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耳曼史評述——德意志城鎮特點及在文化信仰方面的歷史源流

2022-03-13     安慶大同

原標題:日耳曼史評述——德意志城鎮特點及在文化信仰方面的歷史源流

引言

德國最初成為歐洲大陸上一個相對獨立的地區始於10-12世紀,即奧托王朝、法蘭克尼亞王朝及霍亨斯陶芬王朝。薩克森統治者「捕鳥者」亨利,即奧托王朝的開拓人,重新開啟了向東方及北方擴張的長期政策,擊敗那些不信奉基督教的民族,逐漸將他們同化,劃入自己的領土。

這種政策導致德意志問題始終不被列入計劃,同時皇帝也仍舊因為捲入義大利事務而飽受困擾。幾乎所有皇帝大部分時間都在屬於自己的德意志領土上度過,但義大利——尤其是義大利北部的城鎮,始終是重要的財富來源,同時同義大利的緊密關係也讓這些統治者能夠繼續沉浸在他們身為古羅馬繼承人的美夢之中(雖然這只是徒增笑談而已)。

圖|神聖羅馬帝國皇帝腓特烈二世在巴勒莫

中世紀的皇帝們經常四處漫遊,行蹤不定——在這個時代,倫敦和巴黎已經初步具備世界大都市、行政中心的風采,但德意志卻沒有一座城市能夠與之媲美。亞琛更多時候被視作查理曼在中年之後對自己多年殺伐、東征西討的犒賞,但他的歷代繼承人都沒有機會在一座固定的城市長期生活的好運。長期駐紮在某一個城市,並將其作為首都來發展是十分不現實的,因為皇帝們需要不斷地四處奔走,檢閱他們的軍隊,確保那些詭計多端、反覆無常的盟友們依然保持忠誠,也需要開拓新的領域以便尋找足夠的飲食供給隨行的臣下和隨從,包括護衛、教士,以及那些向國王乞求恩惠的流浪者。當然,其中還有最重要的一點,他們需要率領軍隊四處遠征,深入那些異族居住的蠻荒領域。

彈丸小鎮

德意志始終未能建立像倫敦一樣的首府城市,也從本質上體現出了德意志內部彼此分裂的現實。這也涉及其本身的權力分割問題,這樣的問題在短短一代人的時間內註定無法解決。同時,這也使得現代人在研究歷史時增加了很多趣味——那些古老的政治文獻記錄分散在各處,從這些文獻中誕生出了宏偉建築和美妙藝術,我們必須從四面八方不斷搜尋、追溯它們遺留下的蛛絲馬跡,從中發現令人驚喜的奧秘。

其中一個奇怪的例子當屬哈茨山區小鎮奎德林堡。這片風景優美的土地曾經與世隔絕一千年之久,直到公元1200年新城區開始修建,奎德林堡仍然死氣沉沉,絲毫沒有繁榮興旺的跡象。這座城鎮是「捕鳥者」亨利在公元936年逝世之後的埋葬地,亨利授命該地人員守衛和保護他的陵墓,因此奎德林堡人一直自認為有著偉大的神聖傳統。

圖|如今的奎德林堡

自始至終,奎德林堡都是一個獨立邦國,起初由貴族女子組成的修道院組織治理,一直以來都有著皇帝慶祝聖枝主日紀念偉大祖先的傳統。海因里希四處征伐,擊潰了波希米亞人、馬扎爾人、丹麥人,以及不願臣服的其他國內日耳曼勢力,創建了神聖羅馬帝國,雖然這個龐大的帝國內部結構鬆散、混亂,甚至令後世的記述者感到困擾萬分。誠然,人們很難知曉這些歷史人物究竟是目標明確卻異想天開的空想家,還是浴血殺戮、一心爭奪戰利品的狂熱分子。奎德林堡在帝國誕生之初便作為範圍明確的行政區域,歷經種種風雨,最終在拿破崙大軍的進攻之下四分五裂,然後逐漸被普魯士納入管轄範圍(雖然對於普魯士而言,這座小城不過是彈丸之地罷了)。奎德林堡同許多其他的小城鎮一樣,作為德意志帝國蒙昧主義的集中體現,卻始終在歷史上占據一席之地,令人詫異不已。

我曾經在那裡度過了幾天愉快的時光,並且仍然記得為了翻過小山,繼續我的漫長旅途,去拜訪曾經的微型州施托爾貝格。我置身於公交車站漫長隊伍之中,無奈地等待著班車的到來,同時逐漸意識到我被困在了「小德意志」屬國的泥沼里:這裡是一個國家政治地域意義上的邊緣地帶,仿佛和霍亨索倫家族、哈布斯堡家族的家國大夢沒有絲毫關聯。因此我放棄了行程,離開了那座車站,決定將目光更多地集中於普魯士、薩克森或德國其他的主要地區,否則很可能徒費心機,無法挖掘到任何有價值的內容。

話雖如此,位於奎德林堡的大修道院依然是一座十分精美的小型城堡,這座城堡位於山上,旁邊是一座小型博物館,裡面陳列著這片「彈丸之地」獨具一格的展品:一架古代投石弩車、一個由獨角鯨的角製作的號角、歷代女修道院院長的畫像、一座便於拆卸的小型監禁所,以及各種形形色色的刑具——這並不十分令人感到驚奇。整個州的財政要劃撥很大一部分資金供修道院運轉所需,這些貴族修女們則長居此地,為海因里希的靈魂虔誠祈禱。

圖|奎德林堡城堡山上的修道院

這座小教堂始終保持著古樸素凈的風範,與這個國家眾多的建築瑰寶別無二致,直到1945年一名美軍中尉將其占為己有。但隨後他的家人對此感到羞愧,又將其全部奉還。但即使如此,這裡高雅素凈的氛圍中依然透露著一絲古怪——「捕鳥者」亨利的墓碑是後世修建的,整體風格十分簡潔,過於現代,與整體環境格格不入。誠然,即使是奎德林堡這樣一座寧靜安詳,完全與世無爭的城市,也無法指望它完全不受所謂的「現代中世紀精神」影響。

這座修道院之所以如此整潔完好,是因為如今我們見到的已經是重建後的建築——原有的中世紀哥德式唱詩班席被拆除,因為「風格過於法國化」(這種時候,羅馬式風格反而莫名其妙地成為德國的「正統」),每一扇主窗口都掛著帶有鷹形徽章,寫有如尼祭文的旗幟掛滿城堡內的牆壁。

「二戰」勝利後,美軍接管了這片地區,奎德林堡最初被劃歸民主德國,逐漸恢復了某種程度的和平與寧靜,而這種生活也正是此地居民長久以來所習慣的,這種寂靜安寧幾乎融入他們的血液之中。修道院旁邊的博物館展出的除了納粹鷹徽石雕碎片外,還包括當地顯要人物的精美照片,包括一名牧師、一名醫生及一名律師(眾多恐怖電影的常見人物設置)。後世的研究者們曾經重新打開陵墓,以確認過納粹是否真的曾將亨利重新下葬,然而經研究證明,那具屍骨是贗品,不屬於亨利本人。

有人認為,早期的中世紀統治者只不過是被神化的形象,受人頂禮膜拜,但事實證明,這種理論至少在英格蘭是完全行不通的。中世紀的英格蘭人並沒有這種對君主的狂熱崇拜,他們或多或少只對阿爾弗雷德大帝以及他的蛋糕傳說表示禮貌的感謝。然而,英、德兩國所處的歷史環境迥然不同。在英國,只有極少數城鎮能夠追溯到關於其初建的歷史文獻——除非恰好有受過教育並且對此感興趣的人(大部分都是諾曼人)將其記錄下來,才有可能實現這一點。不列顛地區的人口流動年代久遠而複雜,先後有不列顛人、撒克遜人和維京人在此定居,時間跨度久遠,幾乎無法追溯。

圖|如今的施瓦本

然而,德國的城鎮卻經常能夠查詢到十分精確的建成時間——甚至在邊遠的施瓦本北部、東北部和東南部都是如此,因為歷代皇帝大都曾在這片土地上和他們的異族敵人作戰,安排臣民遷居到這些地區,並劃定了主教轄區。經過長期發展,這些地區人口大量增長,歷史上也曾有過雄心勃勃的計劃,甚至有人計劃將一部分黑森林徹底砍伐,並將沼澤和荒野改造為農田。「捕鳥者」亨利被納粹視作聖人,不僅因為他是歷史偉人,盡到了君主的責任,奉行擴張精神,還因為他是華格納歌劇《羅恩格林》中的主要人物。

當「捕鳥者」亨利拔出他的寶劍砍向一棵樹,也就是標誌著一場比武選拔賽的開始,抑或是高歌一曲,呼籲全體德意志人團結一心,共同抵禦外敵時(「再也沒有人能夠凌駕於德意志帝國之上!」),觀眾們大多激動萬分。這部驚世駭俗的歌劇雖然因為激昂的美妙音樂而不失為一部傑作,但華格納本人必定完全無法預料,他的作品竟然會以這樣一種令人感到毛骨悚然的方式上演,我們依然無法在腦海中抹去這樣一幕(除非我們竭盡全力忘記那些真實的歷史事件,而將全部注意力都傾注在欣賞音樂本身上):每一次歌劇序幕的第一小節開始響起時,狂熱分子臉上都會浮現出欣喜若狂的表情。

文化傳播

「捕鳥者」亨利為他的帝國四處征戰、開疆拓土,為整個國家在漫長中世紀時期的發展壯大奠定了堅實基礎。誠然,時常有昏庸無能或三心二意的君主(他們也時常耽於義大利的事務)忘記祖先的偉業,停下擴張的腳步,但毫無疑問,每一任皇帝的首要任務都再明確不過——高舉宗教的旗幟,以耶穌基督的名義,擊潰那些蠻族日耳曼或斯拉夫部落,讓他們歸順臣服。這種擴張的過程並不存在什麼邊界上的限制,因此德意志在11、12世紀的領土演變大體上與美國並沒有多少不同。

也正是從這個時代開始,在未來的數個世紀中,德意志開始衍生出一類特定的神職人員,他們一般被稱為「好戰主教」,這類人雖然身為神職人員,但對掠奪殺戮的熱情絲毫不亞於頭戴法冠,主持晚禱。這些采邑主教以私人名義大規模攫取土地,因此在德意志全境形成了大大小小無數個交錯縱橫的私人領地。中世紀早期,貴族主教通常都會在自己的領土內大興土木,儘管屢經戰火和劫掠,抑或漫長時光的洗禮,面臨偶然的破壞,其中一部分建築依然得以倖存至今。在北部的薩克森小城鎮希爾德斯海姆,當地的主教大教堂最初由主教貝恩瓦德出資興建,至今依然宏偉壯麗——兩扇大門一扇雕刻著亞當夏娃生活的圖景,另一扇雕刻著耶穌像。據記載,其建造時間大約為公元1010年。

圖|希爾德斯海姆

身為貴族,宗教界的權勢人物自然有機會受到最優秀的啟蒙教育的薰陶,但卻出於一種古怪的原因,熱愛用沉重不堪的青銅藝術品來表達紀念之意,所使用的青銅甚至超過了兩噸。這是一種前人秉承創造精神的藝術嘗試,這些人在漫長的上千年時光中始終以耶穌基督的宗教為生活重心,關注著亞當與夏娃的蒙福和墮落,也因此,這扇雕刻精美的大門毫無疑問是真正神聖的聖物。同樣,埃爾福特地區的大教堂也瀰漫著相似的古怪氛圍,這座教堂中佇立著一座奇特的青銅人像雕塑,大約與貝爾瓦德大教堂青銅門興建於同一時期,它兩臂伸開,各握住一支蠟燭——這座雕塑確實與「傑作」二字相去甚遠,但當人們佇立於此,面對這座雕像,凝視良久,不禁會陷入沉思:手握代表光明的象徵,這座雕像究竟在這裡度過了多少年月?漫長的時光中,雕像在此歷經風雨,給人一種跨越漫長時光的神秘感。

相比之下,在世界範圍內,歐洲的皇帝們所占據的土地相對小得多。與當時龐大的中華帝國相比,西方的基督教世界不過是小小一片彈丸之地。與伊斯蘭世界所占據的廣闊疆土相比,基督教國家的整體範圍幾乎只有一個行省那樣渺小,單單巴格達這樣一座伊斯蘭教大都市,便是亞琛或科隆這樣的歐洲中世紀城市所無法比擬的。直到約公元1050年,中世紀德意志所包含的領土也不過只是現代德國西部的一部分,並且自荷蘭至更廣闊的歐洲大陸東部地區,還有無數異教徒敵人環伺四周、虎視眈眈。眾多德國城市中,不萊梅的宗教傳播工作可謂典範,眾多不顧一切、捨生忘死的傳教士勇於深入異教徒占據的土地,儘管敵人數目眾多並且野蠻好鬥,傳教士們依然努力拯救他們的靈魂。

宗教界為此展開了大規模探險,於10世紀初到達什勒斯維希和梅克倫堡,11世紀中期到達了冰島、奧克尼群島和日德蘭半島。雖然中途有曲折,但總體而言,這些傳教活動都獲得了豐碩的成果。皈依基督教的地區必須放棄原有的信仰和習慣,非常需要新的神職人員來引導,也需要嚴厲的懲罰手段進行監管。在很長一段時期內,長久以來的異教傳統始終難以徹底消弭,雖然根植於德意志的基督教土壤之上,這樣的傳統在很多地方依然揮之不去,並時常成為部分地區的主流。

圖|現代人扮演的維京戰士

在這個時代,基督教還遠遠未能奠定廣泛而堅實的基礎,而德意志的疆域範圍又錯綜複雜,從阿爾卑斯山頂到今日的奧地利地區,並且不斷擴張深入至北歐維京人的國度。在基督教深入擴張的過程中,修道院普遍占據著先鋒地位,城堡和教堂不斷拔地而起,控制著越來越廣闊的地域,形成了十分密集的網絡。隨著帝國軍隊四處征戰,領土逐漸擴張,傳教也逐漸深入到這些地區,傳教士們將基督教的節日、裝飾和福音儀式等文化傳播到各處,並將基督教中關於原罪誘惑和升天獲救的教義植根於異教的土壤中,戰敗的異教民眾便十分容易地被納入信奉基督的範疇之中。通過政府贈地、官方文件等正式程序,這些飽受戰火重創的地區便再無力反抗。起初政府尚且將這些地區用作邊塞防禦,很快,它們便正式演變為公國或直轄領地。皇帝如何制衡公爵的權力,確保皇權不受威脅,這一大問題直到第一次世界大戰結束君主制度被徹底廢除之時,始終未能得到徹底解決。

結語

因為皇帝本人時常需要親臨邊境,不論是擴張還是防禦,都需要他上場指揮作戰,這意味著皇帝很難在某個固定的地區長期駐紮,或鞏固自身的權力、樹立威信,對采邑主教或手握大權的公爵實施有效鎮壓或管理。這導致了公爵的權力過分膨脹,最終引發威脅王權的暴動。到了17世紀,當皇權最終在維也納得到穩固加強,一切為時已晚,長期以來產生的複雜宗教問題經過日積月累,最終造成不可挽回的局面。我們同樣無法清楚地知道,這樣無休無止地擴張究竟是不是最為正確的歷史抉擇。

參考資料:

《日耳曼史》

《德意志史》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7b45015e3029b28a0cfb9d66d8a0cd25.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