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來自於讀者香醬，為了方便敘述，所以用第一人稱。
01
小的時候，爸媽總是吵架，開始奶奶還過來勸，柴米油鹽，細細碎碎，說不清的道理。
後來，爸媽還是吵架，奶奶也不來勸了。奶奶說，媽媽就是欠揍，揍她就好了。
我永遠都記得奶奶當時的眼神，不是說恨與不恨，而是，她這樣說完，我就絕望了，因為奶奶是唯一能勸的人，她不管，媽媽一定會挨打，而且，爸爸是那種越打越來勁，越打越有成就感的人。
我曾勸他們不要吵，不要打，結果被我爸一腳就踹了出去。毫不誇張，離間的門開著，爸爸一腳就能把我踹到外間的門外。
媽媽不顧一切地來拽我，看我有沒有被踹壞。爸爸還是雷霆一樣地吼，媽媽怕不怕我不知道，但是我是真的怕，怕到渾身發抖。
那時候，我就盼著，他們倆可以不吵架，家裡安安靜靜，和鄰居曉東小明家一樣。
後來，我知道媽媽一直吵，是因為爸爸和外面的一個女人拉扯不清，還因為爸爸賺的錢不拿回家。爸爸說他這是無中生有，沒事找事。奶奶說，一個女人攏不住自己男人的心，還好意思吵吵鬧鬧，不怕人家笑話。
我7歲的時候，他們終於離婚了。
我和媽媽搬走的時候，是舅舅來接的，奶奶一直在罵，爸爸躺在床上吃瓜子，從始至終沒有說一句話。
02
舅舅想揍人，但是被媽媽攔下了。
我們在外公家住了兩三個月，媽媽就帶著我搬出來了。走的時候，外婆哭了，說家裡有了媳婦不好讓女兒總在家白吃白喝，她也捨不得，只是沒辦法。
媽媽說，沒關係的，本來也是要出去打工，就算舅舅肯一直養著姐姐，她也不願意啊。
就這樣，我和媽媽來到了城裡。城裡很大，每一條街巷都長得差不多，我看了覺得都是一樣的。
媽媽在一家針織廠幹活，一個人管著一排的機器，車間裡總是灰濛濛的，讓我找不到帶著帽子和口罩的媽媽。
媽媽花了錢，找了一個工友把我的戶口落進來，媽媽說，我一定要讀書，這輩子不能和她活得一樣憋屈，有了文化，總會有不一樣的路走。
可是困難的是把我的戶口從爸爸那邊遷出來，爸爸不肯配合，媽媽回去找了幾次，都看不見爸爸的人影，奶奶說，她歲數大了，什麼都不懂。
媽媽在原來的家門口等了好久，氣得直流淚，她說，太欺負人了。
我告訴媽媽，我可以不拿戶口不讀書，早點賺錢，這樣我和媽媽的日子就能好一些。媽媽說，這不行，你讀書是咱們娘倆的希望。
媽媽跑了十多趟都沒有拿到爸爸的戶口本，舅舅知道後，拎著一把菜刀去的，在門口大喊，說再不辦就要拿菜刀劈人了。
爸爸這才出來，說不是怕舅舅，人不是隨便劈的，誰家都有菜刀，是不想難為自己的閨女。
我不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的，只是一直哭，哭的是什麼我也不知道。
03
媽媽辛苦幹了好幾年，外婆又偷偷給了一點錢，我們終於在城郊買了兩間平房，算是過上了安穩的日子。
媽媽沒有文化，賺到的錢並不多，我們倆算是勉強度日吧。但是，媽媽很疼我，她會省吃儉用給我買一個喜歡的娃娃，雖然很小，可是我一下子就驕傲起來，因為我也是一個有著洋娃娃的小公主了。
不知道爸爸什麼時候再婚的，我們回外婆家，外婆絮絮叨叨說起的時候，爸爸已經有了孩子，是個小弟弟。
據說奶奶特別開心，因為終於有了小孫子。那些年，媽媽總是不肯要二胎，家裡沒男孩，也是他們吵架的原因之一。
媽媽沒有搭話，關於爸爸的事情，她不想問也不想聽，甚至連一句抱怨都沒了力氣。媽媽只想著，可以多賺錢，只想著我。
讀初中的時候，媽媽就很費力了。總是攢了好久，才能夠我的一點花銷，甚至，有時要拿積蓄。外公說，附近的孩子讀書的少，初中畢業就算了，跟著村裡的人出去打工也是正路，以後找個靠譜的人嫁了就行。
可是媽媽不肯，她說，千難萬難都是她的事情，總會解決的，只要我好好讀書。
我也想過，爸爸這麼多年不曾給過撫養費，若是肯給一點，我們就沒有那麼難了。可是，媽媽不讓我去要，若是爸爸有這份心，這麼多年不會不聞不問，可是，既然沒有，也不要我去受委屈還丟了骨氣。
讀高中的時候，花錢很多，媽媽很累很累。於是，我開始在宿舍里賣一點零食飲料之類的，宿管阿姨不讓，我都是偷偷的。
我很小心，可是作為買家的同學不小心，沒多久我就被發現了。
沒辦法，老師找我，我只能哭，而且還打游擊，說什麼都不改，後來老師沒轍了，可能要是看我可憐，只是說，不要耽誤學習。
04
後來，我上了大學，學的工商管理，可能大半精力都用在了實踐上。
我開始各個寢室串，賣化妝品賣手機卡賣書，什麼都賣，只要賺錢就行。
媽媽每次給我打錢，都囑咐我只管學習，讀書好就行。可是她不知道，她給的幾百塊錢，連學校的繳費都不夠。
哪個青春里的女孩，誰不想把自己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誰不想自由自在地享受一段愛情，享受一段無憂無慮的讀書時光呢。可是，我沒辦法，有的時候，被宿管阿姨罵，被同學嘲笑，被進貨渠道欺騙，我也是滿肚子委屈。
一個人在無人的地方哭，真的想使勁哭一場，為什麼我要過得這麼辛苦。可是，哭著哭著我就想，作業沒寫呢，東西沒賣呢，在這傻哭什麼，什麼也解決不了。
抹乾了眼淚，該幹嘛幹嘛吧。
這就是我的青春，因為太窮了，我總是想著賺錢，總是想著長大。後來，我終於長大了，曾經吃過的苦都變成了工作上的閱歷，我算是小夥伴中升職加薪最快的，終於，我自己有車有房，每天昂起頭走路，我不再是一無所有了。
媽媽累了一身病，我把她接到身邊，悉心照顧著。其實，也是媽媽照顧我，家裡總有一盞燈為你亮著，總有一個人因為你而幸福著，這種感覺對我實在是太重要了。
沒想到的是，媽媽在城郊買的房子動遷了，那裡變成了省城的一部分，拆遷之後我補了一些錢，換了兩套小兩居，直接出租了。
05
爸爸不知道什麼時候想起了我，奶奶去世的時候，爸爸打電話來說，要我回去，奶奶是疼過我的人，不能沒有良心。
我本不想理，可是媽媽說，回去吧，畢竟是奶奶走了。
我回去了，或許是因為開了一輛幾十萬的車，在他們看來是天價的，或許是因為我和哪個不成器的弟弟太過不一樣，連弟弟的媽媽見到我的時候，都覺得矮几分。
也是從那時候開始，爸爸變得慈眉善目了，一副好爸爸的樣子，總是想和我嘮嘮家常，總是想多看看我。
我都有些恍惚，為什麼我從小就盼著有一份父愛，我曾經那麼卑微地渴望過，可是，沒有人在乎。現在，我和媽媽終於有了想要的生活，怎麼猛然間，我還多出了一群疼愛我的人。
繼母希望我把弟弟帶出去，給他介紹工作。弟弟是大專畢業，但是不好好讀書，遊手好閒，家裡人都很發愁。爸爸說，這對於我是小事一樁，連表弟表姐都幫了，自己的親弟弟更應該拉扯一把。
我拒絕了，我自己的成就都是一點一點用眼淚和血汗拼出來。
我不想被綁架，不想為他們提供任何幫助。我不知道這樣是不是對的，因為我的心裡裝不下那麼多的是非，一路走來的坎坷把我的心都填滿了。
可是，如果能退回去，我多希望，媽媽有一個圓滿的婚姻，我有一個幸福的童年。說一聲原諒容易，可是那些痛苦中熬過的歲月又該去向誰申訴呢。
媽媽說，她老了，一輩子的力氣都用光了，不想再理爸爸的事情，但是也不想我去記恨，因為，媽媽這輩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希望我可以幸福，快樂越多越好。
疫情之下，我和媽媽每天都待在家裡，過年的時候我就買足了吃喝，家裡車庫裡的冰箱冰櫃都是滿滿的，對於我們這個小家來說，終於什麼都不缺，安安靜靜地享受屬於我們的時光了。
我期待著，疫情早日散盡，人們可以從痛苦中掙扎出來，家庭和睦，孩子可以健康成長，因為苦難里走出的路實在是太難了。
我期待著，每個人都可以通過努力，各得其所，過上自己想要的生活。
我期待著，餘生可以有愛，不再一個人負痛前行。
作者：寧靜，爆文作者，10歲男孩媽媽，一手執筆，落字有聲，一手帶娃，詩意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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