉、被處罰,只用了短短20天。
10月12日央視報道稱,「東北雨姐」直播推廣紅薯粉條時,存在「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商業宣傳」,被有關部門處沒收違法所得和罰款共計165萬元,並責令暫停經營限期整改。
13日14時許,一度粉絲高達2450萬的「東北雨姐」帳號,粉絲量已降至2248萬,掉粉量高達200萬。抖音截圖
此次風波前,「東北雨姐」僅在抖音平台的粉絲就高達2450萬,截至10月13日12時,該帳號粉絲已降至2250萬,掉粉量高達200萬。
公開報道顯示,此次「東北雨姐」塌房,是因兩名打假博主上門討說法引起的。就在近日,又有知名打假博主「蛙哥出擊」公布視頻稱,「東北雨姐」售賣的油污凈存在短斤少兩問題。因該產品銷售量高達186.9萬件,有律師稱,如果查實存在欺詐,按照「退一賠三」規定,「東北雨姐」或將面臨上億元天價賠償。
又遭打假
近日,知名消費維權類博主王先生(網名:蛙哥出擊)發布了最新一期打假視頻,曝光了「東北雨姐」售賣的油污凈可能存在短斤少兩問題。他對3瓶油污凈進行實測,標註500毫升的產品實際少了10%、16%和20%,最少一瓶容量只有400毫升。視頻發布之後,有廣東、河北、天津、內蒙古等多地網友在評論區曬圖,他們從「東北雨姐」購買的油污凈都存在短斤少兩的問題。
知名打假博主「蛙哥出擊」稱,雨姐專屬油污凈涉嫌短斤少兩。網頁截圖
10月13日,上游新聞(報料郵箱[email protected])記者採訪了打假博主王先生。他透露,關注「東北雨姐」油污凈存在問題,是因為有消費者向他們投訴,有消費憑證,也有未開封產品。
從王先生提供的相關截圖看,這款雨姐專屬的油污凈產品,包含6瓶油污凈和2個高檔噴頭,售賣價格為19.9元/件,已經售賣了186.9萬件、約1121萬瓶。
上游新聞記者注意到,在該產品評論區,有1.5萬個中差評。中差評中有消費者反饋:「好用是好用,但是說的500毫升,6瓶全部是半瓶,根本不夠500毫升,大約清潔一次用一瓶」。還有的直接曬圖稱:「相信雨姐才購買了她代言的油污凈,貨收到後帶瓶稱,每瓶442.5克到475克,嚴重短斤少兩。」
多地網友在評論區曬圖,質疑雨姐專屬油污凈短斤少兩。受訪者供圖
王先生讓提供線索的消費者快遞了相關產品,並在10月10日晚上6-8點進行了測試,結果出現了視頻中的一幕——3瓶油污凈,分別少量10%、16%和20%。「實際上我們拿到5瓶油污凈,剩下2瓶準備在今天(13日)進行送檢,預計下周末會出檢測報告。」王先生說。
為方便消費者自測,王先生還提供了一種簡易方法:他在油污凈瓶身上標註了450毫升和500毫升的正常高度,讓消費者用光照亮瓶身後對照參考。結果,多名消費者向他提供了涉嫌短斤少兩的相關證據和截圖。王先生說:「大概有幾十名消費者發圖給我,都是短斤少兩。」
天價賠償
就王先生曝光的雨姐專屬油污凈可能涉嫌短斤少兩問題,10月13日上午,上游新聞記者私信了「東北雨姐」帳號,截至發稿未獲回復。記者也致電本溪雨姐傳媒有限公司,該公司電話一直無人接聽。這款油污凈生產商河北潔如新日化有限公司,其聯繫電話同樣無人接聽。
「東北雨姐」網上推薦售賣的油污凈如果查實短斤少兩,將面臨何種賠償?
雨姐專屬油污凈銷量高達186.9萬。受訪者供圖
上游新聞記者採訪了重慶執業律師聶煒昌。他表示,如果查實短斤少兩,第一,商家有義務按照消費者要求,補足缺斤少兩部分的商品數量,或者退還相應差價;第二,因商品缺斤少兩給消費者造成其他損失的,比如消費者為驗證商品是否缺斤少兩而花費的時間、精力、交通費用等,商家也應當予以賠償;第三,根據消費者權益保護法,經營者提供商品或者服務有欺詐行為的,應當按照消費者的要求增加賠償其受到的損失,增加賠償的金額為消費者購買商品的價款或者接受服務的費用的三倍,增加賠償的金額不足五百元的,為五百元(即「退一賠三」)。」
相關數據顯示,這款雨姐專屬油污凈銷量高達186.9萬件,所以一旦這款產品被相關部門認定為欺詐,按照「退一賠三」「不足500元賠500元」的規定,「東北雨姐」可能面臨上億元的天價賠償。聶煒昌律師解釋,因為有可能存在單個消費者一次購買多件雨姐專屬油污凈的可能。這種情況下不是按照每件都賠500元,而是一個訂單合併不足500元賠償500元。所以賠償總價現在還無法估算,但是的確可能上億。
目前,「東北雨姐」已經下架了相關商品連結,商品客服和生產廠商也聯繫不上(油污凈瓶身甚至沒有廠家聯繫電話),消費者應該如何維權?聶煒昌律師表示:「雖然商品已經下架,但是消費者的購買記錄還在,所以消費者可以聯繫購買平台,向平台投訴,通過平台找到相關方索賠。」
除去這起新投訴糾紛不談,從爆火到塌房、掉粉、被處罰,這20天裡,超級網紅「東北雨姐」在社交平台上的大起大落,讓人唏噓。
迅速躥紅
2023年下半年,一個叫「東北雨姐」的博主迅速出圈。和普通認知里的女性形象不同,「東北雨姐」做事雷厲風行,甚至可以說「彪悍」。扛半扇豬、壘豬圈、挑大柴……做事火急火燎,渾身是勁,再加上中氣十足的嗓門和節奏感很強的背景音樂,「東北雨姐」在短視頻開闢出一條新賽道,收穫了大批粉絲。
「東北雨姐」扛羊子,熱情「彪悍」的風格深受粉絲喜愛。圖片來源/平台視頻截圖
網上還掀起了模仿「東北雨姐」的熱潮。本來無精打采的人,一聽到「東北雨姐」同款背景音樂,就立刻打起精神瘋狂幹活。老粉絲小陽說,她特別喜歡「東北雨姐」呈現出來的幹練和力量感。
數據顯示,「東北雨姐」的抖音帳號在2022年末到2023年初實現了極大增量,僅僅52天,粉絲就從100萬猛增到500萬。「東北雨姐」因為視頻中利落的幹活風格、貼近現實的農村日常而走紅,最熱視頻收穫超400餘萬點贊。
「東北雨姐」在坊間,還被譽為「戰狼版李子柒」。網友認為她的視頻展現了更真實的鄉村生活。不過也有觀點認為,雨姐帳號的剪輯風格、人物形象等都是精心設計過的。
飛瓜數據顯示,「東北雨姐」的粉絲構成中,Z世代、小鎮青年、新銳白領、資深中產等幾類人群占到絕大部分。可以說,這位聚焦農村生活的三農博主,更多是被年輕人和都市人捧紅的。
財富版圖
網紅主播時代,潑天流量最後都會化作真金白銀。
數據顯示,在今年9月前後的近一個月里,「東北雨姐」共直播帶貨4場,場均觀看人次500多萬,4場直播銷售總額在2500萬至5000萬之間。在數據平台評價中,「東北雨姐」被劃分到「頭部達人」一欄。
巨量星圖顯示,「東北雨姐」21-60秒的短視頻報價100萬元,60秒以上視頻報價120萬元,名列頭部必選榜三農周榜/月榜的第1名。
直播是「東北雨姐」目前變現的主要渠道。飛瓜數據顯示,2024年以來「東北雨姐」共直播帶貨28場,累計帶貨銷售額超1億。「東北雨姐」帶貨產品以食品飲料和生鮮產品為主,直播場均觀看人次超400餘萬。
天眼查App顯示,「東北雨姐」丈夫白國輝名下共關聯3家存續公司。通過直接或間接持股,白國輝擁有28家企業的實際控制權,版圖涉及商貿、傳媒、廣告策劃、電商直播等。
智慧財產權信息顯示,常小雨申請註冊多枚「東北雨姐」「大東北雨姐」商標,國際分類涉及食品、廣告銷售、啤酒飲料等,其中,「東北雨姐」商標申請均被駁回,但「大東北雨姐」商標均已成功註冊。
接連翻車
「東北雨姐」這次翻車事件,起源於兩名打假博主的爆料。
9月23日,打假博主「大娃」和「賞金獵人灰燼」爆料稱,「東北雨姐」在直播間中賣的紅薯粉條實際是木薯粉條,兩人於9月20日到遼寧本溪「東北雨姐」家上門維權時遭毆打。
直播間售賣的紅薯粉條,沒有標註含有木薯成分。圖片來源/網絡
相關檢驗報告顯示,「東北雨姐」直播間售賣的「王守生紅薯粉條」樣品,結果為未檢出紅薯基因,但檢出了木薯基因。「東北雨姐」帶貨時展示的紅薯粉條配料表註明:紅薯澱粉、飲用水、食用明礬。
據現場音頻,「東北雨姐」稱:「貨要是沒有問題,今天你就是汙衊,我要不給你弄到傾家蕩產的。」生產商六河粉條公司稱,紅薯粉條中確實摻了木薯,因為它有粘度,但不會像網上說的「一點紅薯成分都沒有」,兩者是一起用的。
據了解,這是9月內「東北雨姐」第二次「翻車」。9月4日,「東北雨姐」發布了一條盤錦螃蟹豐收的視頻,同樣引發爭議。視頻里,「東北雨姐」和同伴白天在稻田中抓螃蟹,螃蟹又大又乾淨。評論區有網友稱,盤錦稻田蟹沒有視頻中這麼大;抓螃蟹沒有白天去抓的,都是天黑抓的;視頻中的螃蟹白白凈凈,疑似洗澡蟹。大眾隨後質疑「東北雨姐」擺拍造假。
去年,「東北雨姐」也曾因為帶貨大鵝捲入輿論風波,有職業打假人指出她售賣的品種是非洲雁,並非東北大鵝,產品還存在很多質量問題。
被傳跑路
國慶節前後,有網友發布視頻稱,自己實地探訪了「東北雨姐」位於遼寧本溪的拍攝基地,發現屋院內已空無一人,只留下一些破舊的道具,質疑「東北雨姐」已經跑路。
「東北雨姐」拍攝基地人去樓空。南方都市報
相關視頻及圖片顯示,拍攝基地門窗緊鎖、人去房空。「東北雨姐」視頻中常見的大鍋里,甚至發現了污穢物。
10月8日,「東北雨姐」達人客服向媒體表示,「沒有跑路,家裡總有人來打擾,雨姐搬出來住了。不更新視頻,是因為她在加班加點處理售後。」
開小號直播?
公開報道顯示,「東北雨姐」帳號9月30日後,就一直未更新內容。國慶假期期間,「東北雨姐」社交帳號沒有新視頻發布。
有網友發現,「東北雨姐」疑似開設了小號,並進行直播。有網友爆料稱,「東北雨姐」疑似更換到「東北農村生活」「東北小老闆(雨姐家鄉日常生活)」等帳號更新。
上游新聞記者搜索發現,「東北農村生活」帳號內,確有「東北雨姐」及其團隊成員的視頻內容,而「東北小老闆」帳號已設置為私密帳號,無法查看相關內容。
10月8日,「東北雨姐」的客服回應媒體稱,至於「更換帳號」的真實性,「不清楚。」
刪道歉視頻
10月7日,有媒體報道稱,網紅「東北雨姐」刪除了其個人主頁上的道歉視頻,僅保留了一份落款為「東北雨姐2024年9月30日」的聲明。
10月9日,「東北雨姐」帳號的帶貨櫥窗中僅剩3件商品,相關品牌客服均表示,「按此前合作要求,主播可自行掛起連結。」此外,「神州沃良」聯名「東北雨姐」的盤錦蟹田香米於當天被緊急下架,脆優旺海鴨蛋、鯤澤食品冷麵等品牌也表示,已停止與「東北雨姐」合作。
10月10日,「東北雨姐」帳號的帶貨櫥窗已清空。
正式罰單
10月12日,持續了近20天的「東北雨姐」直播間賣木薯粉條事件,終於有了處理結果。
當天央視新聞報道,央視記者從遼寧本溪縣市場監督管局了解到,經檢測,雨姐傳媒為朝陽縣六河粉條製造有限公司直播推廣的紅薯粉條,送檢樣品未檢出紅薯源性成分,檢出木薯源性成分,其他檢驗項目符合食品安全標準要求。
經查,雨姐傳媒在直播中宣稱紅薯粉條「除了紅薯澱粉、飲用水、食用明礬,沒有亂七八糟的」「質量雨姐給你把控」等,與事實不符,屬於作虛假或者引人誤解的商業宣傳。依據反不正當競爭法等規定,擬決定對雨姐傳媒作出沒收違法所得和罰款共計165萬元的行政處罰,責令雨姐傳媒暫停經營限期整改,承擔相關法律責任。
再度道歉
央視報道雨姐傳媒被處罰消息後,超過10天未更新的「東北雨姐」帳號終於更新,發布了一條道歉聲明。
10月12日,「東北雨姐」方面發布道歉聲明,表示接受處罰結果,願承擔相關法律責任。視頻截圖
上游新聞注意到,此次「翻車」事件以來,此前「東北雨姐」至少已兩次發布道歉聲明。
9月26日,「東北雨姐」方面在社交平台上更新視頻,並通過直播,對網傳打人及紅薯粉條事件進行回應,並公開向網友道歉。「東北雨姐」表示,不管什麼原因,作為公眾人物不能爆粗口,其他人也不應該打人,給廣大網友說一聲對不起,以後一定改正。9月30日晚,「東北雨姐」再度發布致歉聲明,稱紅薯粉條留樣產品已送到國標質檢部門,將先行退款。
多方信息顯示,接到相關罰單後,「東北雨姐」木薯粉條事件算是暫時告一段落。以爽朗、「彪悍」人設著稱的「東北雨姐」能否結束掉粉,重頭再來?讓我們拭目以待。
上游新聞記者 趙映驥 部分內容綜合自央視新聞、紅星新聞、南方都市報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