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看仙俠劇的壹讀君｜彤雲 張藝
在近期仙俠劇的女主中，狐狸和鳳凰幾乎占據了半壁江山。
《三生三世》中的楊冪飾演的白淺、迪麗熱巴飾演的白鳳九，《青丘狐傳說》古力娜扎飾演的恆娘，《聊齋奇女子之辛十四娘》劉詩詩飾演的辛十四娘都是九尾狐，《與君初相識》的紀雲禾後期也由御靈師變成了九尾狐。
圖源：《三生三世》劇照
狐狸一族這麼受歡迎，鳳凰們也不甘示弱。
《香蜜沉沉燼如霜》的旭鳳、《宸汐緣》的靈汐、《長月燼明》的黎蘇蘇、《花戎》里的魏枝都是鳳凰，待播劇《與鳳行》在宣傳中也提到了女主角沈璃真身是鳳凰。
圖源：《花戎》劇照
仙俠劇角色配置與其他類型的劇不同，分為神、仙、妖、怪、精、人、鬼、佛、魔，那麼狐狸和鳳凰是如何從眾多「物種」中脫穎而出，成為仙俠劇主角的？
大起大落的九尾狐
上古時代「狐狸」可是帝王之妻。
當然，能婚配帝王的狐狸，品種上大有來頭，都是難得一見的「九尾狐」。
「九尾狐」依據產地，主要分為三大支系 ：「塗山狐」「有蘇狐」「青丘狐」。
民間傳說中大禹的妻子就是塗山的九尾白狐，在先秦流傳的《塗山歌》中，就講述了大禹的愛情故事：
綏綏 白狐， 九尾龐龐。成於家室，我都攸昌。——《塗山歌·綏綏白狐》
綏綏 白狐， 九尾龐龐。成於家室，我都攸昌。——《塗山歌·綏綏白狐》
「有蘇狐」最著名的九尾狐代表，就是《封神演義》中的妲己；
而青丘狐主要出現在我國著名的「食療」著作《山海經》中，產地為青丘國，有九條尾巴，聲音像嬰兒，能吃人，但吃了它的肉就能使人不中妖邪毒氣。
有青丘之國， 有狐，九尾。——《大荒東經》
青丘國在其北， 其狐四足 九尾。——《海外東經》
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 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南山經》
有青丘之國， 有狐，九尾。——《大荒東經》
青丘國在其北， 其狐四足 九尾。——《海外東經》
青丘之山有獸焉，其狀 如狐而九尾，其音如嬰兒，能食人，食者不蠱。——《南山經》
上古時期九尾狐是王權政治的象徵，常作為貢品或祭品獻給君王。《周書》中記載在周成王時期，青丘國曾獻上九尾狐。
圖源：圖蟲創意
此外，倭國（現日本）皇后玉藻前、天竺（現印度）太子妃華陽天也都是嫁入皇族的「九尾狐」。
為啥非要是「九尾」呢？古人認為，九是陽數之極，有大、多、 尊貴、富足等正面含義。另外狐狸的九尾還源於遠古時期人們對生殖的崇拜，對應九個陰戶，暗含生殖繁衍之意，因此被視為神聖的「瑞獸」。
數起於一，立於三， 成於五，盛於七，處於九。——《盤古開天闢地》
數起於一，立於三， 成於五，盛於七，處於九。——《盤古開天闢地》
在儒家經典《孝經》中也提到：如果皇帝能夠將天下治理得很好，那麼九尾狐便會出現來表示祥瑞。
德至鳥獸，則狐九尾。——《孝經》
德至鳥獸，則狐九尾。——《孝經》
道學家葛洪在《抱朴子》中提到：狐、狸、豺、狼都可以活到八百歲，到五百歲時，就可以變成人形。可光變成人還不夠，還需加強修為，往更高階晉級。干寶在《搜神記》說：「千歲之狐，起為美女。」
綜上所述，與皇家頗具淵源的美女「九尾狐」，自然也受到文人墨客喜愛。
然而從魏晉開始，狐妖、狐魅等傷天害理迷惑人類的狐狸形象誕生了。東晉志怪小說集《名山記》甚至把狐狸稱為千古淫婦。
唐代則是狐狸妖化描寫的高峰期，其中許仲琳的《封神演義》把妖魔化的九尾狐形象推到頂點，使狐狸喪失了祥瑞的含義。
但蒲松齡在《聊齋志異》中「力挽狂瀾」，筆下的狐女多是具有正義感和超常能力的女性形象，還把狐狸從「妖」升華到「仙」的境界。同期紀昀的《閱微草堂筆記》中狐狸常常作為人類朋友出現，種類上還出現了「學問狐」和「求仙狐」。
九尾狐內涵的褒貶起落成為文學創作的源泉，但總是狐狸出場難免單調，於是仙俠劇中的出鏡動物又多了另一隻上古神獸——鳳凰。
頂替九尾狐的鳳凰
在「九尾狐」風評被害之後，「鳳凰」慢慢接替了「九尾狐」，成為帝王之妻的專屬代稱。
憑啥「鳳凰」能代替「九尾狐」？因為鳳凰也和吉數九有不解之緣。
《山海經》中記載，有一種長著九張人臉的神鳥，住在北面的一座荒山之上，名叫「九鳳」。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極天櫃，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鳥身，名曰九鳳。」——《山海經·大荒北經》
「大荒之中，有山名曰北極天櫃，海水北注焉。有神，九首人面鳥身，名曰九鳳。」——《山海經·大荒北經》
從「九鳳」名字里的鳳字，就能看出其根正苗紅的鳳種身份，據說「九鳳」是鳳凰的直系親屬，屬於「神二代」。
除了九頭神鳥「九鳳」，鳳凰一族還屬於「高產」神獸。龍生九子，鳳育九雛。相傳，天地混沌初開之時就有了鳳凰，其中雄為鳳者雌為凰，天地交合，逐生九種：金鳳、彩鳳、火鳳、九鳳、青鸞、畢方、金烏、大鵬鳥、朱雀。
圖源：圖蟲創意
《晉書·穆帝紀》中記載：「（昇平四年）二月，鳳凰將九雛見於豐城。」後來人們就用「鳳引九雛」形容天下太平、社會繁榮。
擁有吉數屬性、善生育、象徵祥瑞的鳳凰，理所應當接班「九尾狐」，擔起帝王之妻專屬代稱的重任。
和九尾狐幾經波折、好壞參半的評價不同，鳳凰既是中國早期氏族社會的圖騰崇拜物，又有涅槃重生的強大能力，是文人心中的高貴象徵，常用來代指賢德之人，或表達自我高尚的情操，幾乎零「惡評」。
孔子著名的感嘆「鳳鳥不至，河不出圖，吾已矣夫！」是鳳凰成為聖人、德行進而成為祥瑞象徵的開端。隨著古書典籍進一步明晰對鳳凰的定義，「神鳥也」的結論出現在《爾雅·鳥部》和《說文解字》中，其神聖性毋庸置疑。
許慎在《說文解字》中說，鳳出於東方君子之國，翱翔四海之外。太陽也出自東方，帶來光明，賜予萬物生命，鳳凰來自日出之地，被認為是太陽之神。
鳳凰除了是神鳥，還居住在仙界，常伴神仙左右。有不少詩歌採用藝術虛構的手法，暢想了鳳凰和仙人同居蓬萊仙境的場景。
丹霞飄渺中，往來皆 鳳凰。——《桂隱詩集》
日月蓬萊光相映,六鰲穩載波如鏡。島樹嘗聞篤 鳳棲，鮫人不道鯨鯢橫。——《槐野先生存笥稿》
丹霞飄渺中，往來皆 鳳凰。——《桂隱詩集》
日月蓬萊光相映,六鰲穩載波如鏡。島樹嘗聞篤 鳳棲，鮫人不道鯨鯢橫。——《槐野先生存笥稿》
如此說來，仙俠劇中常有鳳凰，自然解釋得通了。
但仙俠劇中的狐狸、鳳凰出場太頻繁，還是會引起審美疲勞。
與九尾狐、鳳凰「同期」的其他神獸，又能否脫穎而出，成為新一代仙俠劇女主？
其他神獸的女主緣
神獸想當女主可是有門檻的。
首先要過「吉數關」，看看自己帶不帶「九」。
其實與「九」相關的神獸並不少，且各個神通廣大。
九尾神獸不僅有狐，還有虎。
「九尾虎」 名為陸吾，是天帝養在崑崙山的神獸，負責守護天界，有極高的地位、權力和戰鬥力，但長相怪異，有人面虎身外加九尾，在大禹治水時受天帝之命輔佐左右，曾於水神共工正面硬剛九次，雖九戰皆敗，卻為大禹爭取到寶貴的時間，立下不小的「苦勞」。
西南四百里，曰崑崙之丘，是實為帝之下都，神陸吾司之。其神狀虎而九尾，人面而虎爪。——《山海經》
西南四百里，曰崑崙之丘，是實為帝之下都，神陸吾司之。其神狀虎而九尾，人面而虎爪。——《山海經》
與陸吾一起守天門的還有「開明獸」。
「開明獸」長得比陸吾更膈應人，因為它有九張人臉。研究《山海經》的專家袁珂認為，開明獸的正體就是陸吾。
左為陸吾，右為「開明獸」
除了九頭虎「開明獸」，還有九頭獅子「九靈元聖」。
「九靈元聖」是太乙救苦天尊的坐騎，也是神獸界的豪傑，在《西遊記》里有徒手活捉主角孫悟空的超強戰力，傳聞只要九靈元聖使出絕招「九頭並出」就能將三界給吞併掉，但他並沒仗勢欺人，得知黃獅精招惹孫悟空後，先是勸：「我賢孫，你錯惹了他也！」
雖抓住了唐僧師徒四人，卻對唐僧肉毫無興趣，只針對本事最大的孫悟空，為黃獅精全家報仇，但在見到自家主子之後，馬上冰釋前嫌。
九靈元聖 | 圖源：《西遊記》
雖然這些神獸過了「吉數關」，但外形條件太差，和美貌的女主角不搭，還得重新挑，於是蛇就成了不二之選。
早在遠古時代，華夏祖先就崇拜蛇圖騰。蛇因其神秘性、適應性強、生命力旺盛被當做生命之源和自然之神。《山海經》中對女媧、伏羲、燭龍、共工等上古神祇的描述都是人面蛇身，可以說是早期人類幻想人獸結合的產物。值得注意的是，蛇也和「九」有不解之緣。
《山海經》中有個九頭蛇身的神獸——「九嬰」。
「九嬰」是居住在凶水（北方某河名稱）中九頭神獸，能噴水又能噴火，還專門在旱災時噴火、在水災時吐水，沒事還跑出來吃人，使百姓苦不堪言，後來被暴脾氣的後裔射死。
九嬰，水火之怪，為人害，之地有凶水。——《淮南子·本經訓》
「九嬰」肖像丨據傳為伏羲幼年所繪的蛇怪
有九頭僅過了「吉數關」，接下來還要考查顏值問題，那就是變成人形後有沒有違和感。
蛇的太陰屬性和旺盛的生殖能力與女性身份結合，產生了蛇女崇拜，人面蛇神的女神女媧最為顯著，《仙劍奇俠傳》中趙靈兒便是長有蛇尾的女媧後人。
仙女姐姐劉亦菲 | 圖源：《仙劍奇俠傳》
其實「蛇類」女主也曾有過輝煌時刻，如《新白娘子傳奇》，身上不僅沒有「妖氣」，還都是有情有義的角色。
影視劇中蛇精女主 | 圖源：《新白娘子傳奇》《青蛇》《青蛇：前緣》《白蛇傳·情》
這麼說來，要做仙俠劇女主的神獸，既要帶「九」還要有祥瑞之兆，另外不失變成人形後的美貌，也是難為了那些未能上榜的瑞獸們。
參考資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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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徐瑞.中國古代九尾狐形象流變研究[D].山東：山東大學，202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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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6]艾尼瓦江·庫爾班.中國民間文學鳳凰形象的符號意義及其在當代的傳承與發展研究[D].新疆維吾爾自治區：新疆師範大學，20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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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任葒.中國鳳凰圖像研究[D].北京：中國藝術研究院，2014.
[9]馬宜民.白蛇傳傳播主題的嬗變及其文化內涵[D].江西：華東交通大學，20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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