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上野千鶴子和新版《厭女》的21件小事

2023-05-19     世界說

原標題:關於上野千鶴子和新版《厭女》的21件小事

2019年,日本著名的女性主義者、社會學家上野千鶴子在東京大學上的開學演講在中文網際網路上被瘋轉。

在全日本名列前茅的高等學府上,面對著未來的精英們,她毫不掩飾地劍指日本高校錄取過程中的性別歧視、日本社會中各種顯性或隱形的男女不平等,並說出了那句讓眾人譁然也肅然的:「今後等待著你們的,是一個努力了也未必會有公平回報的社會。」

她本人的「火爆」,也帶起了她所研究的領域的被關注度。「女性主義」成為熱潮,且愈演愈烈,從日本湧向韓國和中國,相似的社會結構和傳統思想基礎,使得東亞國家的女性們有了共同的著力點,好奇、認同、反思、自覺,在這個過程中 認清醜惡並撕碎,感受憤怒並吶喊,最終找到與自我的聯結,達成和解。

性別議題被從遮羞布里拿出來放在明面上,年輕一代女性意識覺醒,「上野千鶴子」則是 究女性主義的不可忽視的一扇門。通過她和她的著作,人們開始了解「厭女」「性的雙重標準」「恐同」「權力的色情化」……開始對用前所未有的視角來對自己和整個世界、整個社會重塑認知。

另一方面,這也讓上野越來越多地出現在國內社交媒體的話題中心。她的金句語錄、她和自媒體的對談、她的個人生活變化……任何一項都能攪起輿論漩渦。幾次風波之後,有讀者發現買不到上野的代表作《厭女》,甚至將「厭女下架」頂上了熱搜。出版方連忙澄清只是版權到期。這才因虛驚一場,讓眾人放下心來

於是,最新的關於上野的話題便是: 新版《厭女》將面世,並增訂了「性騷擾」「彆扭女子」兩章仿佛預言家一般,讓近期的「多名文化界名人被舉報性騷擾、性侵」的事件有了可印證、可思考的理論研討——當然這並非預言,而是恰恰說明了社會中存在著大量的真實的厭女現象和厭女思想。正如上野自己在序言中所說,「本書的應用題,還不斷地出現在我們眼前,等待著我們去解析。

我們很欣喜地得知,《厭女》增訂本除了上述新增的兩章,還 全新增訂了作者序、作者後記

在讀這本書之前,我們可能已經有了太多先入為主的預設。因此,需要先介紹有關上野千鶴子和《厭女》的21件事,向每一個即將翻開這本書的讀者做好預防:

你極可能在閱讀這本書的過程中感到不適與難堪;但也都可以從這本書中獲取從未預料過的力量。這本書是獻給所有為厭女症而苦的讀者, 每意識到一次厭女症,都是一次覺醒

上野千鶴子

01

《厭女》原為在出版社的 宣傳小冊子a上連載的文章。上野千鶴子在這份不惹人注目的小冊子上,一寫就是三年半,「無須顧忌讀者的感受,寫自己想寫的東西」;連載期間,不斷湧現期待滿滿的讀者。「這份雜誌的其他連載執筆者,有田中美津、伊藤比呂美、齋藤美奈子等人,為此,甚至被稱為『 全日本最女性主義的雜誌』。」

02

初版於2010年的《厭女》,是編輯有馬由起子做的第一本圖書,當時她四十多歲。當她讀到上野評某某作家厭女時,敏銳地意識到misogyny(在日文中由音譯的片假名表示)有豐富的解釋空間。 我有一種預感,女性生活困難的根源在於『厭女症』,它長在我體內,潛伏在母女問題的背後。」 遂向上野約稿。在多日沒收到回復,快要放棄這個選題時,上野發來了寫作的提綱,並開始連載。

「就像過去sexual harassment(性騷擾),domestic violence(家庭暴力),原本在日文中並不存在對應詞一樣,misogyny(厭女)在日文中也沒有相應的詞,只能用女性嫌惡來解釋。但一旦這個詞被講出來,問題也被指出了。」 將女性生存之艱難,變成一個人人都能理解的概念。這就是這本書想要做的事情。

日本編輯的自述

03

《厭女》原本還有一個副書名:日本的女性嫌惡。(補充說明:misogyny,在日文中有兩種譯法,一種是音譯,一種是意譯。而在中國,misogyny的譯法即為:厭女。也就是說,如果保留副書名會變成:《厭女:日本的厭女症》書名有重複之嫌。)

如今,已有「韓國版厭女」出版,上野希望每個國家/地區都能有自己的厭女症研究。她在新版作者序言中說到, 「我期待有人寫出中國版《厭女》,讓我有幸能在不久的將來讀到其日語版。」

04

「厭女」是一套概念。厭女,並非僅僅指代一種現象或情緒,更是一個分析概念。在女性主義理論中,它是與種族主義、反猶主義近似的意識形態。

05

上野千鶴子對「厭女」的分析,借鑑了酷兒理論家塞吉維克作品《男人之間》的「男性同性社會性慾望——恐同——厭女」的理論裝置;而上野的理論創新在於, 厭女症也包括女人的自我厭惡。厭女在男女的表現同樣是不對稱的。厭女,在男人身上表現為蔑視女性,在女人身上表現為自我蔑視

伊芙·科索夫斯基·賽吉維克

06

女性學對性別研究的貢獻,或也幫助男性學開拓一場關於男性的自我和解之路。比如,上野提出, 男人也有結構性的自我厭惡。男人的自我厭惡分為兩種:一種是對「身為男人」的厭惡,另一種是對「不夠男人」的厭惡。上野認為:「對於女人,女性主義是與自我和解之途。對於男人,與自我和解的道路,也不應該沒有吧。和女人一樣,那應該是與『自我厭惡』的鬥爭。不過, 為男人指出道路的任務,已經不該由女人來承擔了。」

07

上野在多個場合承認, 我也曾厭女」。 女性主義者就是自覺意識到自身的厭女症而決議與之鬥爭的人。她也提到: 女性主義者不是指從厭女症中解放出來的女性,而是指不斷與內化了的厭女症進行抗爭的女性。

08

「厭女」的概念經由上野千鶴子普及後,在東亞地區引起了深遠的影響。比如,韓國將一起公共場合的變態殺人事件,定義為「厭女殺人事件」。「首爾的江南地區,一名三十多歲的男子,躲在男女共用的公共廁所里,他放過了先來的六位男性,而刺死了隨後進來的第一位女性。他與女性並無面識,殺人動機是『因為女人不理睬我,女人太可恨』。」

09

說句「你好漂亮」也是性騷擾嗎?

上野的回答:是的。當男人將各種女性用美醜來比較時,他是將自己置於「估價者」(評判者)一方。賦予女人價值的,是男人;被男人賦予價值的,是女人。也許有人會說:「女人不也在對男人估價嗎?」可是, 男人對女人的估價,是一種集體行為並且集中在性的價值方面,在這一點上,男性一方掌握了壓倒優勢。通過這種社會性別的實踐,男人反反覆復地確認自己優越的性別地位,由此向「非男人」的群體宣告:「明白你的身份!」

《我的天才女友》劇照

10

上野在新版序言中建議,讀完《厭女》,可以同時參閱 《父權制與資本主義制度》——一本旨在揭示為何我們生存的社會可稱為「父權制資本主義」社會的理論書。

11

上野千鶴子曾對父權制有極為犀利的定義——

我以前曾對「父權制」下過一個簡潔的定義: 所謂父權制,就是讓自己大腿之間生出來的兒子侮辱自己的體制

12

《厭女》增訂本,共計 增訂3萬多字,包括 全新的兩個章節:《諸君,勿污晚節!——性騷擾問題,實質何在?》《「彆扭女子」的厭女症》,上野千鶴子為中國讀者撰寫的 全新序言,以及一篇 作者後記

因此,此次增訂本收錄了作者從2010年出來以來,在各個年份的作者手記,記錄了《厭女》在不同年份里走過的歷程,尤其是它在東亞掀起的女性主義重振浪潮。在《厭女》增訂本上市當月,網際網路爆發了對史航性騷擾的檢舉潮,「性騷擾」的增訂篇章為受害者提供了有力的武器。

《厭女》增訂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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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千鶴子曾為日本重要的女性主義圖書寫過不少腰封推薦語,這些推薦語直擊要害(也是編輯們可學習的文案寫作文本)。

其中,她為《部長,這不是戀愛,這是性騷擾》寫了刀刀見血的腰封推薦語:「本書堪比《家庭醫學》,居家必備,每戶一冊。不,男士人手一冊。祝賀親友晉升,此書乃最佳贈饋。因為老闆社長高層中層管理人士,正是實施性騷擾的高危人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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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女》出版後,不少讀者發帖討論:讀這本書會不會感覺非常不適?

上野在書中說:「這本書,對作者而言是不愉快的。同樣,對於讀者,無論男女,尤其對男性,也會帶來不愉快的閱讀體驗吧。因為,書里論述的是眾人不願正視的一個現實。而我,就這樣一個現實,用了整整一本書,從頭到尾、不厭其煩地談。被迫閱讀這樣一本書,當然不會愉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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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讀者表示:「每天不能看太多,看到感觸最深的地方都快哭了。」某電子書平台的評論中,男性讀者甚至被本書激怒。

但更多的讀者,迫不及待地想要讀完這本書,因為這本書帶來的是醍醐灌頂的頓悟感。而 無論對本書表示同感,還是反感,上野都希望這本書能引起人們對厭女的討論,她就是為這個目的而寫。

《了不起的麥瑟爾夫人》劇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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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在1993年赴任東京大學時,正逢校園反性騷擾運動,於是第一時間開展「東京大學女性教官所經歷的性別歧視」的問卷調查。「問卷收回一看,哇,層出不窮!東大的性騷擾,理科比文科嚴重,而且加害者的不自覺不設防的程度令人吃驚。看到理科的尤其是長時間待在實驗室里操作的女性研究者就這麼一直忍耐過來,我感覺非常心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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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在復旦大學等多所高校,《厭女》是女性學相關課程的指定閱讀材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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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幾年,上野千鶴子來過中國2次。一次為2017年,參加復旦大學-哈佛燕京學社「新媒體與社會性別」研究培訓工作坊;另一次為2019年,在東南大學的集中授課。中國讀者們,同樣也期盼著上野千鶴子再次來中國吧!

上野千鶴子在東南大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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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維基資料顯示,上野千鶴子出版獨立作品32部,與人合著作品24部,編輯作品6部,共同編輯作品15部,翻譯英文作品5部。並與人共同編輯new feminism review雜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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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野千鶴子主持了非營利組織 WAN(Woman's Action Network),這是旨在為了實現男女共同參畫社會,通過為女性提供信息和相互交流的場所,打造女性的關係網,從而推動女性通過發揮力量改變自身所處的不利狀況的組織。其中有一板塊是「上野研究室」,有非常豐富的女性學相關材料,也能查看上野千鶴子公開講座的時間。網址:https://wan.or.j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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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厭女》增訂本的結尾,附了一個郵箱地址。

若想向上野千鶴子提問或回應,可寫信致:[email protected]

上野千鶴子經典著作《厭女》新版上市,全新增訂關於「性騷擾」「彆扭女子」的兩章,全新增訂作者序、作者後記。翻開本書,一起改變厭女而不自知的社會。

文章來源: https://twgreatdaily.com/zh-cn/6caad8c299929dcf5924147edd665a2a.htm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